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声寻野 第12节

    余照野察觉到她的紧张，道：“别害怕，很快就好，别绷得太紧。”

    男人的话似是有一种令人心安的魔力，闻笙之前悬着的那颗心渐渐的落了下来。

    麻药的刺痛感过后，除了清晰的剪刀的声音和皮肤的拉扯感外其他什么都感觉不到，闻笙咬着下唇，脑海中不禁浮现出《孤儿怨》开头女主生产绝望的躺在手术台上的那一幕，自己吓自己一向是闻笙最拿手的事。

    突然，一个女医生的声音从头上响起：“小姑娘今年多大了？”

    太久没说话，闻笙的声音里染上一丝沉闷：“今年21。”

    怕她紧张，两个女医生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她说起话来，转移她的注意力。

    “那是还在上学呢吧？上大几了？”

    闻笙乖巧的回答道：“开学研二了。”

    “那你上学好早哦，就在渝北本地读书吗？”

    “嗯，就在渝北大学，我本科就是在这读的。”

    女医生一边往余照野手中递手术刀，一边打趣的问道：“有男朋友了吗？”

    “还没呢”闻笙轻笑着回答。

    因着有人陪着说话，闻笙倒觉得这场手术做的格外的快。

    从手术台上做起来的时候，闻笙看着自己的胸上被绷带缠的格外的紧，原本傲人的双峰被硬生生的压的一马平川，虽然麻药劲还没过感觉不到伤口的疼痛，但肋骨挤压的痛感还是让闻笙有些疼的龇牙咧嘴。

    余照野看着她带着痛苦的表情，道：“忍着点，尽量躺着不要动。”

    闻笙听话的点点头，穿上上衣出了手术室。好不容易挪回了病房，躺在床上给许澄报了个平安，就进来一个小护士给她输止血药和生理盐水。

    “刚做完手术尽量躺好别乱动，等一会过了麻药劲就该痛了。”

    那小护士年纪不大，一边弄输液的架子一边好意提醒道。闻笙向来是个喜欢和人打交道的性子，笑着道：“请问您知道我要在这里住几天吗？”

    那护士蹲下身一边将针头埋入闻笙手背上一边道：“这得看你恢复的怎么样，一般一个星期左右就可以拆线出院了。”

    小护士打好针站起身环顾了一周，出声问道：“就你自己，没人陪护你吗？”

    “没，我爸妈工作太忙，怕他们担心就没告诉他们，一个小手术而已，我自己就能应付的过来。”闻笙躺在病床上，一头黑发散落下来铺在脑后，因为刚手术完的原因，原本娇俏的脸蛋上有些苍白，尽管她笑的大咧咧，但还是让人忍不住心生爱怜。

    小护士也是个心地善良的人，道：“那你可别睡着了，等药快没了的时候就按床头的按钮，我就会听到的。”末了还补充了一句：“要是有什么其他需要就和我说，我叫粱歌。”

    闻笙笑眯眯的道：“那就先提前谢谢你啦。”

    好不容易熬到输完液，闻笙再也按捺不住困意沉沉的睡了过去，再睁眼的时候已经到了傍晚。

    醒了醒神，闻笙刚动了动身子，胸口处的伤口就火辣辣的疼，想来是麻药劲已经过了。闻笙强撑着上了个洗手间，又瘫回病床上，放弃了挣扎。

    余照野走到闻笙的病房门口的时候，里面没有开灯一片昏暗，静悄悄的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今早手术前看到闻笙的知情同意书上签的是她本人的名字，余照野才知道她是自己一个人，皱了皱眉头决定还是进去看看。

    闻笙一动不动的望着头顶的天花板，胸前的刺痛感让她难以忽视，只能保持着这个姿势尽量不牵牵扯到伤口。听到房门被打开的声音，闻笙稍稍抬起头来，紧接着便看到昏暗中一个颀长的男人走了进来。

    虽然屋里没开灯，但闻笙还是认出来了这人是余照野，疑惑道：“余医生？”

    余照野应了一声，长腿迈了几步走到床尾，借着走廊里的光线勉强能看清床上女孩的轮廓，沉声道：“怎么没开灯？”

    闻笙动作不敢太大，只能用手肘拄着床稍稍起身，实话实说道：“刀口太疼了，一点都不想动，要不余医生帮忙开一下吧。”

    余照野抬手按开墙上的开关，已经习惯了黑暗的环境，突然袭来的白光晃得闻笙眯起眼睛，刚想抬手挡一下就扯到了伤口，要不是估计着余照野还在这，她真的想一顿鬼哭狼嚎。

    余照野知道她动作不便，走过去帮闻笙摇起床头，一低头，便看到小姑娘正一脸感激的看着自己，因为在床上躺的太久发间有些毛躁，像是个炸了毛的小猫，很是可爱。

    余照野绅士的往后退了几步，保持着适中的距离，像是例行公事的问道：“吃饭了吗？”

