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恶!被她装到了[无限] 第259节
鹤妖的脾气非常好, 语速比寻常人要慢些,声音清亮又好听,他变回本体后,主动地俯向地面,示意小女孩可以骑在他的背上。 小嫁衣飞速瞄了何清浮一眼,见对方没有阻拦, 当即翘了下唇角,快走两步趴在了鹤妖的背上,牢牢抱紧了对方的脖子。 鹤妖扇动翅膀,在地宫飞起来。 地宫有四米高, 勉强够鹤妖舒展翅膀,小嫁衣虽然自己就能飘, 但这种体验到底是第一次,她爱不释手地抚摸着仙鹤的羽毛,脚丫一晃一晃的。 几分钟后,她注意到了仙鹤翅膀边缘的血迹,脚丫顿时不晃了。 她皱着眉仔细打量那块血迹,“这是怎么回事?” 鹤妖回:“来的时候摔了一跤。” “哦…” 小女孩没在这上面纠结,又问道:“你有名字吗?” “陈熙鹤。” “你自己起的吗?”小女孩思忖道,“那我是不是应该叫姜衣?” “或者姜嫁?” 陈熙鹤无奈地转过脸:“是族里长辈起的,你找你的娘亲给你取,这两个名字太随便了。” 小女孩抿平了嘴角。 她拍了拍陈熙鹤的羽毛:“我累了,我要睡觉。” 鹤妖停稳了,小女孩从他背上跳了下去,跑到石床上盖好被子:“再见。” 干脆利落的赶人行为。 何清浮也没多说,朝陈熙鹤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地宫。 十几分钟后,她拿了几本书回来,放在小嫁衣旁边:“上面有很有趣的故事,要我讲给你听吗?” 小女孩打了个哈欠:“如果你非要讲的话。” 这是想听的意思。 何清浮现在已经可以听明白弦外之音了,她翻开书页,给她讲了个仙师种灵药的故事。 讲到最后,何清浮用很可惜的语气念道: “仙师种了五百年的灵药就这么被小兔子偷吃了,小兔子很得意,抹干净嘴巴一蹦一跳地离开,留下失落的仙师沉默了好几个晚上。” 小女孩听得面色冰冷:“如果我是仙师,我就吃了那只兔子。” 这时陈熙鹤在旁插话:“为什么要吃了兔子啊?” 小女孩理所当然道:“既然是灵药,那兔子吃了以后,它的兔子肉说不定就和灵药一个功能了,赶紧炖了吃光就等于吃灵药了。” “灵药又不是它的,它偷吃,它是坏兔子。” 陈熙鹤轻轻摇头:“凡事都有因果,它能偷吃到灵药,就证明那灵药冥冥之中是属于它的,与它有缘,不该吃掉兔子的。” 小女孩:“?” 何清浮:“?” 小女孩匪夷所思地坐起来,她抬起手拍了陈熙鹤一下:“我打你,这证明我冥冥之中就该打你,你不能反手也不能生气。” 陈熙鹤笑起来:“我当然不生气。” 小女孩的力气又大了些:“你真的不生气?” 陈熙鹤摇头:“这有什么好生气的,时间晚了,你该睡觉了。” 何清浮仔细打量了陈熙鹤几眼,发现他的所言所行真的很真情实感,她回忆了下不久前看到陈熙鹤时的样子,当时她一直偷偷跟着它,看见它被几个调皮小孩用石头扔,但当时鹤妖眼里没有愤恨,更多的是悲哀。 何清浮本以为这种悲哀是陈熙鹤面向自己的,对自己的经历感到悲哀,可如今看来,很可能不是。 想到就问了,何清浮问陈熙鹤:“刚才你被几个小孩扔石子…你怎么想的?” 陈熙鹤叹了口气:“为他们不值吧。” “他们还不懂事,我本来就要死了,若是因为他们扔石子让我更快死去,我不怨他们,他们却要背上杀生的因果,以后会不好过。” 何清浮:“…….” 何清浮转头问小女孩:“你呢?” “你要是受了很重的伤,还有小孩子打你,你会怎么办呀?” 小女孩绷紧了脸,冷哼一声:“当然是打回去。” “我都这么惨了,他们还打我,他们坏,我要打死他们。” 何清浮点头:“挺好的。” “你不对劲。”她看向陈熙鹤。 陈熙鹤轻轻皱眉:“你怎么骂我呢?” 何清浮不欲多言,她给小女孩盖好被子,道了晚安,然后离开了地宫。 回到寝殿后,她拿出笔记本认真写道: 【陈熙鹤,鹤妖。】 【小嫁衣,小朋友。】 【陈熙鹤,圣父大菩萨。】 【小嫁衣,乖乖小朋友。】 * 深夜,何清浮把身体控制权还给姜赤溪,但意识依然在活动。 