第七百六十四章绝不独活
朱笑东当然不是“迷信”林少华的笔记记载，但是朱笑东记得，自己曾经听人有过这样的解释，说所谓的“弱水”，其实是由于水里有大量的气泡，所以无法产生正常的浮力，或者是因为水流速度超出正常范围，使光线发生折射偏转，让人看不见水流真正的速度，以致失去浮力。 这两种说法，都有一定的道理，而且，因为光线偏转，欺骗眼睛的经历，朱笑东也有过，但这小小的水池，绝对不存在那样的情况。 这小小的水池，一眼就能看得透底，要是有气泡的话，当然能够看得出来，可是几个人几双眼睛，都没看见有什么大量的气泡，说是光线偏转，朱笑东等人虽然没有能够测量的仪器，但这水池并不是有多深，而且，从出口流出去的溪水，绝对十分平缓，一分钟都还不到五米远呢！ 所以，这水里应该有几个人还没发现的东西！ 到底是什么东西，会这么“神奇”？ 朱笑东、杨薇等人怔怔的看了好一阵，也看不出来一个头绪。 洛桑看了一阵，很是郁闷地说道：“这到底搞什么鬼啊？怎么会这样？” 朱笑东实在看不出来个所以然，摇了摇头，说道：“不管这里面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最好不要饮用这水，也最好别在沾这水……” 说到这里，朱笑东猛然想起，先前自己跟杨薇两个人都用手试过这谁的的温度，虽然不是在这水池里试的，但都是同出一源，真要有什么…… 朱笑东不由自主的举起自己的手来看，一看之下，朱笑东简直头皮开始发麻，试过水温的左手手指，现在已经开始微微透出一股青气，青中带灰，很明显的中了毒的症状。 朱笑东连忙去看杨薇的那手，杨薇的一双手上，也是透着这种青灰之色，很明显，两个人都中了毒。 一刹那间，叶老头子脸上也是一片死灰，叶老头子不但接触过溪水，还喝过，早在他打水煮饭之前，就喝过一口！ 脸色最难看的，要数严铮，这家伙，不但喝过，还用水洗过脸。 严铮说，就算是金九、宋老大都已经是喝过了这水的。 几个人当中，唯一没喝过水的人，就只有洛桑。 叶老头子忙着煮饭，金九、宋老大、严铮三个人想去狩猎，朱笑东陪着杨薇找可以洗澡的地方，六个人，人人都沾过水，唯独洛桑一个，一直都在朝拜这“香巴拉”，还没来得及去接触这水。 七个人，六个人都中了毒！而且是不知不觉的中毒。 朱笑东头皮发麻，是因为他没想到在无意之中让杨薇中了毒，朱笑东所以心痛，所以头皮发麻。 一说到不知不觉得就中毒了，严铮一下子慌了神，自己一腔希望不但破灭了，竟然还回落到个中毒身亡，想着，严铮就很是被悲愤，而且，更多的是怨恨。 怨恨金九、宋老大，怨恨朱笑东、杨薇，甚至是连他自己、以及严家的同胞，严铮都痛恨、怨恨不已。 过了许久，朱笑东也是很木然的叹了一口气，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但是最终还是没说出来。 倒是洛桑，抽出随身所带的藏刀，对朱笑东说道：“趁毒气还没进入心脉，把中毒的部位砍掉，或许，还有救！” 洛桑这话说得倒是很轻巧，可是朱笑东、杨薇愿意失去双手？就算朱笑东、杨薇愿意失去双手，其他的人怎么办？ 叶老头子、严铮、金九、宋老大可都是喝过毒水的，难道，把他们已经中毒的五脏六腑都要挖出来扔掉？ 杨薇转头，对着朱笑东惨然一笑：“算了，不就是个死么，我可不想落个死无全尸！” 朱笑东吐了一口气，朱笑东这一生，唯一值得骄傲的，也就是这一双手了，要他没了这双手，朱笑东也宁愿不活。 “事已至此，怨愤、悲愤，都已经是于事无补，不如……不如趁我们还能动弹，自个儿好好的找个地方……哼哼……能葬于这样一个山青秀，水清灵的地方……哼哼……我也算是心满意足了……”叶老头子惨然笑着说道。 “不……”严铮惨叫：“我不想死……我不能死……我不能死……” 朱笑东握住杨薇的手，简简单单的说道：“走罢……” 都到了这个时候，到了这个地步，再多说什么也没有用处，果真如同叶老头子所说，好好地去找上一个地方，好好享受享受这人生之中最后的一段时间，然后慢慢地等到毒发身亡。 朱笑东是死过好几回的人，对于死，朱笑东并不觉得可怕，只是朱笑东觉得，自己这一生，辜负亏欠杨薇甚多，心下颇为凄然。 杨薇淡淡的笑了笑，说道：“不知道这毒发作之时，会不会很痛苦，如果是毒发时很痛苦，就算是死，我也肯定死得难看……笑东，到时候……到时候……你帮我……帮我……” 朱笑东明白杨薇的意思，杨薇说这话，并非是贪生怕死，爱惜容颜，是女孩子的天性，杨薇这么说，自然也只是希望即使是死，也要不要让她在万分痛苦之中失去，以保留她最美丽的一面。 朱笑东叹了一口气，说道：“杨薇，你还记得那个魏九斤吗？” 杨薇一怔，摇了摇头，说道：“笑东，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想替我吸毒，你别说了，我早就想过替你吸毒，但是你不会答应的，是不是？所以，我都不说了，你替我吸毒，可是你知道吗，要是你不在了，我也不想、也不会独自一个人活下去！” 