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个太子当外室 第5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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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韩娘心中,四爷是天是地,看似温和,实则威严不可触犯。 而此刻,在她心中宛如神明一般的四爷,说什么就是什么的四爷,不惊不怒不骄不躁的四爷,竟露出无奈苦笑,忍下了此女狂妄之举。 “无。” “我别说砸他一下,我就算砸他十下百下,就是在这里打杀了他,也是他欠我颜家的,欠我颜青棠的!” “滚!” 最后这一个字,是对韩娘所说。 颜青棠承认自己迁怒了,但她实在忍不住。 她早就知道她爹的死不单纯,但此时才知道,竟和颜瀚海有脱不掉的关系。 她几乎可以想象出整件事的过程,她爹就是这样,看似为商,实则太过心软,因此做过不少亏本的生意。 她都知道! 她甚至可以想象,她爹当初是怎么被眼前这个人蛊惑,然后义无反顾地以一介商人之身,妄图扳倒这具笼罩在江苏百姓头上的庞然大物,以至于引来杀身之祸。 她现在只恨方才那一盏,因自己太过气愤,竟失手没砸准。 “韩娘,你先下去。” “可,四爷……”韩娘眼含热泪,看看四爷被弄污的衣裳,又看看那边颜青棠。 “下去!”颜瀚海皱起眉。 韩娘忙垂头,抹了抹眼泪下去了。 “是我对颜家不住,是我对不住世川兄。” 颜瀚海站了起来,长揖为礼,一拜到底。 颜青棠冷笑:“颜瀚海,你不觉得你虚伪吗?” 她往一旁走了两步,侧首去打量这位主枝的四爷。 “你说你与我父相交甚笃,你说你与我父志同道合。那我爹可知晓,他志同道合的友人,在他头七还未过,便派人上门来抢他的家产,霸他的祖业?” 颜瀚海抿着唇:“事有轻缓重急,彼时时机成熟,却未曾想临时生了意外,世川兄无子……” “你以为我爹没有儿子,女儿都不堪重用,为避免被人拿捏住颜家,坏了你们的大事,索性先下手为强把颜家拿下?” 颜瀚海叹了一口:“是。” “事实证明尔等计策,可有成功?” 没。 因为颜青棠这个女儿,并非那么不中用,她竟稳住了颜家。 甚至错打错着又稳住了织造局,让那些人以为颜青棠这个女儿家,并不知晓她爹死因,也不知其中内情。 又因上半年岁织上缴在即,容不得有失,遂严占松等人决定暂时先用着她,甚至还帮她压下了颜家这边的官司。 “一计不成,派人杀我,想除掉我这个挡路的棋子,可是你们所为?”颜青棠再度冷笑质问。 颜瀚海闭了闭眼。 “是,但并非我下命,而是……” “而是你身在局中,迫不得已?周阁老这一派也并非你说了算。你们这些人都觉得除掉我,最为快速简洁,不过是一弱质女流,杀了也就杀了,为了大事,可不拘小节。” 这一次颜瀚海未再说话。 颜青棠却笑了。 笑得前仰后合,仿佛听到什么天大笑话。 景有些担忧地上前一步。 “你不要觉得我是在替你辩解,我只是在讥笑你。”她擦了擦眼角笑出的眼泪,站直了身子。 “枉你颜瀚海觉得自己智计百出,实则身处局中,为人算计,昧了良心为你们所谓的大事大义,牺牲良知,牺牲友人,哪怕最后真赢了,你真觉得你还是你?” 不得不说,这句话尤其诛心。 旁人大概听不懂,但颜瀚海听得懂。 所以一直以来虽满怀歉意,但一直很冷静的他,罕见得脸一白。 他深吸一口气,用袖子扫落了胸前的茶渣,又从袖中拿出帕子,擦了擦胸前的水渍。 做完这一切,大袖飘飘,一派儒雅的他,似乎又恢复到之前那个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颜四爷。 “你说得对,我确实不再是我。” “当人身处高处,居高临下侃侃而谈,轻而易举就能做成各种事,便会渐渐迷失了自我。” “所谓的一人一家一县一城,在有些人眼里,不过是一行数字,一个名称,一行字,说出这些话的人,从来也不会想到自己浅浅一言,便可决定数万甚至数十万人的命运……” 曾经,颜瀚海也曾疑惑过,痛苦过。 他当初想帮颜世川是真的,想为他想办法也是真的,直到他求助老师,老师得知其中之事,顺势让他就此布局,为扳倒魏党做铺垫。 魏党一系官员,大多都是江南士族出身,或背后有江南士族支撑,其势力之大,上至高官,下至地方士绅,盘根错节,旁人难以插手,能以此为契机,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期间,颜世川与他有许多书信来往。 见信中对方甚是痛苦,他也迷惘过,感同身受过,不解过,质疑过。 他对老师说,早扳倒魏党一日,百姓就可少受许多苦。 老师却说,我们做的是大事,魏党势大,我们隐忍一时,是为了一击必中。一击不中,是时必然会引起魏党警觉,到那时候毒瘤非但无法根除,反而会藏得更甚。 苦一人而幸百人、千人、万人。 容之,难道你不懂? 第39章 ◎别哭,满腹怨气季书生◎ 他懂。 所以他安抚颜世川, 让他等待时机成熟。 包括当初决定颜青棠命运的那一刻,也不过是他们这些人口中的一句话,这时他已经不会质疑了, 因为这就是最好的办法。 苦一人而幸百人、千人、万人。 如果重来一次? 如果重来一次, 大概依旧如故。 历经多载,他早已不是当初的他。 颜青棠听得出这不是忏悔。 诸如颜瀚海这种人,其实跟她很像, 从来做什么就是一旦做了,便永远不会后悔,因为重来一次,她依旧如故。 当然, 她不会是他,因为她不会昧掉自己的良心。 至于他为何对她说出这番话? 也许是想解释, 也许是迷惘。 谁知道呢,她并不关心。 “所以你来找我做甚?道歉?同仇敌忾?妄求合作?企图用大义来感召我, 就像当初感召我爹一样?” 之前, 颜瀚海确实这么想的。 可事到如今,他才发现——以前他小瞧了此女,现在依旧小瞧了此女。 她知道的比他想象中更多, 甚至一眼就看明白他的用意。 这种时候, 再提任何事,都是自取其辱。 “离我,离颜家远点。”颜青棠转过身, “该报的仇, 我自己会报, 但与你们无关。” 一行人出了林子。 等过了一会儿, 颜瀚海从林中出来时,院中只剩了他的人。 “下山吧。”他面露倦色道。 韩娘担忧地看了他一眼,默默地点了点头。 回去的一路上,颜青棠很安静。 让她意外的是,景也异常安静,似乎有什么心事。 本来她打算直接回苏州,命下了一半,又突然改了主意,说回家去。 回去后,她一个人在书房里等着,让人把陈伯请了来。 陈伯似料到姑娘找他做什么,来的时候,手里捧着个小木箱。 “……出事前,老爷就有预感可能要出事了,曾与四爷去过一封信,四爷回信说近日便归。老爷大抵心中还是不安,便把私账箱子和这些书信给了我。” “老爷说,若他真出事了,家里若碰到难处,就把私账箱子给姑娘,姑娘知道该怎么用,但不到万一,这些书信万万不要拿出来。” 陈伯打开箱子。 箱中装得不是别的,正是这些年颜世川和颜瀚海来往的书信。 所以其实陈伯早就知道一切,不说不过是不想她去报仇,不想她也身陷其中? “老爷说,此事若不成,便从他而止,他做出的决定不后悔,但不想把姑娘也牵扯进来。” “老爷说,让姑娘不要记恨四爷,事情是他愿意做的,他也知晓利弊,就让他任性一次,做一些对得起良心的事,成与不成都罢,反正他也早就想去找太太了,唯独就是放不下姑娘。” 果然是她爹会说的话。 这也是她为何那么愤怒,却没有将她爹的死硬归咎在颜瀚海头上。 都不清白,都在她爹的死上插了一手,但罪魁祸首却是严占松和葛家那一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