    被余照野这么一问，闻笙才意识到自己午饭和晚饭都还没吃，肚子早就饿的咕咕叫了，只不过食物的诱惑终究没敌过身上的伤痛。

    闻笙诚实的答道：“没，我好饿。”语气中竟是有些可怜巴巴。

    “你想吃什么？”毕竟是自己的病人，还是个才二十出头的小姑娘，余照野倒是乐意伸出援助之手。

    闻笙一听有戏，眼巴巴的道：“什么都行，我不挑食的。”

    余照野点点头，修长的手指开始解白大褂的衣扣，闻笙就这样看着他将白大褂脱下来露出里面的黑色衬衫和黑色西裤，这还是闻笙第一次见到余照野穿常服的样子，他本身皮肤就白，被黑色衬托的沉稳帅气中又透漏出一丝冷漠疏离。

    男人将脱下的白大褂随手搭到一旁的椅子上，扯了扯衬衫的衣领，抬腿往外走去。闻笙靠在床上，心跳也快了几拍。

    第14章

    余照野回来的时候，闻笙正百无聊赖的靠在床背上发呆，听到推门声一下子有了精神。

    男人把手头的东西放到病床旁的柜子上，打开包装袋低声道：“刚做完手术不能吃刺激性食物，喝点粥吧。”

    闻笙眼角弯弯，毫不吝啬的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乖巧地道：“谢谢余医生。”

    “嗯”，余照野轻轻应了一声，说道：“按时吃饭身体恢复的才快，吃完就赶快休息吧。”

    闻笙本身就瘦，再加上这几天来回折腾更没有好好吃饭了，原本精致额小脸上染上了一丝病气。

    余照野该做的也做完了，看了一圈觉得也没什么事需要他，转身才向门口走了几步，却被闻笙开口叫住。“余医生！”

    余照野有些疑惑的回头，就看到女孩稍稍从床上坐起，长长的黑发铺在脑后，一双极具灵气的眼睛正欲言又止的看着自己。

    “怎么了？”男人的声音稍稍放轻了些。

    闻笙垂下眼睑，支支吾吾的道：“我，我伤口疼。”说完又觉得这话好像哪里不对，赶忙补充道：“我的意思是，我手臂动作一大就牵连到伤口，我不太敢动。”

    余照野眉心轻蹙，道：“第一天都会有刺痛感，明天就好了。”

    闻笙见他没理解自己的意思，心想反正自己一向厚脸皮，要是余照野真走了今天这饭恐怕进肚都难，填饱肚子比死要面子重要多了，索性自暴自弃的道：“我手抬不起来自己吃不了饭，余医生可以帮我一下吗？”

    余照野愣了一下，对上女孩不掺杂一丝虚伪的目光，就好像她真的是在单纯的请自己帮个忙而已。

    闻笙原本就是很真诚的想请余照野帮个忙而已，但现在空气静默在两人之间，她才意识到这个请求是多少带上了些暧昧，难怪余照野会是这副表情，赶忙找补道：“算了，还是不麻烦了，一会我自己……”

    话还没说完，闻笙就看到余照野从一旁随手拽了个椅子过来坐下，把袋子里的粥和餐具往外面拿，神色淡淡的，看不出他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绪。

    余照野的手修长又有骨感，和他本人的肤色一样的白，但却不失男人气，闻笙只觉得这样的一双手也只有他这般长相的人才能相配。

    余照野也不知道为何刚才他竟然鬼使神差的坐了过来，虽说闻笙是他的病人，但到底男女有别，他本是想找个女护士来帮她的，但对上女孩真挚又有些期待的眼睛原本到嘴边的话又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余照野将一勺粥轻送到闻笙嘴边，温热又带着一丝香甜的粥入到口中，闻笙这才感觉到两人的姿势似是有些暧昧，咽下嘴里的东西有些不自然的道：“谢谢余医生。”

    “没事。”余照野还是像往常一样惜字如金。

    闻笙是真的饿了，不一会原本满满的粥就见了底。两人谁都没有打破这份安静，趁着余照野转过去收拾东西的时候闻笙大胆的打量起眼前的男人来，不得不说余照野真的是完完全全长在了她的审美点上，就连他身上那股子淡漠疏离的劲儿都是她喜欢的，倒是激起了她心中隐隐约约的一股挑战欲。

    把东西收拾好，一转身就看到女孩正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眼中的笑意一望到底。余照野毫不躲闪的对上她的目光，相比于闻笙眼中的热意，男人的眸中一片平静。

    这次，闻笙面上反而无半点被发现的尴尬之色，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就这样直直的对上余照野的黑眸：“余医生，你有女朋友吗？”

    闻笙一向不喜欢那些弯弯绕绕的心思，对于自己喜欢和欣赏的东西热烈又大胆，丝毫不加掩饰。

    余照野双手插在裤袋里站在原地，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远，他甚至能清晰的看到女孩明亮的眼睛中映着自己的身影。

