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拢春腰 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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摔倒时故意脸着地,却是精准算好了角度,只在额间鬓边染了些土,五官并未蒙尘。 仿佛夜已尽,又仿佛夜未央。 凝珑换了身素衣,飘飘欲仙。青丝垂落,服帖地落在肩头腰间。 倏地门扉一震,一个人窜了进来。 眼睛掺杂着浓夜与明月,不加掩饰,直勾勾地望向她。 他脏极了。说是条狗,还真像条在泥地里摸爬滚打的狗。可他却捧出一个臃肿的包裹,一层一层地揭开。 最终露出那条干干净净的麒麟帕。 哑巴不会说话,耳朵也听不大清。识得几个破字,但看字十分艰难。 好像跑也跑不快,跳也跳不高,偏偏凑出了一条宝贵帕子。 “咿……嗬……啊啊……” 他慢慢跪下,只敢跪在门边。轻轻晃着脑袋,时而左耳朝前,时而右耳朝前,想听清主人的话。 作者有话说: 喜欢看渣女虐男的妹子,一定要收藏《如果这都不算虐男的话》! 喜欢看年上强取豪夺的妹子,一定要收藏《义妹》! 下一更周四晚上,调下作息qaq 第8章 奖励 ◎这是主家给你的奖励。◎ 这时凝珑早已恢复了往常高贵且目中无人的模样。 玉簪挽起头发,细碎的翘发都被拨到耳后;翘腿坐在高凳上面,脊背故意挺直;趿着鞋,白皙的脚帮子一晃一晃,晃出来悠闲的弧度。 除了眼眶泛些红意,旁处都彰显着她是位尊贵骄傲的美人。那场压抑的哭仿佛从不存在,只是幻觉。 再失魂落魄,也不能叫卑贱的哑巴窥见。再难受想哭,也得撑起震慑人的架子。 她轻飘飘地扫过冠怀生。 脏死了。 幸好他的脏身没往下沥水。他的跪姿很有风采,两腿岔得开,在恭谨中跪出一丝微乎其微的臣服。 冠怀生把帕子往前一递,他很疑惑,自己都找来帕子了,为什么她看起来还是不开心。 膝盖有些痛,他又咿呀一声。 凝珑起身,嫌弃地接过麒麟帕。 就在冠怀生眼巴巴等她奖励时,他却被凝珑毫不犹豫地甩了一巴掌。 “啪!” 凝珑将帕子递给云秀,示意她放好。又站在冠怀生身前打量,上下扫视。 “明明我都已把帕子模样画了下来,可你却还是花了整整一天才找到。还等着我赏你?可笑!就没见过办事效率这般低的下人。” 冠怀生身上擦伤许多处,很容易让人猜测到,他约莫是跪在地上,把腰弯起,一眼眼寻去的。 他很委屈,想给凝珑解释找帕子有多难。 帕子是在杂草丛里找到的,草长得又密又高,蚂蚁蚊子遍布。找到时,帕子沾了点土,他便私自用皂液洗了洗。 夜里黑,他夜视不佳,又被草丛绊得不轻。 十指比划,快得出了残影;嘴里艰难发声,呜呜啊啊的,听得凝珑心烦。 “傻子。”凝珑白他一眼,“我能看懂吗?” 一整日心惊肉跳,此刻她的心终于安定下来。哭的时候语不成句,如今心里平静,还能有心思逗弄冠怀生。 她的视线在他褴褛的身上停了很久。 “白日那张纸,你不会真吃了吧。” 冠怀生飞快摇头,从腰间掏出一个小包裹,同样一层层地拆开。 污泥遍布的手,小心翼翼地捧着一层麻布。麻布里是用浆糊粘好的纸,画着耀武扬威的麒麟。 皂液,浆糊,于凝珑而言再低贱不过,她院里的婢子用的物件都比这好。可于冠怀生而言,这已是他的全部。 凝珑想他还没傻得彻底,捏起纸的一角,投入莹莹星火。 接着转身去小箱里翻出几枚金铜钱,随意往冠怀生面前一扔,金铜钱叮铃作响。 她又坐回高凳上,手肘撑在圆桌上面,脚比之前翘得更欢快。 “喂,赏你了。” 冠怀生立即抬起头,惊得瞪大黑漆漆的双眼。 然还未用手语道谢,便听她冷漠开口:“爬过去,用嘴捡起来。” 