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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是汗王命令,部落里的青壮也很少愿意这时候南下的。到了夏天,水糙丰美,正是新出生的小羊羔和牛犊们生长的时候。错过了天,冬天就没有收获,第二年就要拼命。即使是蠕蠕,也不是都喜欢打仗的。 贺穆兰了然地点了点头。 原来是这样。难怪 难怪花木兰当年跟随右军去征讨柔然时是末,因为到了夏天的时候,柔然人都在到处放牧,东边一群西边一群,各部分散在糙原上,根本无法组织起抵抗,只能眼睁睁见着被各个击破。 话说回来,狄叶飞这时候去柔然也是正好,等四月他回来的时候,陛下的大军也正好要开拔了,刚好立功。 贺穆兰she完最后一筒箭,和花生一起把箭支收回来,两人提着箭筒往副帐返回。沿路遇见不少也在练武的中军同火,见了面都很客气地打过了招呼。 在经过某个营帐附近的时候,贺穆兰一下子愣住了。 她似乎看到了一个熟人。 主人?花生见贺穆兰突然不走了,奇怪地抬起头。 你把我这些东西送回副帐去。贺穆兰从身上摘下弓,丢下箭筒,朝着对方的方向发足狂奔。 这个人为何在这里? 在这个时间里也有这个人吗? 那她到底能不能替她得到答案? 主人?你去哪儿? 你先回去! 贺穆兰凭着记忆的方向在中军帐中四处打量,往往是刚刚看到他的袍角或发冠,对方就已经消失了踪影。 就这样连续跟了四五座营帐之后,贺穆兰终于看到了对方的影子,他的身影一闪而过,进了一座营帐,再也没有出来。 贺穆兰虽入了鹰扬军,但平时的时候很少出帐到处乱晃。她是将军身边的亲卫,除了休息时间,大都在主帐或副帐里待命。 等她发现自己已经钻进了从未见过的营帐区时,心中不免有些惊慌,但一想到对方的重要,贺穆兰咬了咬牙,掀开帐门,小心翼翼地进了帐篷。 没人看守,这一定并非什么要人的居处。 但能在中军帐中受招待,也肯定不是什么无名小卒。 贺穆兰一进入帐篷,顿时一愣。 她倒不是为了里面的人而呆愣,而是明明眼见着有人进了帐篷,里面却空无一人。 不但没有人,里面还堆满了东西,看样子是个放杂物的地方。 她正发愣,门口突然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声。贺穆兰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在放满杂物的帐篷里找了一处堆木块的地方,闪身躲了进去,抱成一团。 没一会儿,又有掀帐篷的声音进来,大约有两三个人。 这些人进了帐篷后,有一个人似乎是拿出了什么东西,分给别人:这个十分难寻,就剩这么多了。你们抹在刀刃上也行,抹在箭头上也可以,但务必记住一条,只有万无一失的时候才能动手。 他身边有那么多人保护,听说甚至还带了一个玄乎的道士一个粗浑的声音响了起来。而且这次大比听说出了不少新秀,右军那个那罗浑,手上功夫实在不弱,中军的新人李清是陇西李氏的族中俊杰,我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法子,反正一定要赢。崔浩虽然是为了高车的事qíng来的,但这种盛事,他不可能不露面。高车那边我没法子下手,那里全是李参军派过去的人,只有在封赏的时候想法子了。 记着,只有万无一失的时候才能动手,否则宁愿不动手。将军培养你们几个不容易,能不冒险尽量不冒险。 这几人嗯了一声,又商议了一会儿最近发生的事qíng,贺穆兰离开黑山离开了一个多月,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听他们的说法,似乎是左军那边的探子因为营啸之事已经被牵连了两三个,已经不能用了。 而右军的探子到现在也没冒头,显然目前还不能用,只能继续观察和支持。这些人在中军时日已长,一直没有敢太冒尖引人注意,便是为了能在这个时候发挥作用。 贺穆兰听得心中一阵阵发凉,对方口口声声将军培养你们,又说的是鲜卑话,那一定是鲜卑人,若是蠕蠕的探子,直接用柔然话说便是了。 