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为夫人寸心如狂 第9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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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宝德只得两头帮着劝:“纵娘子是驸马闺女,可如今身份到底不比以往!您这该是以下犯上了!陛下,这事儿该罚驸马爷俸禄!罚他个一年俸禄!” 皇帝不好糊弄,他眸光盯着乐蛟,却是问乐嫣:“你别哭,他还胡言乱语什么?朕给你做主。” 她往日站在旁处倒是显得玲珑婀娜,只是往皇帝面前一站,便显得有几分瘦小了。 乐嫣孤零零站在他身前,眉眼低垂,语气亦是低沉:“我是和离之身,陛下,我如今这日仍是万般惶恐,我这等身份若是真叫您为难,可如何是好……” 乐嫣边说着,边又是止不住抽噎。 她并非万事不知,她一直害怕面对这段感情,一直都在逃避…… 她何尝不是不明白她的身份会给皇帝带来数不尽的流言风语,会将自己至于什么境地。 她不止一次想过,若是还云英未嫁,该有多好? 她就不会如今日这般痛苦难堪…… 她哭起来时,闷闷的,又总喜欢压抑着自己的声音,拿着袖子掩着,擦着。 皇帝攥着她的掌心,甚至能察觉到她手掌中不慎沾了袖口上湿润的泪水。 “莫要听他胡说。” “普天之下没什么是朕给不了你的。” 乐蛟心里苦啊,连日的胆颤心惊,腰伤未痊愈都不算什么,一切都敌不过他女儿要封后的消息。 更敌不过亲眼所见二人是如何在自己面前就拉拉扯扯搂搂抱抱的。 那对所有人威严的天子,一会儿又是摸摸他女儿的手,一会儿又是摸摸脸。 哪里还有半分人前伟岸天子的模样? 当着他的面,都这般——背地里,又是如何…… 这段时日,二人究竟已经到了哪一步了? 如今阻止,还来得及么…… 眼瞧着一声闷响声,竟是驸马爷一口气提不上来,晕厥了过去。 “哎呦喂,驸马爷?!” “驸马这是怎么了?” “快传太医……” …… 一番折腾,足足折腾到了日暮。 太医来跑来几趟,给乐嫣看脸伤之际又去内室瞧瞧晕厥过去的驸马。 乐嫣心里恼恨父亲,见到乐蛟当着自己的面晕厥过去,又是忍不住提心吊胆起来。 她连连询问着太医,自己父亲的身体状况。 太医们纷纷道:“驸马爷许是年纪不小了,这两日只怕是情绪起伏过度,日后万万不能受刺激,该悠着些身子,清淡饮食……” 乐嫣愣愣在床前看了她父亲半晌,等到皇帝亲自取了温巾给她擦拭面颊,给她上药,她才回过神来。 皇帝取了膏药,轻轻替她涂抹去面颊上,压着心疼沉声问她:“还疼不疼?” 乐嫣缓缓摇头。 那膏药凉凉的,敷在面上很快面上的红肿就消散了许多。 “不疼了。” “等他醒来,他该给你赔罪。” 乐嫣愁眉苦眼看着床上的驸马:“这世道上哪有女儿给父亲赔罪的理。我虽恨他,可见得他如此模样又着实不忍。他当真是老了,我上回瞧见他就想说了,老的我险些都没认出他来……连太医都说他老了,谁知还有几年的活头……” 若是乐蛟这回醒了,只怕会被自己女儿活活气死。 他才四十出头的人,怎么就没几年活头了? “你身边就不该离得人,朕说你身边那几个婢子,一个两个都不像模样。” 乐嫣瞧着他语气中带着愠怒的模样,唯恐他一时气极拿着自己丫鬟发火,连忙低声劝道:“陛下如今就这般大的火气,日后还能忍得?只怕日后天下如我父亲这般的人多的是,更难听的话只怕都有。你都要这般生气么?” 尽管她惯掩饰自己对皇帝的在意,总装出不在意来,可这日她语气中的柔软,皇帝不是察觉不出来。 他敛眸瞧她一眼,摸了摸小娘子柔软的鬓发。 “朕不生气。” 他气只是气驸马朝着她发火罢了。 