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炮灰他觉醒了 第1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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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收回了目光,转身踏入黑雾之中。 “鬼医,你可知我如何诞生?”岐在血池边坐下,看向远处清碧衣裳的青年,青年背对着他们,身形似与黑暗融在一处。 鬼医磨着掌中的药,未曾言语,只是随意的指了指血池之中,那里有一团团的枯骨,他便是从枯骨之中诞生。 “我从未得过疯病,不知世外之事……但是我见他第一眼就喜欢他,如此可算作是疯病?”岐陷入沉思之中,漆黑的眉眼映着远处青年的背影。 “痴魅之心,我看不是疯病,是犯了春思。”鬼医说。 岐不再言语,他其实并不想让狸珠过去,只是狸珠在此地待的并不快乐。 数日之后。 狸珠成日不见太阳,身体尚未好透,脸色透出病弱的苍白,唇色亦如此,一旁的少年看了两眼,随之不知从哪找来了胭脂。 “不要动。”少年音落在他耳边,随即凑过来,艳丽的眉眼压下,修长的指骨蘸了胭脂落在他唇上。 相似的眉眼,眼中盈盈的映着他,一抹朱红之色在他唇边晕开,唇色红润了些许,显得有些气色。 “你模样生的这么好……岂能成日厌眉浮愁,还差了些什么。”岐稍稍沉吟,随即变出来了一对墨绿的耳环。 耳环呈蛇口圆环,泛着深幽的碧色,在狸珠耳侧垂落,狸珠盯着那一抹幽绿,神色有些怔然。 “这是我娘亲留下来的遗物,你可莫要丢了,如此殊色,冠绝凡世。” 铜镜之中,狸珠耳戴碧环,长杏眼徐徐绽开,病态的面容笼罩一层郁色,身侧少年则艳丽明媚,深邃眉眼隐约带着温柔之意,透过铜镜侧目看他。 岐撒了个谎,他没娘没爹,这耳环是他从骨堆里捡的,只觉得喜欢,便留下来了。 狸珠稍稍地侧脸,他一并把自己的剑带上了,若是选不上神使,只能撕了这虚妄之境。 “还有一事……帮我打听一个人,他唤作薛遥,字忘尘。”狸珠头一回拜托岐。 岐有些意外,下意识地便追问道:“薛遥?他是你的朋友吗?” 或者是一并害了疯病的病友。 怎么听都是男子的名字,既是男子,他有什么可担心的?为何还是莫名心中反感。 “是我的朋友,我不知他是不是也在这里。”狸珠开口道。 “我知晓了,”岐应了,对他道,“若是见到那人,千万不要让他发现你………” 岐随之顿了顿,对狸珠道,“不要让他发现你与旁人不同。” 狸珠路上尚不明白什么意思,直到他随着人流而入,来到凡间的朝圣之地,此地名为小梵天,仙君身形隐入尘烟,天为穹顶地为炉,圣像之间吟诵自天际而来。 光线从穹顶落下,人在其中尽显渺小,透过佛钟震荡的音色,只想朝拜跪服。 大大小小的神使一共百来名,狸珠在中下靠后的位置,他随着一并跪下,眼角扫到同样的金丝莲纹,吟诵声一并而起。 “此哉盛世,幸得仙君治世。非仙君信徒,送往圣存殿。非仙君信徒,其心可异,非仙君信徒,非我同类,非仙君信徒,罪孽深重,心智不诚,异教邪徒,送往圣存殿。送往圣存殿。送往圣存殿。” “仙君治世,盛世永延。” “圣存审判,诛伐异心——” 狸珠脑袋里嗡嗡作响,他随着一并念出来,声音汇入人群之中,在他踏入此地时,便察觉到了一道窥伺的目光。 