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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景明摆好糕点,察觉这人在耍小孩脾气,免不得过去哄他:“阿靖怎么了,可是身上不爽利了?” 话音未落,垂下的手腕被人握住,耳边飘落两缕软发,兰景明弯腰躬身下来,鱼一般软下脊背,滑进陈靖怀里,抱住陈靖脊背,轻轻软软吐息:“阿靖,过来吃糕点了。” 陈靖眨眨眼睛,那股莫名而来的火气登时散了,眼下即便少年在糕点里裹着穿肠毒药,他也要闭眼吃下去了。 陈靖由着少年牵引,乖乖走到桌边坐下,抓起一块桂花软糕,捏在鼻间闻闻:“你还会做这些?” “总不能日日茹毛饮血,别的甚么都不吃吧,”兰景明咬下一口,眉头微拧,“唔,有点干了,下回多添些水。” 陈靖倒没吃出甚么干不干的,在他看来这里荒无人烟,能填饱肚子都是上天眷顾,何必还在意甚么滋味。 况且这是少年做给他的,别提这桂花味的糕点,便是那无甚滋味的焦炭,嚼起来都香甜可口。 两人吃饱喝足,回屋披上皮毛,挂起几样刀具,陈靖握住少年手腕,带人跑进丛林。 雪落方歇,踩在地上满是泥印,掌心圈住的手腕似一根细骨,外头覆着一层薄皮,不知在这险象环生的丛林里······是怎么活下来的。 陈靖总是忍不住回头,眼珠黏上少年脚踝,碰一下再分开,触一下再弹起来,兰景明循着他的目光,盯住自己小腿:“怎么了?” “铃铛呢,”陈靖忍不住道,“那串小小的金铃铛,跑起来叮咚作响。” “丢了,”兰景明抿住嘴唇,鼻间吐出白雾,“找不到了。” 陈靖无言以对,掌心滑落两寸,握住少年指头:“没关系,等回了府里······我给你做串新的。” “不必,”兰景明摇头,“那是······家人留下的东西,没甚么能替代的。” 那串铃铛还在瓦努拉手里,此次进府凶多吉少,若是殒命在那,不必留铃铛随葬。 陈靖不说话了,他心中莫名憋闷,跑出几步飞起一脚,掀飞一块石头,撞得枝杈簌簌落雪,心头才舒服许多。 他带着少年在林间奔跑,时不时停在树下,攀上去再爬下来,路过巨石刹住脚步,左右转过几圈,在后面做个记号,这般从晨曦跑到晌午,兰景明累得气喘吁吁,再也不想动了:“歇一歇罢,我好累,那甚么荆棘果······在哪里呀?” “前面二百米就到了,”陈靖转过两圈,发觉少年跑不动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弯腰扶膝起身,将少年扛在肩上,“你莫动了,我这就扛你过去。” 兰景明被扛在肩上,晃得头晕脑胀额发乱飞,他被撞得恶心欲呕,心头腹诽这阿靖许是一头牛变的,扛几个成年男子行在林间,约莫都能健步如飞。 “到了!”,陈靖停在一棵树下,撕下一块树皮看看,抬手揪来叶子闻闻,弯腰放下少年,“这上面就是荆棘果了,你等我片刻,我把果子都晃下来。” 晃下来····· 兰景明下意识后退两步,陈靖扎好马步,嘿呦吼出一声,喷出一口浊气,两臂抱住树干,猛力向后拉去。 这树干分外粗壮,两人都不见得能合抱过来,竟被陈靖向后拽动,发狠晃动起来。 顶上枝杈簌簌作响,落下几只通体带刺的果子,那果子红里透黑,骨碌碌散落满地。 陈靖摇晃数下,果子越落越多,噼啪砸在地上,顷刻间堆成一座小山,兰景明看了又看,忍不住捡起一个,搁在掌心晃晃,怎么看都觉得它像个毒物,不是能入口的东西。 “我知你在想什么,它确实可以吃的,”陈靖摩挲掌心,将果子拎在手里,对太阳转过几圈,指甲卡在顶端,硬掰开一条小缝,“它看着铜皮铁骨,其实都是哄骗人的,里头的果肉黑黝黝的,却是我吃过······最甘甜的果实。” “真的吗?” 兰景明犹豫接过,放在唇边舔了一下,陈靖盯着他尖巧泛红的舌尖,撩出一截又缩回唇里,喉结跟着滚动几圈。 这果实入口微酸,再品却有甜味,等它在口中化开,甜味洇出淡淡涩苦,那苦不是全然的苦,透着一股沁人心脾的浓香,在舌底徘徊不散。 “味道······怎会如此特别?” 兰景明没吃过这样的东西,它们长在高高的枝杈上,浑身覆满带刺的硬壳,无人会以身试险,把这东西当做口粮。 陈靖闻言笑了,胸膛挺立起来,眼角眉梢飞扬:“我猜你就没吃过它。幼年时爹娘很少管我,由着我在外面疯玩,这永康城能有甚么意思,去几次集市便懈怠了,这山野丛林才有意思,一年四季花开花落,奇珍异兽在林中徜徉,玩上多久都不会腻的。这荆棘果也是我无意间发现摘来吃的,若被家臣看到必定告诉爹娘,打的我下不了床。我只能偷偷溜出,爬到树上大快朵颐,说来还有些好笑,我吃东西不知节制,这般吃了不知多久,整个人从头到脚黑了一圈,头发似被墨汁染过,眼瞳黑了两圈,连指甲都青紫发乌,活像中了甚么毒瘴。爹娘以为我进山被毒物咬了,匆匆寻郎中过来诊病,可无论国医大手还是乡野村夫,都说我脉象平稳体壮如牛,活到百岁不成问题。” “后来呢?”兰景明唇角浅勾,眉眼弯成月牙,“后来怎么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