    余照野年少有为又长得好，不论是上学还是工作以后身边的追求者都没断过，自是看出闻笙问这话的用意，但在他眼里闻笙不过是个比自己小了很多岁的学生而已。

    两人就这样对视着，闻笙也不着急就这样等着他的答案，虽然之前已经听李姐说过余照野是单身状态，但是她还是想听到他亲口说出来。

    “没有。”余照野轻飘飘的吐出两个字，面上不带一丝表情。

    闻笙满意的笑笑，将头转了过去，什么都没再说。

    余照野拿起还搭在椅背上的白大褂，留下一句“好好休息”，推门离开。

    病房里就只剩下闻笙一个人，她此时心情极好，拿起床边的手机点开许澄的对话框，打下一排字“澄澄，你知不知道要怎么追比自己大的男人？”发送了过去。

    马上许澄的微信就回了过来“？”

    “别告诉我是你说的那个医生。”

    闻笙嘴角尽是笑意，回到：“懂我。”

    许澄：“牛逼姐姐，法学生追医生，不愧是你。”

    第二天早上醒来，闻笙稍稍活动了下左臂，感觉昨日那股疼痛消散了不少，勉强洗漱了一番又回床上躺着了。

    闻笙本想给许澄打个电话，拿起手机打开通讯录往下翻，赫然看到y字打头的下面写着“余照野”三个字，手指在那三个字处顿了顿，也不知道余照野的微信是不是就是他的手机号。

    闻笙打开微信搜索了一下，一个微信名为“y.z.y”的人出现在屏幕上。

    “余照野的缩写？”闻笙轻声嘀咕着，点了添加好友的申请，在备注栏中留下“余医生好，我是闻笙。”。

    一连等了半天对方都没有点接受，闻笙也不急。

    下午余照野带着两个小护士来查房，神色一如往常，闻笙也还像往常一样乖巧的配合，两人就像没事人一样。

    闻笙和那个叫粱歌的小护士逐渐热络了起来，还加上了微信，偶尔粱歌趁着空闲时间还会特地来病房中问问她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帮忙倒是次要的，来聊八卦倒是真的。

    从粱歌那，闻笙知道了余照野一年前才到院里，之前一直在德国留学，后来拒绝了那边一家知名医院的邀请回到了渝北。

    知道他单身，科室里的一些老人们都争先恐后得给他介绍适龄的姑娘，但都被他一口回绝了，就只是说自己还没有成家的打算。

    早上醒过来，闻笙就发现外面的天阴沉沉的，打开窗子一股热气扑面而来，快要下雨了。这已经是第三天了，闻笙上午去换了一次药，伤口恢复的还不错，再过上三四天就可以拆线了。

    这还是闻笙手术后第一次看见自己胸前的刀口，没有想象中的那样长，只有半截小指的长度，她才稍稍松了口气。

    连续在床上躺了三天，闻笙觉得这日子过的实在是太无聊了些，在网页上随手找了个电影来看。

    和大部分女孩不同，从高中开始闻笙的一大解压方式就是恐怖电影，就因为这杨眉不知道说过她多少次。人菜瘾大，吓得要死还非要看，这不是找虐呢吗？

    下午的天更加阴沉了，浊云黑压压的连成一片，窒息感扑面而来。闻笙躺在床上一时间看电影入了神，等到影片结束才看到外面早已下起了瓢泼大雨，还伴随着呼啸的狂风声。

    看了眼手机，现在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屋内没开灯，医院里竟是及其的安静，只能听到走廊中偶尔传来的滴答声和暴雨拍打窗户的声音。

    闻笙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个半个脸来，她现在有些后悔，此情此景下曾经看过的那些画面争先恐后的浮现出来：满嘴是血的鬼修女，医院里的杀人狂魔，看了就会死翘翘的电影……一时间，闻笙觉得，这屋里还挺热闹的。

    她躺在床上盖着被子一动不动，心想着鬼有个讲究不能伤害被窝里的人，那她就捂紧一点！闻笙哆哆嗦嗦的猫在被子里拿起手机，打开小红书，大数据推送第一条《咒怨小男孩，在被窝里刀人的鬼》。

    闻笙：微笑，谢谢你，体贴的大数据。

    许澄适时的发过来微信：“笙笙，我看渝北的天气预报今天有暴雨，晚上睡觉记得关好窗子。”

    闻笙感动的都快哭了，好姐妹，总算抓到个活人能转移下注意力了。回复道：“放心吧，窗子关好了，雨进不来人进不来飘飘就不一定了。”末了还加了个哭泣的表情。

    许澄马上回道：“哈哈哈，你是不是又看恐怖电影了，活该。”

    闻笙在心里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设，终于决定下床去上个厕所，一边走着一边在心里默念着：一分钟，很快的，要淡定。

    病房里的卫生间是在靠近门的位置，闻笙住在楼层尽头的那一间，从卫生间出来透过病房门中间的玻璃窗户，闻笙看到走廊尽头的窗户边背对着她站了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