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
虞滢有些不明白这平时寡淡得似无欲无求的人,怎么忽然就这么坚持了? 揣测了片刻后,忽想起他身上淤血堆积所在,又想到书中曾说他为武陵郡太守之子时,极为洁身自好,就是近身伺候的都是小厮,没有女婢。 虞滢隐约猜到了他为什么拒绝。 他看了她一眼,声音冷淡道:“男女授受不亲。” 果然如此。 虞滢却是径直拿起了床头放着的药酒,说道:“我们虽有名却无实,但也算是夫妻了,男女授受不亲不适合用在我们身上。” 她做中医院实习生那会,可不会分男女做推拿,在这个世代以后不知道会如何,但起码现在这会她是不在意的。 毕竟家里缺干活的人,他虽残废,但双手还能使,往后的薜荔果交给他,她也能做点别的事情。 想到这,虞滢声音轻缓却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脱.衣裳,上药。” 第20章 第二十章 在虞滢那一句“脱.衣服,上药。”后,她与伏危二人静默无言相对许久,似乎像是一场拉锯战,在比谁更有耐性。 许久后,伏危依旧没有同意的打算。 虞滢知道他顾虑什么,所以商量道:“这样吧,我就只负责手臂与后背,其他地方你自己擦,便莫要扭捏了。” 伏危听到她说自己扭捏,眉心不禁浅浅一蹙。 许是知道她的韧劲,半会后,伏危还是认命了。 低下头把衬衣的系带解开,把衣衫脱下,露出了精瘦的上半身。 伏危长相俊美,闭上双目后,微抬下颚露出了脖子,随而喉间的喉结略一滚,虞滢顺着他的喉结往下瞧了眼,便见到了线条清晰的锁骨。 伏危这副模样,似带着几分禁欲的气息。 这种画面,确实养眼,只是看到他身上的旧伤,虞滢也没心情欣赏这一番美色。 她把药酒的瓶子打开,轻嗅了嗅,有淡淡的中草药气味。 瓶子略一倾,些许褐色液体便入了掌心。 虞滢看了眼他肩臂和肩头的淤伤。 除却臂膀的新瘀伤外,其他地方的瘀伤颜色并没有那么深,估摸着热敷与推按两三回就能消了。 掬着药酒的掌心缓缓向手臂上的淤青覆了上去,先是轻缓揉开,让整片淤青的地方都能抹上药酒。 动作轻缓,因多日来做活,原本娇嫩的手心有了些许的薄茧,但覆在患处的那一瞬,伏危手心略一收紧。 虞滢看到他收紧的手心,以为他是疼的,便缓声道:“若是疼的话,就忍一忍。” 伏危闻言,松开了微微握紧的手。 这一丝刺痛,但比起双腿被硬生生打断,再到正骨,这丝丝刺痛,于伏危而言,犹如被虫子扎了一下,没有半分影响。 只是,不知是不是药酒的作用,手臂不仅发烫,还有些痒。 就在伏危以为是药酒让手臂发烫的下一瞬,虞滢却忽然道:“一会揉搓的时候会发烫,你也忍着点。” 伏危一默,没有回应。 虞滢也没想着他能回应,不过是提醒他一下而已。 屋中静默,只有外边传来的蝉鸣声。 虞滢给他的手臂擦了药酒,随后是伏危的肩头,手心覆盖的同时,却感觉到伏危的筋肉略一紧绷。 虞滢瞧了眼他依旧闭着眼眸,还有那紧抿着的双唇,说了声“放松”。 话语才落,屋内忽有光亮,有人把门口的草帘卷了起来。 虞滢转头望去,只见撩着门帘的伏安脸上一慌,忙松手跑开了。 虞滢微微皱眉,有些不解他的反应,但因手头上还有活,也就没有细想。 肩头也擦了药酒,虞滢继而给他的肩颈与后背做推拿,拨开了伏危散落在后背上的黑鸦般的墨发。 指腹与掌心毫无阻碍的落在裸露的皮肤上,因有药酒的滑润,肌肤与掌心过分丝滑。 虞滢原本没有一丝旖旎的心思,不经意间看到伏危额间有一层细细的薄汗,且肤色发红。 再仔细瞧,便发现他双目虚闭,睫羽有些许发颤,原本苍白的薄唇,此时有些鲜艳。 虞滢琢磨了一下,一下子就明白了方才伏安为何会慌张地跑开了。 明白了过来,这才察觉到屋中的气氛也有些不对。 古人古板,于她而言再也正常不过的推拿,在他们看来却是过分亲近了,更别说是像伏危这种把男女授受不亲挂到了嘴边的。 虞滢暗暗呼了一口气,然后把这些杂念屏出了脑海外,也不管他们怎么想,继而心无旁骛地给伏危推按。 时间与伏危而言,似乎过得格外的缓慢,所有的感官都跟着肩颈上的手而动,掌心摩擦过脊椎骨,连着尾椎骨都不禁跟着发麻。 伏危暗暗调整呼吸,但鼻息之间却萦绕着药酒和淡淡的药草味。 