无声无息地贯穿他的身体,他全身绷紧僵直,不敢有任何动作,似乎一旦有破绽,这些神使会把他当做异教徒拖下去。 “砰”随着额头重重地磕在地上,狸珠背脊弯了下去,就在此时,随着所有神使的身影一并重叠。 倏然,一道巨大横冲的威压落下来,狸珠险些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他手指攥紧,脑门磕出来了淤青,因了此威压过分强势,他万分抗拒,引得他身体几乎颤抖,难以忍受胃中挤压,险些吐出来。 狸珠背后冒了一层冷汗,眉眼扫到周围的神使,他们面容浮现出崇拜之色,心甘情愿被碾压低头,与他神情截然相反。 他不由得牵起僵硬的唇角,强制自己一并露出唇畔弧度。 巨大的祭台上,出现了一袭白衣,男子长身而立,容颜金光朝圣,因修为齐天,已看不清相貌,身形与身后神像几乎相融。 “此世之主,仙君垂怜——” “砰”地一声,狸珠的脑袋不得已再次磕了下去,他眼角扫到了那一抹白衣,他先前已见过对方数次,为人间相时尚未有此等威压。 现在台上的,是舍去凡心得道飞升的仙相。 因看不清对方面容,狸珠垂下眼眸,威压落在他的肩侧与背脊,前方的神使悉数闭目待择,犹如引颈的羔羊。 周围安静下来,一切声音都消失了,狸珠的心脏砰砰跳个不停。 距离如此之近,到他身边来。 到他身边来。 狸珠扫到自己腰侧的长剑,眼角扫到了那一抹身影,那抹身影徐徐往下,狸珠计算着如何能一招制敌,掌心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雪衣莲纹,衣襟飞鹤,一步……两步,三步。 随着人影越来越近,威压一并落下,“啪”地一声,狸珠额头一滴汗滴落,砸在地上映出清晰的声响,对方随即在他面前停了下来。 无形的打量目光落在他身上,冰冷如视凡物,锐利地几乎要刺破他的肌肤血肉。 周围异样的目光一并投来,神使冷冷地看向他,犹如在看什么肮脏的邪物。 狸珠脑袋飞速地转动,牙根因为咬紧传来了一阵阵的酸疼,他随之伏下身,抬头时眉眼已将情绪悉数掩了去。 无悲无喜,无波无澜,圣洁之目,其中满含愧疚。 “我今日身体不适,还望仙君垂怜……并非有意失礼。”狸珠面色苍白,他天生一双杏眼,若是不垂目时,总给人温顺柔软的错觉。 如此抬眼温声细语,仿佛一朝回到了少年时期,犯错时低声认错,时而侧目,仿佛眼前人便是他最纯圣的信仰。 因他如此无害的蠢朴模样,周围冷然的目光散了去,一众神使恢复如常,低目等着仙君的吩咐。 “………”狸珠低眉侧目,直到气氛恢复如初,那道身影离去,他心上紧绷的弦才松懈下来。 他攥紧的手掌复松开,惨白的掌心攥出来了几道血印。 周围投来目光,狸珠复又握拳,低眉遮掩了情绪。 那人似乎只是走一遍过场,倒是此地的神使,如同最忠诚的奴仆,随时随地准备为仙君赴死。 排除异己,何人不守此间道义,便会送往死无葬身之地。 狸珠方站起身,他面前多了两道白影,来人双眼被兜帽长袍遮掩,只露出双眼以下的部分,身形悉数隐在圣洁道袍之中。 “………随我们前往神殿。” 巨大的神像俯瞰,冷色阴影之中,白色身影转瞬之间消失。 第一百三十章 “被选上来的两名神使, 一位是凡世之中最有天赋的少女,便是南法塔中圣娑修罗南慈,另一位………天资愚钝, 未可开化, 兴许他当真有什么过人之处。” “我看是仙君抬爱, 若非他祭前犯错,仙君怎会注意到他?” “北境圣天之中, 容不得任何差池,一旦发现有异常, 立即向我汇报。” 