朱笑东摇了摇头，眼里涌出一股泪意，杨薇聪慧至极，朱笑东才说，她就知道了朱笑东的意思，杨薇宁愿死，也不愿朱笑东帮她吸毒，但是杨薇要帮助朱笑东吸毒的话，朱笑东也绝对不肯。 所以，明知道要死，杨薇也宁愿两个人死在一块儿。 两人一路走到金九跟宋老大两个人这边，相拥相依坐了下来。 洛桑回到这里，叹息了好一阵，说，这一趟，算是白来了！既然是白来了，还不如趁早回去，叹息着，就动手收拾东西，准备回程。 严铮咆哮着，怨天尤人，恨不得立刻就把朱笑东生吃了下去，要不是知道自己不是朱笑东的对手，严铮真的就要朝着远远地相拥相依，坐在一边的朱笑东跟杨薇两个人扑过去。 叶老头子也是叹息着，收拾了几下行李，又停了下来，沉思了好一会儿，又开始收拾起来，显然是放心不下还在店里的叶子，以及埋在冰潭那边的叶川。 严铮咆哮了一阵，既不敢去找朱笑东、金九等人的麻烦，也没人愿意理睬他，严铮只得骂骂咧咧的跟着收拾他自己的行李。 其实，严铮的行李，并没用过多少，说是整理，其实也就是背上背包，等待着跟洛桑一齐回去。 都到了这个时候，朱笑东也懒得再去管严铮是走还是留了，严铮这家伙留下来，大家死在一块儿，朱笑东嫌他腌臜，严铮出去了要怎么样，朱笑东也拿他没办法，自个儿都已经要死了，还能管得了什么，再说，严铮还能活多久能不能活着回去，这是谁也说不准的事情。 洛桑收拾好东西，转头对远远的坐着的朱笑东跟杨薇两个人问道：“小朱，小杨、你们不打算走？” 朱笑东跟杨薇两个人一起摇头，杨薇说：“与其走着走着，不知道会葬身在什么地方，还不如就在这里，这地方也算得上山明水秀……” 严铮低声骂了一句：“蠢货……” 洛桑劝道：“回程的路不远，几天时间，然后找个大夫……” 叶老头子也劝道：“小朱，你们两个还仅仅只是沾到了毒水，我们喝过了的，现在都还没有发作的迹象，一起回去吧，应该还来得及的！” 朱笑东淡淡的答道：“你们还是先走吧，我们留在这里，还有金九他们两个走不了……” 叶老头子一怔，的确如此，自从知道已经中毒那一刻起，叶老头也很是慌乱，心里又放不下叶子，又放不下叶川，一时之间倒是把这几天跟他最要好的金九给忽略了过去。 叶老头子犹豫了起来，现在金九跟宋老大两个人因为还躺在帐篷里，如果就此走人，倒也确实没了义气。 见叶老头子一呆之后，也没有了要走的意思，严铮的眼里几乎要冒出火来。 这一路上回去，也是十分不容易的事情，别的不说，就是那道深渊天堑，还有冰洞等等，都绝对不是轻而易举趟得过去的，多一个人一起走，无论如何也好过仅仅两个人，何况，洛桑这家伙，跟严铮也不怎么对付，这一路上要不是朱笑东压制，严铮不知道已经吃了多大的亏。 说不准到时候一个不好，洛桑这家伙直接把自己抛在什么地方，那也说不一定。 偏偏这个朱笑东，关键时刻，又说出这样一句话，这分明就是在捣乱。 严铮恨得牙根痒痒，只是苦于不敢直接去找朱笑东动手，要不然，严铮真想在朱笑东身上一刀刀的割他个鸡零狗碎。 更让严铮差点气绝的是，洛桑这家伙见叶老头子不肯就此走人，居然也是呆了一阵，把背包复又放在地上，才说道：“说得也是，好歹大家伙儿一块儿来的，我也不能让你们就这样暴尸荒野，干脆，等你们死了，我把你们好好葬了再走也不迟……” 洛桑这样做，绝对不仅仅只是出于好心，洛桑也有自己的算盘，朱笑东、叶老头、金九、严铮等等，那个都是身家巨万。 要这几个人真到了频死之际，说不定看在之际帮助安葬之际，再把巨万的家产送给自己一份，这也是说不一定的事！ 这样，也好过自己千幸万苦，到头来却是白白出来一趟。 严铮岂有看不出来洛桑的心思的道理，但是苦于自己现在要钱又拿不出来钱，要拼又拼不过几个人，自己一个人独自往回走吧，想想却又有些胆寒。 严铮见这个时候没人愿意陪同自己往回走，只得咬牙忍住恨意，也只好放下背包，心里暗暗盘算，千万别让他严铮逮住机会，否则，这几个人一个个都得死，很惨很惨的那种死法！ 朱笑东跟杨薇两人相拥相依，一直坐到日头偏西，又架不住肚子里饥肠辘辘，看叶老头子等人架帐篷的架帐篷，两人也只得起身，找来些零食，充饥，然后架好帐篷。 不管怎么样结果，人还活着，该做的事，就得做，哪怕是最后一刻。 第二天一早，朱笑东钻出帐篷，手上沾过那水的地方愈发青灰，而且，这青灰已经延伸至手肘部位，想来是血脉循环，以致毒素上行，估计再过不到一天，毒素就会侵入心胸，其后进入心房。 朱笑东怔了许久，回头去看杨薇裸露在睡袋之外的手臂，也是如此。 杨薇不肯让自己帮着她把毒素吸出来，可是，明明两个人之中能够可以活下去一个人，为什么要死在一块儿呢。 看着杨薇睡梦里甜甜的笑容，朱笑东眼里渐渐地湿润了起来，自己欠这个女孩子实在太多，这一辈子恐怕是还不了了。 朱笑东沉沉的叹了一口气，心里突然有了计较——帮杨薇把毒素吸出来！哪怕耗尽自己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