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声寻野 第10节

    “才这点就吃不下了，你们这些年轻女孩子总是为了身材不吃饭，这怎么能行呢？”说着，李倩夹起一只炸的外酥里嫩的大虾就要往闻笙碗里放。

    “阿姨，她对海鲜过敏。”男人的声音响起。

    李倩愣了一下，把那只大虾放到了自己碗里，惊讶道：“小笙，你对海鲜过敏啊，怎么不早点告诉我，这过敏可不是小事。”

    闻笙赶忙解释：“没事的师母，我从小就对虾蟹过敏，只要不吃就没事，您不用担心。”

    李倩点点头，停顿了一下，转头看向正低头吃饭的余照野，语气带上了一丝探究：“不过小笙你过敏的事，小余是怎么知道的？”

    这话一出，闻笙一口米饭差点呛在嗓子眼里。倒是旁边的男人，不紧不慢的伸出手取了张纸巾递了过去。

    闻笙接过纸巾，咳嗽了几声，抢先解释道：“余医生之前给我做过一个小手术，所以知道。”

    赵琰一听，疑惑地问道：“哎？小笙，你什么时候做的手术，我怎么没听说过。”

    闻笙瞥了一眼，旁边的男人正慢条斯理的拨虾壳，丝毫没有要为她解围的意思。只好硬着头皮道：“那都是我上学时候的事了，师父您不知道也正常。”

    赵琰点头应了一声，马上又追问道：“那这么说你早就认识小余了，那那次在院里的时候怎么感觉你们像是才第一次见面的样子。”

    “额……”闻笙一时语塞，桌下的腿轻碰了一下旁边的男人，这大哥倒是说句话啊。

    终于，余照野微笑着开口道：“她这人记性不好，那次我还以为她不记得我了呢，所以就没认她。”

    虽然理由听着有点离谱，但也勉强能说的过去，闻笙赶忙点头应和着。

    赵琰一头雾水，他印象里自己这个徒弟不说智商超群，那也算的上博学强记，什么时候记性不好了。

    好在，这个话题算是蒙混过去了，闻笙长舒了一口气。

    李倩看了眼旁边吃的赵绥，皱着眉头“啧”了一声：“赵绥，你这是在外面饿了多少天，能不能有点吃相。”

    赵绥吃的真香呢，突然被点名，有些茫然的抬起头。赵琰看到女儿被说了，笑着打哈哈：“哎呀没事，孩子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就别念叨她了。”

    “你就惯着她吧，我看她以后怎么嫁的出去。”李倩没好气的说道。

    赵绥往赵琰身边凑了凑，笑嘻嘻的说道：“我才不着急嫁人呢，是吧老爸。”

    李倩翻了个白眼：“你想嫁那也得有人娶才行啊，你都上大学了，看着好男孩可以先相处相处试试了。”

    提到这个，赵绥来劲了：“我的理想型是那种成熟稳重、学识渊博、长相帅气、又会心疼人的那种成功男人。”

    李倩一阵无语：“那还是让你爸养你一辈子吧。”

    赵绥不服气的看了眼李倩，但迫于她的威压也没敢再多说什么。反而把目光投向了坐在对面的闻笙：“姐姐！你有男朋友了吗？”

    闻笙本来正低头吃的好好的，被赵绥这么一问，只好抬起头来回答道：“我还没有。”

    赵绥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啊？怎么会！像你这种大美女不是早就应该明花有主了吗？”

    赵琰适时的插进来：“你笙笙姐是不想找，她刚来的时候院里一群单身小伙子跃跃欲试呢。”

    闻笙笑笑，一转头便看到旁边的余照野正意味不明的看着她。

    “姐姐，那你一个看中的都没有啊。”

    闻笙温声道：“我是想工作稳定些再说。”

    “哦。”赵绥抿了抿嘴，又接着问道：“姐姐，那你大学谈过恋爱吗？”

    这孩子，怎么这么爱刨根问底。

    闻笙愣了一下，支支吾吾的回答：“嗯…谈过。”说这话的时候闻笙有些心虚，毕竟那个所谓的前男友正在和她一起同桌吃饭。

    她偷偷向旁边瞥了一眼，男人表情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情绪来。

    “那怎么分手了？”

    “……”

    “你怎么这么爱打听！好好吃你的饭得了。”李倩皱着眉出声打断她。

    被李倩这么一呵斥，赵绥不说话了。到底是个才20岁的小姑娘，正是八卦心最强的时候。闻笙笑着说道：“没事，小绥这性格和我倒是很投缘。”

    赵绥俏皮眨了眨眼，向她投来感激的目光，闻笙也向她挤了一下眼睛，意思是她收到了。

    赵琰举起杯里的饮料，笑着道：“这次我要好好谢谢小余，在医院的时候真是多亏了你啊。”

    “应该的，叔叔不用客气。”余照野温声应着，恭顺的端起酒杯碰了过去。

    余照野什么时候和赵琰这么熟了？看了眼旁边笑的一脸温和的男人，闻笙也不觉得奇怪了。这人在人前永远都是谦和耐心，沉稳严谨的样子，再加上一副好皮囊，确实是博人好感。

    闻笙看不见的地方，赵琰和李倩瞧瞧对视了一眼，抿嘴笑了笑。

    从赵琰家出来的时候已经快八点了，因为李倩提前告诉了吃饭要喝点酒庆祝一下，所以两人就都没开车来。

    到了小区门口，闻笙率先开口：“你怎么回去？”

    男人双手插在衣兜里，漫不经心的反问道：“你怎么回？”

    “我家离这不远，我慢慢走回去，就当消食了。”

