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2)
苏也走后,我和张进立刻开始了行动。 我们暗中调查了廉河铭近期每天的行踪。我不便在河铭公司附近出没,张进就叫了几个哥们儿帮他在那里看着。而我,则守在廉河铭的住处——远山别墅。 跟踪了廉河铭大约一周,我颇有些意外。他上下班依旧由李师傅接送,但不再只是他同李师傅两人——他的身边随时随地都跟着几个保镖,没有一时一刻是单独行动!那几个保镖一看就是练家子的,很难相与。看来廉河铭对我们走投无路之下以命相搏的下下策,也是有防备的。这不奇怪,做贼毕竟心虚。 廉河铭的防范太过谨慎,计划一筹莫展。但有一天,张进却突然对我说,他有了万全之策。 “除非能让廉河铭落单,否则都免不了硬拼。”我说。 “我知道。”张进不慌不忙地拄着拐杖挪到沙发边坐下,点上了一根烟。 我也坐下来,听他细说。 “这些天,他们几个帮我查到不少事情。姓廉的可是研究过你啊,专门请了几个保镖来对付你,不仅个个能打,还随身携带利器。想跟他们来硬的,就算是你,一对多也是凶多吉少。所以我一直在想,能不能从跟姓廉的关系亲密的其他人身上下手。比如——”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我,眼中透出一股寒意, “罗雅林。” 我手心一紧。 “姓廉的对罗雅林是怎么个宠法儿,咱俩从前也见识过,我那几个哥们儿也打听到了一些情况。廉河铭家里的用人说,这姓廉的被罗雅林迷得那是晕头转向,大事小事全都围着她转,罗雅林只要在谁那儿受了一点点委屈,他就跟个火|药桶似的,非要在那人身上讨回来。说之前有个用人,也就是个小姑娘,茶没端好把罗雅林的手给烫了一下,就被姓廉的扇了个大嘴巴,还给赶了出去。姓廉的身边每一个人都知道,就是得罪了他本人,也不能得罪了罗雅林。这罗雅林地位如此之高,我也是没想到,不过这么一来,咱们倒是有了对付廉河铭的路子。你说要是罗雅林在我们手里,姓廉的是不是会乖乖地听话?” “你说的这些只是推测吧,再怎么对她好,廉河铭能命都不要?”我下意识地希望绕开雅林。 张进吐出一个烟圈,嘴角微微朝一边扬起,透出一丝邪气:“不试试怎么知道?没有比罗雅林更适合的人选了。” 我挪开视线不看他,他那表情叫人感到莫名的心慌。 “其实我跟本不打算告诉你这个主意的,我可以直接让那几个哥们儿帮我把罗雅林抓来,再用她引诱廉河铭单独前来送死,不用你就能办得到。只可惜……”张进邪笑着,叹了一口气,“姓廉的也同样想到了这一层。廉河铭身边有三个保镖,而罗雅林身边就不止了。处处跟随的,加上司机一共是四人,她的住处,也就是河铭中学给她安排的公寓,每时每刻都有人在巡逻,巡逻的人一共有六个。也就是说,罗雅林身边的保镖一共有十个!” 我后背一阵发凉,张进竟然悄无声息地把雅林调查得这么仔细,他怕是早就开始做这样的计划了,要不是雅林身边有保镖,他肯定已经背着我下手了! “这不是更难靠近了吗?”我的语调沉了下去。 “所以我才告诉了你我的主意,因为这件事,只有你做得到。”他的口气不容拒绝,“你跟罗雅林毕竟相处过,你帮过她,对她还不赖,找个理由把她单独约出来,摆脱掉那些保镖,做得到吧?” 我没应声,手心微微攥紧。 “等我们用她钓到了廉河铭,再把她迷晕个一天两天,就有足够的时间逃之夭夭了。反正天下之大,总能找到去处。”张进说完,把残留的烟头往茶几上一扔,面带微笑地看着我。 他的神情十分轻松,似乎这只是件容易的小事。但我却从他故作的平和中,看到了更深的杀机!他没有把计划向我全盘托出,他在向我隐藏,隐藏我会因此拒绝的那一部分! 我凝视着张进,压抑着胸中的一团火,反问他道:“你想利用她杀掉廉河铭,然后把她迷晕后逃跑?