那要草药从何而来,伏危很清楚。 伏危不禁想起她在院中晒的那些草药,她每日都乐不知疲的摘许多的草药回来,晒了一轮又新的一轮,估计她那屋子都堆满了草药。 约莫小半个时辰后,虞滢已经出了一身薄汗,可见推拿有多费力气。 虞滢看了眼伏危赤膊上身,之前是冷白色的肤色,但现在却透着红色。 应是血气通了,虞滢这么想着。 “好了,可能酸胀疼痛,但也是正常的,今晚你也能睡个安稳觉了,后天我再给你推拿一次。” 虞滢说罢,盖上了药酒的瓶子,然后转身出了屋子。 人走了,伏危才睁开了双目,长吁了一口气,抬起手缓缓放在了自己心口的位置上。 又是长吁了一口气。 虞滢从屋中出来,便见伏安趴在桌子上睡觉,一旁的簸箕筛子上已经晒了薜荔果的果子。 虞滢收回目光,转头去把手洗了。 大概是洗手的水声吵醒了伏安,他抬起了头,茫然的揉了揉眼睛。 但在虞滢转身看向他的时候,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脸一红,目光转到了别处。 虞滢:…… 到底不知从何解释起,而且在别人眼里她和伏危是夫妻,夫妻间亲密一点在其他人看来好像也是正常的。 她也没说什么,轻手轻脚地进了屋,看了眼在禾秆床上紧挨着睡的祖孙俩,虞滢动作轻缓地把装水的竹筒拿出了屋外。 喝了一口薄荷水后,通体清爽,就是热意也散去了不少。 没过一会,何婶他们就来了,继续赶工。 大概申时,茅房与厨房,浴间都已经捯饬好了,那宋三郎和何家大郎更是去河边装了许多的砂石回来,里边还有一些鹅卵石。 铺了一层砂石和鹅卵石在浴间,依旧比庖房要低一些,以免水漫到外边去。 日暮西山时,两间茅草屋也已经加固好了。 何婶千叮咛万嘱咐不用做他们的饭了,所以一做好后就回去了。 院子归于平静,虞滢看着新搭建起的茅房与厨房浴间,有一种可以喘一口气了的感觉。 终于不用出去上厕所,晚上也不用一直憋着了。 简单擦洗了这么多天的身体,也终于能痛痛快快地洗一回澡了。 最高兴的无疑是两个孩子,看着新搭建的茅房和庖房,浴间,兄妹一直进进出出,好不激动。 虞滢看了撒欢的兄妹二人,笑了笑,然后去做简单的打扫。 茅房在院子最角落的位置。 虞滢今早摘了些野花,放在水缸旁时不时撒些水,以免蔫了,她把野花分成了几份。 一小把挂在茅房中,又挂了一小把在澡间,为单一简陋的茅草屋增添了些许的不同,看着就很舒心。 她复而弄了两个竹筒,装了些水,然后把花放进了竹筒中。 一筒花放进了自己住的屋子,因没有地方放,也只能放在了床旁的地上。 另外一筒花则拿进了伏危所在的屋子,放到了桌面上,也为灰蒙蒙的屋子增添了一抹鲜亮的生机。 虞滢见伏危似乎歇了,也没喊他,径直出屋子做暮食了。 她出了屋子后,闭着双目的伏危才睁开了双眼,转头看了眼桌面上那颜色鲜艳的野花。 那原本无甚表情,甚是冷清的脸上,少了两分暮气,多了一分活息。 虞滢把一个约莫到膝盖的木墩子搬进了厨房中,再把陶灶放到上方开始做饭。 今晚就只简单的熬一个粥,在粥里放几朵晒干了的红菇,再放了小半勺的猪油,撒了些许的盐。 把粥端到了屋中,伏危刚醒了,看了眼她,也没说什么。 虞滢道:“我还有些忙,等我忙完再吃。” 伏危轻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也不知伏安跑哪去了,虞滢便自己把五个碗摆在了桌面上,然后分了粥。 分好了粥后,她便拿着陶罐出屋子去,刷干净后装了一陶罐的水入庖房,一边烧水,一边熬药。 一天下来,伏安除了看见新屋子兴奋了一会,但之前之后都没怎么说话,奇怪到就是看不见的罗氏都感觉出了端倪,便也就悄悄地拉着孙子去了墙角说话。 罗氏问他:“今天一下午也没怎么听到你说话,你咋了?” 伏安张了张口,说了“晌午”两个字后,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也就闭上了嘴。 罗氏以为晌午的时候发生了什么,连忙急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快说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