哪里是旁人的议论之言? 他更惶恐的是乐嫣害怕了罢了。 好在这日她并未因驸马的责备而又生退缩,还反倒来安慰起自己来。 这姑娘当真是柔善的叫人疼惜。 她脸颊如今还是红着,却比起方才消肿多了,才被他擦干净的面上又哭出了几条泪痕,眼睫上湿漉漉的一片。 可眼神间有惶恐不安,倒是并无退缩之意。 她像是已经做好了准备,像是打算同他一起面对疾风骤雨。 看啊,他便说。 鸾鸾怎会是一个胆小的姑娘? “方才父亲的话像是我与陛下在一起就天理难容一般。我不明白,纵使我们在一起不对,可他是我父亲,他难道宁愿我孤独终老也不愿意叫我嫁给您吗……” 皇帝重新捏着她软和的手指,一点点放在掌中把玩着。 “理会旁人作甚?哪怕他是你父亲。” 他头一回教她道理:“姑娘啊,人生才短短几十载?朕是天子许多事情才要想的多,可你不同,你自己活得开心就成了。天塌下来,总归有朕这个个子高的先挡着。” 语罢,他又赶紧再加上一句:“不过,如今你可不准再有旁的心思。你如何,喜怒哀乐,都须有朕在身边……” 乐嫣不说话,只用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似乎是在考量他话的真实性一般。 每回她这般模样,总惹得皇帝心痒不已。 他俯身下来,想要亲亲她,乐嫣连忙生气的拿手背挡在自己唇上,隔开他的吻。 他的唇薄而凌厉,却很热。 滚烫炽热的吻落在乐嫣冰凉的手背上。 叫她挣扎起来。 小姑娘攒眉道:“你别又乱动手脚,我父亲还晕着呢!” 她扭捏挣扎,他也不好违背她的意愿。 只能蜻蜓点水一般,便缓缓离开,笑着与她说起往后来。 “朕命人修建一处宫殿,就落在显阳宫后边,做为你的宫殿,可好?到时候便是政务再忙,你想见朕只需走几步就到了。要建的大一些,若是有了孩子,也不叫他们移去别宫,我们就只如何寻常人家,一处屋舍里住着……” 乐嫣听他这话,羞的浑身通红,如何烫熟了的虾子,连忙伸手捂住他的嘴。 她到底是面皮薄,如何也不好意思叫他在父亲病榻前说这等话。 直到今日,乐嫣总觉得二人光明正大在一起的那一日好遥远,好遥远。 陌生,黑暗,见不到光的未来令她胆怯。 可如今听着他这般说,虽是羞赧,却又止不住生出一种近在咫尺的感觉。仿佛她伸手,她努力睁眼就能够到。 好像面前的天空,也没有她想象的那般黑暗。 像是伸手就能抓到的一样。 乐嫣觉得,这回说不准是真的呢? 说不准努力努力,就能得到想要的呢?说不准不会像上一回满心欢喜的付出,落得那般下场。 她像是一只飞蛾,明知可能是火,是会叫她烧的魂飞魄散的烈火。 可她战战兢兢,龟壳里躲了良久,却终忍不住向往着那点光亮…… …… 乐蛟不知是何时醒来的。 他醒来时悄无声息,抬眸就瞧见陌生的床帘,以及屏风后窃窃私语的一对人影。 他登时一口老血又要哽上心头,几度张张嘴,想要打断二人,却又忍住了。 他悄悄听着二人说话。 他那逆女不知说的什么话,语气态度不算好,甚至有些冰冷的对着天子呼来喝去的模样,只叫乐蛟忍不住胆颤心惊。 可等不来天子的斥责,却只听天子在一旁嗡嗡地应着,时不时一声闷笑。 那般纵容,溺爱的模样。 一副沉溺在情爱里无法自拔的模样。 越听,乐蛟越是绝望横生,浊泪横流。 他只觉得天要塌下了,只觉得公主若是在天有灵,只怕原谅不了自己。 哭的抽噎,不能自已之时,却忽地听到皇帝闷笑声。 “还道你这一言不合就爱哭的毛病,是像了谁。” “你方才想要如何解恨,拔掉他胡子?朕给你瞧着,去吧,没人能瞧见。” 乐蛟:“……” 家门不幸! 当今即位多年未立皇后,以往前廷后宫多少次为了这事儿闹得吹胡子瞪眼。 哪位朝廷重臣家没有几个待字闺中的闺女? 谁家不想分一杯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