张进你怎么变傻了,你怎么不把她一块儿杀了?杀人灭口,只要做得干净,连逃跑都不用,你说呢?” 张进脸上的微笑消失了,神情冰冷地看着我。片刻后,他嘴角轻轻向一侧撇开,面不改色道:“还是你想得周到,这才是最完美的计划。” 那一瞬间,我才意识到,张进已经变了,绝望和仇恨把他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冷血杀手!他抱着一丝侥幸,若我没有猜到底,听了他的计划,到时候他一定会在我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一刀杀了雅林! 我是恨雅林,恨透了她,可要我亲手害死她,却是杀了我都做不到! 张进心里再清楚不过,可他居然试图诱骗我去做我拒绝的事! 我强压着怒气,冷冷地回:“对不起,我办不到。” “我知道你一下子想不明白,其实你换个角度想,你砍了她的摇钱树,跟要了她的命也没多大区别,她未必不会觉得,这样更好。” 这话直叫人心寒:“我们的目标只有廉河铭,不要把不相干的人牵连进来。” “怎么不相干?把我们害成今天这样,罗雅林没份儿吗?有份儿!” “那也不至于就得死吧!” “呵呵,我也不是就冲着她的命去的,但你也看到了,只有这一种办法才有可能碰得了姓廉的。可要是留着罗雅林,我可不相信她会有那么好心,能放过我们。她不死,我们就都得死!”张进的目光冷酷至极,“罗雅林根本就没把你放在眼里,你何必这么护着她。这件事没得商量,你必须做,别忘了,你发过誓的!” 张进这真是要把我往死里逼!我突然就火了,口无遮拦地回了他一句:“要是换成陶可可,你肯吗?” 这句气话一下把张进这个□□包给点燃了,话音刚落,他竟随手操起拐杖狠狠向我砸来!我本能地用胳膊挡了一下,才不至于挨这当头一棒! 我没料到张进突然就动手了,愣了一下,发现他瞪着一双暴怒的眼睛仇视着我,大骂道:“我□□大爷的!” 没打中我,他身体朝前一跃欲捡起地上的拐杖再来一棍子,却瞬间失去平衡重重地摔在了地板上。 我站起来,想上前扶他一把,却被他狠骂了一声:“滚——!” 我知道自己的话说过了,陶可可是他的心头之痛,一块碰不得的伤疤。可他明明感同身受,为什么就不肯体谅我? “仇是一定要报的。”我的语气缓和下来,跟张进好好说,“但我真的对她下不了手。我做不到。” 张进瘫在地板上,肩背靠上沙发,气急败坏地喘着气。 “实在没办法,我们去找杜经理吧。”我接着说,“现在我们跟他终于目标一致了,说要杀廉河铭的话,他会帮我们的。悄悄给弄把枪来,就有胜算了吧。就算他不帮,我也敢去拼命。我就不信,我连廉河铭的身都近不了。” 张进瞪着我,但他的怒气消解了许多:“白痴,你要是被打死了,谁来给我报仇?” 我喉头哽了一下,嘴边微微露出了点笑意。 张进伸出手去够摔在地上的拐杖,见他吃力,我帮他递了过去。这次他没有再拒绝,接到了手里。 他重新坐回到沙发里,一脸的狼狈,点燃了第二根烟,一口接一口地抽。 他沉默不语,两眼无神地盯着对面的墙,似在思索。时间随着他烟头上的火圈,一点一点地流逝。当最后一点烟灰落下时,他问了我一句话: “她骗得了你,你骗得了她吗?” 我愣了,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也让她尝一回不知不觉被利用的滋味呗。”他斜着眼看过来,“还是用她当鱼饵,但不要让她知道自己是鱼饵,不要让她察觉,是我们干掉廉河铭的。你办得到吗?” 说着,张进的身子朝我倾了倾:“我答应你,只要你能骗过她,我就不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