    “嗯，那就走吧。”

    闻笙应道：“好，那再见。”

    刚走出进步就发现男人一起跟了上来，闻笙疑惑道：“你…要去哪？”

    余照野挑眉，看向她的眼神里带了些痞气：“你说呢？”

    啊？

    “我也吃撑了，随便走走。”

    闻笙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幼稚！

    两人不疾不徐的走在天桥上，十五的月亮柔和明朗，高悬在天际，映在水中，也照进了万千行人的心里。

    走到楼下，闻笙挺住脚步，说道：“我要回去了。”

    “嗯。”余照野没动。

    闻笙抿了抿嘴，脚尖刚动，就被一条手臂拦截了去路。

    闻笙抬眼，眼神清亮，盛着盈盈月光，明亮的连晨雾都无法遮蔽光芒。余照野喉结轻动了动，没说话。

    僵持数秒，闻笙投降，无奈的问道：“你想干嘛？”

    男人放下手臂，垂眼看着她，眸色深了深。过了半晌，沉声叫了声她的名字：“闻笙。”

    “嗯？”

    “我再问你一次，你没什么想对我说的吗？”闻笙怔住了，她和余照野第一次重逢的时候，在检察院门前，他就问过她同样的问题。只是那个时候，她是怎么含糊过去的了？

    闻笙垂着眼睛，男人也不急，像是铁了心要等一个答案。

    过了一会，闻笙抬起头，像是下定了决心：“有。”

    “那就说。”男人的目光紧锁在她身上，不想错过她的任何一丝表情变化。

    闻笙抬眼，对上他的目光时，不躲不避，直直地望着他，“对不起。”

    “你知道我想听的不是这个。”

    “当年我说的，不是真心话。”

    空气一瞬间沉默了，不知过了多久，余照野轻握住她的手腕，带着她的双手环至他的腰上。他低头，把她拥进怀里，声音中夹杂着万千情绪，最后只化为一句话：“我原谅你了。”

    闻笙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望着头顶的天花板，想着今天发生的事。余照野刚才在楼下最后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原谅她的意思，是说之前的事情一笔勾销吗？那他们现在的关系算什么？

    想到这，闻笙又心烦的打了个滚。这人真是的，总是说些模棱两可的话。

    今天在吃饭的时候，赵绥问她在大学里有没有谈过恋爱。

    是有的，一场刻骨铭心，让她三年都无法释怀的恋爱。那时候的她比现在更大胆，更自信，哪怕面对着一座冰山自己好像也有信心给它融化了。

    说来也巧，她和余照野第一次相遇的时候是在八月，重逢的时候也在八月。那时候的她真的以为自己会和余照野一直走到最后，只是世事无常，有缘无分罢了。

    第12章

    2019年是渝北最热的一个夏天。

    八月的一个下午，太阳毒辣的照着大地，空气中也带着一股闷热的气息，让人的心情也不免跟着烦躁起来。

    闻笙坐在候诊室的长椅上，听着身旁许澄一顿念叨：“我就说让你早来看医生，你偏不听，大不了就和老师请个假嘛。”

    闻笙无奈的闭眼，这话她已经听许澄念叨了不下十遍了。她和许澄是本科的室友，上了研究生两人搬出学校合租了个房子，两人脾气秉性极为相似，许澄可以说是闻笙在大学里做好的朋友。

    闻笙上学早，今年才21岁就已经要上研二了，她本科的时候就是在渝北读的，后来留校保研到了刑事诉讼法方向。

    许澄因为高中的时候家中有些变故，休学了一年，所以比闻笙大上两岁，今年23，研究生读的是民商法。

    因着比闻笙大，所以许澄倒是不像闻笙那样大大咧咧的，更是细心一些。

    闻笙一边用手上的挂号单无力的扇风，一边道：“还请假呢，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那导师，简直就是工作狂魔，要不是我手上的课题刚结束我都出不来。”

    许澄深有同感，没好气的道：“这研究生读的简直分分钟都想原地去世。”

    正当两人抱怨之际，问诊台的护士出声喊道：“47号闻笙，到1诊室就诊。”

    闻笙站起身，把包扔给许澄，往里走去。走到1诊室门前，闻笙敲了敲门，只听里面一个清冽的男声响起：“进来。”

    “这医生的声音倒是挺好听的。”闻笙在心里嘀咕着，随即推门而入。

    男人穿着白大褂低头坐在电脑后，整张脸都被屏幕挡住，只露出一头茂密又干练的黑发。闻笙记得自己挂的是个专家号，学医学法都一样，越学越秃，没想到今天居然让她遇到了个头发这么多的专家！

    闻笙走到桌旁的椅子上坐下，紧接着电脑后的男人抬起头，面无表情的问道：“哪里不舒服？”

    闻笙愣住了，眼前的男人留着一头干净利落的短发，浓密的双眉下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深邃犀利，高挺的鼻梁，皮肤光洁白皙，透着棱角分明的冷峻。

    看闻笙没回答，男人轻皱了下眉，出声提醒道：“闻笙是吧，哪里不舒服？”

    闻笙这才缓过神来，眼神从男人的脸上移开，正好瞥到男人左胸前的挂牌“普外副主任医师余照野”。

    “就，最近左胸隐约有些不舒服，一碰还有些疼。”

    虽然闻笙知道医者仁心不分性别，但毕竟还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面对一个年轻男医生说这些还是会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余照野轻“嗯”了一声，一边在键盘上打字一边问道：“多长时间了？”

    男人手指修长，骨节分明，一双天生外科医生的手。

    闻笙：“差不多快两个月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