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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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丹青看了过去,“谬赞了,我爹就是个小镇子里的画匠。” 同学一愣,大家伙都看了过去。 画匠? 之前不是有同学说,是给领导人画画的吗? 阮文也瞧了一眼,愉快地吃着烤鱼。 开学整一年,曹丹青终于找到了合适的机会解释,其实之前也有机会说。 但他总是不知道该如何说起。 这次说出口,似乎也没那么费力。 “是小镇子的画匠,他帮人临摹画像,临摹的最多的是主席的画像。” 跟工厂里印刷的没什么两样。 高分子专业的同学被这“真相”弄得目瞪口呆。 阮文笑了起来,“靠手艺吃饭,挺好的啊,曹丹青你画画也挺好的,什么时候给我画个呗,肖像画。” “好。”曹丹青爽快的应了下来。 “谢啦。” 两人的对话让班长意识到,阮文似乎早就知道曹丹青的这点秘密。 不过过去大半年曹丹青是和刚开学那会儿不一样。 管他呢。 书画世家子弟也好,普通画匠的儿子也罢,那都是老子给的身份。 他们是要靠自己本事混出来的,在乎那些虚名做什么? “那我也要肖像画,不能厚此薄彼。” 班里同学笑了起来,“最厚此薄彼的就是班长你,还好意思说。” 全都厚到阮文那里去了。 班长嘿嘿一笑,午餐时间又是说笑起来,气氛十分的愉悦。 曹丹青没少跟着他父亲上山,山上的植物认得很齐全。 吃完了中午饭,他带着阮文去山上采摘野草。 有几样,能萃取出他需要的颜料,比如说乌蕨。 阮文对颜料萃取不感兴趣,她就是随便来看看,想着能不能发现点什么大自然的馈赠。 省城这边大部分属于平原,有不算陡峭的小山丘。 阮文正溜达着,忽然间听到了热烈的喘息声,这…… 她连忙停下脚步,正想要转身离开,结果刚巧看到了那边树底下的人。 男生是谁阮文没太认出来,毕竟后脑勺都长得差不多。 女同志嘛,不是涂宝珍又是谁? 女同学里,她的发型最时髦,年后刚烫染了大波浪,说是香港那边正流行这个发型。 阮文很是小心地离去,生怕自己一不小心踩到什么枯枝树叶发出脆响,惊动这对热吻中的男女。 果然,她不是电视剧女主的命。 刚逃离案发现场没多远,阮文还在深呼吸平稳心情,忽的听到背后传来的声音,“你怎么了?” 曹丹青看她蹑手蹑脚的小跑过来,很古怪。 “没事,咱们去那边看看吧。” 其实大学里头这种事情并不稀奇,尤其是改革开放的口号提出后,大学里最流行的就是两样——学英语以及性.开放。 尽管有很少一部分年轻的学生,才十六七岁,但大部分都是二三十岁的青年男女。 同一个校园里,甚至同一个课堂上朝夕相处,难免干柴烈火。 陶永安没少跟阮文八卦这个,说他们宿舍的某某去隔壁师范学院跳周末交谊舞,又换了个女朋友。 就连宿舍里也会偶尔提及,陈芳园更是深受情书的困扰。 身边的例子不枚胜数,但亲眼看到还是有些不一样。 阮文在这边折腾了好一会,也没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最后捡了两块石头去了山脚下。 半下午的时候,他们忙完了植树任务,打道回学校。 曹丹青想要去实验室,把他找到的乌蕨处理一下,弄出颜料来,方便画画。 他在实验方面并非高手,需要阮文帮忙。 阮文倒也没推辞,反正回宿舍也没什么事,倒不如去实验室里待一会儿。 化学系的实验室在一栋两层的小楼,实验室在一楼最里面。因为外面爬满了常青藤,省大的学生又把这栋楼叫小绿楼。 这会儿常青藤泛着枯黄,小绿楼暂时易名小黄楼。 刚走进小黄楼,阮文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她忽的停下了脚步,一旁曹丹青奇怪,“怎么了?” 阮文看他,“你有没有闻到泥土混杂着灌木草丛的味道?” “我们不是刚种了树吗?”曹丹青闻了闻,“还有汗味。” “不是。”阮文很笃定,她下意识地转过身去,快步走到了楼梯处。 三角稳固。 楼梯下的三角区,那里会堆放一些杂物。 这会儿杂物堆上还有个人躺在那里,昏沉沉的睡着。 曹丹青跟了过来,“这是谁啊?” 不认识,而且穿的这一身花里胡哨的。 像是个当兵的,他看到了衣服上的星星,可没见过这样的军装。 曹丹青不确定,看向阮文。 目光所及,是阮文捂着嘴站在那里,一向狡邪又明亮的眼睛此时此刻弯着柔软的弧度,笑着落泪。 曹丹青忽的想起,校园里有不少男同学对阮文有意,递情书的很多,但是都被她一口回绝——我有对象了。 然而阮文的对象是谁,没人知道。 一度高分子专业的人怀疑是机械系的陶永安,毕竟陶永安整天跟着阮文厮混。 但陶永安坚决否认,却也没说阮文的男朋友到底是谁。 所以眼前这个男人,就是阮文的对象吗? 曹丹青看了过去,鼻梁英气挺拔,剑眉浓密锐利,眼睛闭上看不出大小。 这的确是一张俊朗又透着刚毅的面孔。 许是他的声音,又或者是因为他的视线,躺在那里的男人忽的睁开眼睛。 那一瞬间,曹丹青觉得自己像是被利剑抵住了咽喉。 直到那目光挪开,那种无形的重压才消失不见。 他手心,已经出了汗。 “你回来了。” “我回来了。” 谢蓟生缓缓起身,他十号回的首都。 回去后,几乎没有休息。 好不容易总算汇报完毕,他有了休息的时间。 这又是来省城看阮文。 因为没赶上火车,他是搭乘着往省城这边来的货车,这才是来到了学校这边。 没在实验室里找到人,听说是去植树了。 谢蓟生也没去招待所,随便找了个地方躺下。 从九号离开边境到今天,他已经三天没阖眼了。 累极了,找个地方就是床。 阮文伸出手去。 她的手还在一层层的蜕皮,那是因为实验试剂接触的太多了,不可避免的损伤。 谢蓟生的手也没好到哪里去。 粗糙,上面还有细小的伤口,有的结了痂。 阮文看着那伤口,目光又落到了谢蓟生脸上,“结束了?” “快了。”战争已经进入尾声,赶走了敌人,进入对方境内,把北部的战略性设施全部破坏。 那些,曾经是他们国家援建的。 这是惩罚。 对忘恩负义的惩罚。 谢蓟生先一步搭乘飞机回到首都进行详细的汇报。 而撤军不过是三五天内的事情。至于还会留下小股部队在那边,那还得看司令员和军委的指示。 这是谢蓟生所无法决定的。 阮文笑着拥抱了过去,被谢蓟生挡了下,“我身上臭烘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