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蒋婉和闻烬两人一晚上都没睡好。 孩子夜里哭着要喝奶,闻烬起来冲奶粉,蒋婉负责喂奶,等过了会,孩子又哭了,一看原来是拉了,两人又把孩子抱到洗手间去清洗干净。 闻烬洗完孩子,身上出了汗,自己又去洗了一遍澡。 回来躺下没多久,孩子又尿了,又给他换了尿不湿。 折腾到叁四点,两人都没了睡意。 小孩就躺在两人中央,蒋婉伸手握住闻烬的手放在脸边,轻声问他,“你在想什么?” 闻烬手指捏了捏她的手,低音炮的嗓音在黑暗中更显低哑质感,“你呢?” “我在想,我们小时候是有被好好疼爱过的。”蒋婉声音很轻,带着几分柔意,“因为太小了,没有记忆,所以长大就遗忘了。” 闻烬没说话。 他记忆中,陪在身边的除了月嫂就是保姆家政。 或许,像蒋婉说的那样,他在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像他身边的孩子这样,也曾得到父母悉心的照料。 “你小时候肯定很好看……”蒋婉捏着他的手指,声音带着笑意,“然后你爸妈带你出去的时候,会跟周围的邻居夸,看我儿子多好看……” 她在给他编织一个虚假的梦。 闻烬没有打断她。 他在这段虚假的美梦里睡着了。 梦里,父亲将他架在肩膀上,母亲买了只黄色气球送到他手里,他会笑,笑起来眼睛亮亮的。 梦里没有蔬菜,没有实验室,没有那个安静到令人窒息的心理咨询室,也没有空荡的客厅和一望无际的黑暗吞噬他。 他就坐在父亲肩头,看见远处一个小孩面无表情地被母亲从学校里拉出来。 那个小孩和他长得很像。 他不会哭不会笑,也不爱说话。 古怪的性子让他刚进幼儿园就和同学打架,母亲拉他出来时,他抬头看了过来。 目光对视的一瞬间。 闻烬忽然就醒了。 蒋婉在外面做早饭,孩子就安静睡在他身边。 他低头看了眼,孩子闭着眼,睫毛很长,脸上肉嘟嘟的,嘴巴张着。 没一会,孩子忽然呼吸急促起来,表情像是哭似的,瘪着嘴哭了一会,又继续睡了。 “他在做梦。”蒋婉轻手轻脚进来,见闻烬盯着孩子看得怔愣,便轻声告诉他,“小孩也会做梦,梦见害怕的就会哭,梦见开心的就会笑。” 闻烬起床去洗手间洗澡。 他不知道昨晚的梦有没有让他笑出来。 只知道,他好像能体会什么叫开心了。 两人吃完早饭,带着孩子和所有的奶粉尿不湿,去了警局。 蒋宽旺夫妇把罪责全揽了,把蒋涛摘得干干净净,毕竟当时做伪证把蒋婉弄去顶罪时,蒋涛才只有十叁岁。 只要来个人担保签字,蒋涛就能出去,但他老婆胡畅宜跑了,他能联系到的人不是推脱就是没时间,直到蒋婉过来,他都没能出去。 蒋婉找警察说了声,想跟蒋涛聊聊,便把孩子放在闻烬怀里,进了审讯室,跟蒋涛面对面。 “姐……”蒋涛一看见她就哭了起来,“对不起姐,是爸妈做得不对,你把他们放出来吧……” 蒋婉递了纸巾过去,“擦干净,我们好好说话。” 蒋涛这才惊觉,蒋婉变了。 九年的时间,让她从那个对他百般依顺的姐姐变成了一个陌生的女人。 “为什么,九年中,没有人来看过我?”蒋婉问。 午夜梦回,她总是在想,会不会家里出了事,会不会爸妈生病,会不会是弟弟病重,要不然,怎么会没有人来看过她呢。 可事实是,他们全家都好好的。 除了她。 她在日复一日的等待和失望中知道。 她被抛弃了。 对方用钱轻易地瓦解了他们之间的血缘关系。 而父母用钱轻易地割断了他们之间的感情和牵绊。 她花了九年时间,得到这个认知。 此刻,就想问一句。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