他眼里的光亮又灭了下去。 凝珑倒也不急,有的是时间与他周旋。 “你知道有多少人期待我这样对他们说么。”凝珑把玩着猩红的指甲,“这是主家给你的奖励,怎么,你不想要?” 冠怀生诚实地点点头,也不知是想要还是不想要。 “那我再加个条件。”凝珑站起身,把一枚金铜钱往他膝边踢了踢,“学一声狗叫,再爬过去,用嘴捡起来。” “其实你也不用爬几步呀,金铜钱近在咫尺,只要你肯弯下腰。” “要不然,我就把你的身契撕了,把你扔回奴隶窝。奴隶窝是个什么地方,你懂的呀。衣不蔽体,受人欺辱。听管事说,那样的日子你都忍了几年呢。怎么,我只是让你学狗叫,就受不了了?真是欠的。” 冠怀生的眼里总是装着迷茫。他不懂凝珑突如其来的羞辱,更不懂自己莫名的亢奋。 被骂,被侮辱,被当成牲畜,他就亢奋了? 凝珑见他眼里不服气的火焰小了下去,绽放了笑颜。 “给你时间吧。”她轻轻弯腰,三根手指举在冠怀生眼前。 她决定把程延对付她那一套,原封不动地搬到冠怀生身上。 “三。” 冠怀生没听清,歪了下头,想更好地理解。却见她的指头折了一个。 “二。” 他低下头,有些犹豫。不想滚回奴隶窝,不想整日打苦工不给钱。 “一……” “汪。” 他用嘶哑低沉的声音,学了声狗叫。不是狼狗守家那种狂吠,而更像小狗撒娇。 很违和,凝珑却很喜欢。 “真乖。”凝珑想摸摸冠怀生的头发,可他的发丝也沾着泥泞。 她嫌脏,最终只用手拍了拍他的右脸。 冠怀生又弯下腰,叼起金铜钱。铜臭味难闻,却能让他吃饱穿暖。 他不知遇上凝珑这样的主家是福还是祸,最后失魂落魄地回了下人院,整个人像经历了一场黑暗的洗礼。 云秀也看不懂凝珑的两幅面孔。 她合紧门,伺候凝珑洗漱。 “小娘子,你这半月来一直在看学手语的书,你分明知道那哑巴的意思,可为甚要装作听不懂呢?” “为甚要表现得很懂?”凝珑靠着榻,语气轻飘飘的,舒坦得像刚升仙。 “我若表现得能听懂手语,那岂不是表明我很在意他?” 她嘟囔着说:“我才不要在意他。” 可明明她在与程延欢好时,想的都是冠怀生。一面谴责自己眼光差,竟相中个下人。一面又放任自己沦陷,不禁想要是冠怀生是世子就好了。 云秀坐在她脚边,“小娘子分明就是在意他,要不然您就不会把金铜钱赏给他了。那金铜钱是程世子送来的,一共八枚,极其珍贵。小娘子倒好,呼啦啦一下扔了八枚,都给那哑巴了。” “程延送来的,我都不稀罕。什么金啊玉啊,难道我没赏给你们?” 云秀的话戳中了她的心。 冠怀生很可怜,本来不破洞的衣裳就没几身,今日为给她寻帕,又废了一身衣裳。 她还是存着良心的,比起送新衣裳,送钱更实在。 但她又实在拉不下脸,温情地夸赞冠怀生做得棒极了,做不到好好地把钱送到他手里。 都是被他的不反抗给激的!她只想想尽办法折辱他! 凝珑倏地有些懊悔,“他不会因此记恨我吧。哎呀,就应该一步一步来嘛,又是学狗叫又是叼东西,是不是太伤自尊了。” 云秀思索一番,摇摇头说不会。 她搂着凝珑的腿,“倘若我是那哑巴,伺候这么美的主家,还时不时给我恩惠,赏几箱钱,那真是赚发了!别说学一声狗叫,学十声我都愿意!” 凝珑忍俊不禁,“就你贫嘴。” 实际她对云秀的狗腿话十分受用。云秀也是下人,下人最懂下人嘛,也许冠怀生也这样想。 云秀又说:“要怪就都怪程世子。他每每把小娘子折磨得体无完肤,专横霸道,叫小娘子攒了一肚子气回来。” 凝珑心想说得有道理。 都怨程延,用他尊贵的身份压榨她。都怨他仇家多,否则她也不会误喝了那杯酒。 夜渐渐深了,阖府皆已歇下,唯独宁园无歇院灯火通明。 “混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