狸珠察觉到有视线落在他身上,他眼前是一层雪白遮目长袍, 金纹依稀可见, 他扫着门前落叶,梧桐杉木枯叶徐徐而落。 来此地已有半月, 每日便是在此扫地念经,他最多只能前往供奉仙君的佛台前, 神殿前有一众神使看守,他进不去。 狸珠掌间稍稍使力, 他抬头间露出脖颈处的疤痕,这梧桐树落叶不尽, 他是如何也扫不完的。 何况只在此半月,他已察觉出不同,南慈有机会前往神殿,每日祈祝的经文都是南慈去送, 所有与那人牵涉的活都不让他干。 与其说是抬爱他, 不如说是把他放在眼皮子底下监视他,只等他露出什么破绽。 狸珠只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每日做好自己的事情,有事无事佯装信徒前往佛台前祈祝,装出一副良善面容。 “二哥哥……若你祭下有灵,便能看见我如今在神殿之中……若你还活着,必定会喜笑颜开,见我有幸入此神殿。” 狸珠眉眼弯弯,他双手合十,墨色发丝散在身后,稍稍地向前,背脊弯曲,眼睫遮下冷然情绪,垂目间唇畔俯吻神像。 触碰到冰冷之物,狸珠俯身时眼眸翻转,门外神使的身影随之消失。 殿外。 “……如何?他日日前往佛台前,可有发现异常。” “………”另一人羞于开口,半天才道,“我见他在殿中亲吻仙君神像。” “呵。”嗤笑声随即传来,“如此耻相,岂能留他在神殿丢人现眼,待足月之后便打发他送去圣存殿。” “抹了他的记忆,不要让他再出现在仙君面前。” 梁柱之后,狸珠神情掩在阴影之下,他随之往后退,身形在原地消失。 与他同行的少女唤作南慈,他们每日都会碰面,狸珠每日与她说话不超过三句。 殿中香炉之中、画像之上的神使之眼,藻井之上的阵法,梁柱之上凸出来的一截冰冷器物,这些阵法器物会将他们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全部记录下来。 狸珠途径梁柱,冰冷器物随之旋转,好似无形之中的一双眼在盯着他。 他把殿中所有神使之眼的位置摸的一清二楚。 他每日的行动轨迹:起床,诵经,扫落叶,诵经,整理经文,中途可能会喝些茶水,尝试和南慈搭话,诵经。 狸珠如他先前日日做的那样,他在桌前斟了一杯茶水,在梁柱的冰冷器物转过去那一刻,袖中之物悄无声息地倒进了茶水里。 “南慈,我今日听闻你先前在南法塔中修行……我曾经去过,那里可是镇压了一只蛇妖?”狸珠状似无意地和南慈聊天。 他们鲜少交流,此地神使揣测他们,又没有旁人能讲话,狸珠目不转睛地盯着南慈看,眼中温和平静。 南慈比他年纪要小很多,十六岁的少女,心性坚韧至极,闻言稚嫩的面庞从兜帽下抬起,掌中佛经放下又拿起。 不搭理他。 狸珠想了想,又道,“我听闻过仙君斩蛇母的典故,仙君人间相时路过百里桃林,见南法塔寺蛇尾盘旋,邃斩之,蛇妖改邪归正,后成南天蛇母………典故中所说百里桃林,可是真的?” 他先前于桃坞幻境之中,从悬崖跌落,落下之地便是百里桃林。典故只写人间相如何除魔,未曾写怜曾与何人相遇。 这一段鲜少有人知道,闻言南慈倏然开口,“是真的。” 少女抬眼,一双乌眸之中灰蒙蒙的,佛经随之放下,嗓音轻然若烟。 “若不是仙君,我们兴许还在为蛇妖献祭,那蛇妖每日都要服食人血,我们每日要献祭一名成人供它服食。” “我的家乡也是被人间相所救,神君恩慈,永世难忘。” 江州放在千年前,所在之地便是那一片百里桃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