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丘篇（六）头发

    那人孤零零的躺在教室中央，一双脚搭在桌子上，脸上搭着本英语书。从身形来看，是个高挑瘦弱的男生。

    “操你妈的，那逼崽子你通知到了没有。”听声音是小男生的声音，说话却是句句不离脏字，“现在都几点了，老子不要吃饭吗？”

    带丘樱之来的男生答道：“这事儿不是我办的，小四中午就去了，应该没差错，要没来就是那小子不想来或者故意给您脸色看。”

    “看他大爷脸色看，摆你妈谱。”那人痛快骂了几句后，一把拿下脸上的英语书甩桌子上，从书包里摸出个面包大口大口的吃着。

    那人长相也是偏清秀可爱挂的，举止却比五大叁粗的糙汉子还要粗鲁。

    喝了口水，那人才勉强将口中的食物咽下去，路也不好好走，拿着面包翻了好几个桌子到丘樱之跟前，问了句，“你干净吗？别碰了你我手脏了吃不了饭。”

    丘樱之面对那人的审视，面无表情道，“刚打扫完教室。”

    那人听完前叁个字就跟避瘟疫一样，立马离丘樱之远远的，对着男生发火：“你不会让她洗完澡再来见我吗？我面包脏了你赔？”

    转头又对丘樱之道：“那逼崽子再不来，你也别想好过。反正跟那逼崽子混一起，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那人呼了口气，咬了几口手里的面包便把剩下的扔地上狠狠践踏，一边念叨着“难吃死了”一边踩着面包，仿佛刚刚护着面包的根本不是他。

    这一等就是等到天黑。教室里的一切物体都成了一团只有形状的黑影。

    “大哥，要不咱先吃个饭？”男生试探的问道。

    “吃什么饭，把灯给我打开。”

    伴随着开关声，光亮瞬间充满了整个教室。

    丘樱之抬起胳膊挡在眼睛前面，短暂的失明了几秒。

    那人把椅子往地上一放，制造出巨大的噪音后，坐在了丘樱之的对面。

    “发型不错嘛。”那人挑起丘樱之的一缕头发，任由发丝从指尖滑落。

    那人的眼神变幻莫测，笑容快裂到耳根，一边发出怪笑声一边靠近丘樱之。

    “我不打女人。”说完，那人退回了原位。

    男生开完灯之后走到了那人的身边。

    看这架势，似乎是有什么有趣的事要发生，而她是逃不过了。

    丘樱之正视着男生的眼睛，不知是在笑谁。

    其实也不是想如何，只是习惯了目视前方发呆，恰好撞见了而已，只是这么巧。

    “给我好好数着，错了老子弄不死你。你也记着点，好心里有点数。”

    那人的手再次靠近丘樱之挑起一缕头发，与上次不同，这次那人分出了一根，慢慢的拉扯了一会儿才用力拔掉。

    那人小心的将那根不算长的发丝交给男生，而后重复着这嘈杂无味的过程。

    一根一根的拔，虽然疼，却是让人可以轻松忍受的疼。

    男生转动手指绕着头发，将绕到最后还紧紧缠在手指上的发丝一次性揪光。

    这样似乎要疼得多。

    “林埙。”丘樱之道起记忆中的那个名字，那晚听到的那个名字。“我和他只是一面之缘，你这样无非是白废功夫。”

    如果头发突然之间少了许多，还是东一块西一块的秃，肯定会引人怀疑。一中不允许学生室内戴帽子，这件事她没有那个能力瞒下去。

    “老子管你跟那逼崽子有没有关系。”

    那人变本加厉的扯着头发，故意不扯掉让丘樱之一直痛着。出了口气才又慢吞吞的一根接一根的拔着头发。

    疼痛一点一点的汇集，疼得丘樱之头皮发麻，有种喘不过来气的感觉。

    “我以为是谁。”

    教室里传来第四人的声音，那人的注意力立马被吸引了过去。

    夜色之中，一身黑的林埙站在门前，头发乱糟糟的，一点也不像救世主，反倒像是和那人一伙的。

    那人熟络的揽住林埙，啧啧有声，“衣衫不整的，刚从哪个骚婊子床上下来。看来那女的没什么特殊的，只是兄弟你突然开窍了。”

    林埙不否认也不承认，更是没有半点维护丘樱之，道了句：“打不过我就找女人麻烦，你堕落了。”像是惋惜的话语，却没有一点惋惜的语气，仿佛只是在说一件不值得在意的事情一样。

    “最近查的严，我劝你最好收着点。床上躺的那位可全依仗你。”

    那人的脸色变了又变。

    林埙拿开那人的胳膊，走到了男生身边，伸手要道：“头发给我。”

    男生看向那人得不到回应，自作主张把头发给了林埙。

    逃离了那个地方，丘樱之没有一点被救的喜悦。林埙拉着丘樱之的手把丘樱之带回了自己的住处。

    “这玩意儿我想你也不会要吧。”说着，林埙用打火机点燃头发扔进了烟灰缸，掏出支烟给自己点上。

    丘樱之没有答话，漠然的看着象征着屈辱的头发在火光中燃烧殆尽，下意识摸了摸自己剩余的头发，随后又恢复如常。

    “谢谢，我先告辞了。”

    “我说你能走了吗？”

    林埙道，却也没阻止，端着烟灰缸走到冰箱前给自己拿了罐啤酒。

    丘樱之只好停下步伐转身问：“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的需要你给？”

    不需要，从房子来看，林埙比她有钱的多。

    “我不会自大到认为自己有让你无条件帮我的本事。”

    林埙无所谓的说：“那就当我喜欢你好了。”

    又喝了口酒，林埙定好外卖，从茶几下面摸出个箱子，“说明书都在里面，你自己看看哪个能用。”

    言罢，林埙不再理会丘樱之，躺在沙发上盖上毛毯小憩。连着几天没合眼，好不容易睡上几个小时还被事儿给打扰了，做到这份上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喜欢吗？明明很清楚的知道是假的，可是心里却异常高兴。

    “我喜欢你。”

    从未有过的念头在丘樱之脑海里形成后迅速茁壮生长，根系蔓延至全身。

    丘樱之察觉到脸上凉凉的，伸手将泪水抹去，恢复一脸平静的模样。

    一通电话扰了寂静，林埙接了电话从沙发上起身，丘樱之退到一旁给林埙让了路。

    趁林埙拿外卖的功夫，丘樱之重新看了遍客厅，未经允许进了林埙的卧室。

    没有一点凌乱的痕迹，再结合那人之前的话来看，至少林埙现在是单身的，她可以放心的去喜欢林埙。

    只要林埙不和别的女生在一起，她可以一直一直喜欢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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