她仔细回忆了遍地宫里的对话,越想越觉得哪里不太对,在思索了数分钟后,她忽然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陈熙鹤的想法其实符合它的身份。 鹤类在修炼成妖后,便只需饮用山泉水生存,它们可以吃食物,但只喜欢吃干净的食物,山泉水对他们而言是可以当饭的,正是因为如此,许多鹤妖长期脱离人类,甚至从未接触过人类,山川湖泽洗涤了它们的灵魂,让它们善意且神性。 对它们而言,伤害他人比杀了自己还难以接受。 这就是鹤妖。 而小嫁衣妖呢? 何清浮认真回想她与小嫁衣妖的相处,发现她也是有妖性存在的,比如对人命的漠视,她曾给小女孩讲过民间大盗屠杀整个村落的故事,当时小女孩表情平平,不停打哈欠,听得都快睡着了。 但她又有正常情绪。 比如被欺负了会立刻欺负回去,会装听不懂,会生闷气,还会欲扬先抑地说话,很能为自己争取利益。 这些情绪几乎与人类一致。 综上种种,何清浮对小嫁衣妖的情况作了总结: 她是一个有正常情绪的妖。 她难以共情人类,无法理解人类的某些做法,但当人类明白她的脑回路后,反而会理解她的做法。 比如何清浮现在就很能理解小嫁衣,能抓住她时不时的生闷气行为,也能推测出她每次冷着小脸时都在想什么—— 早上冷着小脸是因为做噩梦床还硬,中午冷着小脸是因为菜里的香菜味太浓,晚上冷着小脸是因为她去晚了且没有带新家具和烤玉米。 再比如今晚,小嫁衣妖想给自己取名字,但听到陈熙鹤说名字要娘亲取时,忽然就要睡觉了。 何清浮知道她在想什么。 可取名字这件事责任太大了,何清浮只要一想到以后会面临的纠结,就不知道如何维持这段关系,她被架在了抉择的分界线上,只能过一天是一天。 思及此,何清浮深深叹了口气。 她起身走到桌子前,拿出日记本,分析自己的思路。 【我不准备把这一切告诉小嫁衣,既然她不问,我就不去解释她为什么只能待在地宫。】 【她既听话又不听话的,强制要求她不能做什么,反而会适得其反,而且我又能说什么呢?说我可以让你变得更强,问她可不可以和鹤妖一起去某个深山老林找条龙脉躲藏千年,整日吃野果喝河水,让她以后帮帮人类吗?】 【这简直就像是我仗着对方年纪小,在对方还没有成熟的判断力之前,在挟恩图报,而且我对她有什么恩呢,没有的。】 【我还没想好要怎么做,我还没想好。】 写完了,何清浮忽然有些坐立不安,她在床上躺了会儿后,又起身前往地宫。 地宫的大门内,陈熙鹤正在和小女孩聊天。 两人对话的声音很小。 “你以前去过很多地方吗?”这是陈熙鹤的声音。 “还行吧,”小女孩的声音懒洋洋的,“我最近总是做梦,想起来了一点。” “一千年前吧,有个家族的长女要嫁给一个小国君主,那家人找了很多材料把我做出来了。” “我记得我最初身上的花纹就是那个长女绣的,可绣好后,她却一直在哭,还用剪刀戳我的内衬。” “后来战乱我落到好几个人的手里,有的地方习俗很古怪,觉得年代越久的嫁衣越好,于是就把我抢过去,修修补补,修成新的继续用。” “可每次穿上我的人都不开心,”小女孩沉吟道,“应该是不开心,毕竟她们总是哭。” “还有人穿着我去偷偷见别人,但不是她要嫁的人。” 小女孩说:“我就这样被换来换去的,几国打仗的时候,我还被存放在山洞里,被雨水泡得烦死了,不过那个山洞里有朵小花开得很漂亮。” 陈熙鹤:“漂亮的小花?” 女孩点头:“嗯,粉色的,它快被雨水打折了,哭哭啼啼的,但是那天我们互相打了招呼。” 陈熙鹤轻声问她:“你们都聊了什么?” 小女孩托住腮帮,认真回忆起来。 片刻,她缓缓道:“它说自己是被逃难的人种在这里的,莫名其妙有了神识,至于为什么有了神识,它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总之它想去找那个人类,报答对方给它生命的恩情,可是它很弱小,马上就要被雨打死了。” “它当时一定很无助。”陈熙鹤的声音有些难过。 可小女孩否定了这句话。 “它不是这么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