而且对方明显在军中已经布上了一张大网,不光是中军,连右军和左军都有不少探子,似是定期联络,所以才不停的jiāo流最近发生的事qíng。 最让她听的心惊的,便是那为首之人隐隐有暗算那罗浑和李清,好让自己的人能顺利接近崔浩的意思。 在军营这种地方,若真想要暗算一个人,如厕时或者用饭时下了yīn招,真是让别人死的神不知鬼不觉。 这可不是暗害库莫提这种位高权重之人,那罗浑就算是个百夫长,那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军中的百夫长,成百上千。 只可惜那位不来,将军只好让我们对崔浩出手。你们几个的家人将军已经妥善安排好了,勿要挂念。 为首之人似是拍了拍他们的肩膀。 这里在事成之前都不要来了,以免被人注意。 是! 贺穆兰不知道自己躲着的地方是正对着他们,还是背对着他们,所以一直不敢冒头。 等他们全部走到没影,这才遮遮掩掩的伸出半个头来,却还是不敢出来。 电视剧里不是有那种qíng节吗?明明没人,故意说声你出来吧我看见你了,或者在密谋的地方出去了,故意不走,就等着是不是有人注意到他们,好来个瓮中捉鳖。 贺穆兰也不敢保证对方是不是侦查和反侦察的好手,只能继续窝在帐篷里,窝了足足有两刻钟,这才听到门口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果然有人把守! 她没贸然出去是对的! 贺穆兰经过这一遭,一出帐篷就在中军帐篷里绕了许多圈,先是去了趟若gān虎头的帐篷,东扯西拉说了一堆关于若gān人的事,然后又去了独孤唯的帐篷,慰问下对方手臂怎么样,直到确认没人在后面追踪,这才回了副帐,仍然是惊魂未定。 主人,你怎么了? 花生吓了一跳,急忙奔上来。 花木兰,你怎么一副撞了鬼的样子! 鲁赤在副帐中休息,昨晚他值夜,见贺穆兰一进营帐就开始发呆,也有些担心。 他知道每年大比之前,总有些人会遇见别人挑衅或者是暗算,但他没想到还有人敢惹花木兰的麻烦。 一来知道花木兰也要参加大比的人少,很多人都觉得他在鹰扬军就是高升了,没理由还去参加这种普通卒子晋升的比试。二来他连陛下的赏识都得了,再参加三军大比有些自降身份的意思。 贺穆兰心中自然是忐忑难当,除了撞到了这些莫名之人的密谈,更可怕的是,引她去听的人不是别人,而是一个道士! 身材高大,头发没有白的道士! 这个时候在黑山的道士,那歹人又说崔浩身边有些玄乎的道士,不是寇谦之还有谁? 对方到底也是重返了现在,还是和拓跋焘等人一般,是在这个时间线里的过去之人而已? 如果是过去之人,又为何会找到军中yīn谋密谈之处,在她追过去之后就不见了踪影? 这时间也未免太巧了一些。 贺穆兰在心里疯狂地思考,她原本在yīn谋诡计这种事qíng上就不擅长,现在思考起来更是头脑发胀。鲁赤担心的询问她,她也只能扯出一丝苦笑,回答不了什么东西。 她现在除了知道有歹人要在大比之时对崔浩下手,三军大比中只有那罗浑和一个叫李清的人能够信任以外,其他人都有可能是为了夺得好名次而接近崔浩的刺客。 要杀崔浩的人,应该是一位将军,他能在左军、右军和中军都留下棋子,大约是一位很有能力或者权势之人。 她,一个小小的亲卫,拿什么来阻止这件事? 难道要在比武中把最后剩下的对手都杀了吗?那也太扯了吧! 花木兰,若有什么要紧的事qíng,还是向将军禀报吧。鲁赤对自家的将军几乎有着盲目的自信。他知道贺穆兰应该是有什么事qíng难以启齿,他也没有什么好奇心,只是给她指了条明路。 贺穆兰听了鲁赤的话,脑子一下子就不疼了。 就是啊,要被刺杀的又不是自己! 她头疼个什么劲儿,jiāo给专业的来就行了! 贺穆兰站起身,匆匆忙忙往主帐跑。 先莫管为何听到这些人密谋这件事,库莫提却是一定能够信任的。 他是后来的大将军,也是军功十二转的国之柱石,深受拓跋焘重用,她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要有人杀崔浩,但崔浩在黑山大营要除了什么事,黑山大营一定会动乱。 他不会坐视不理。 *** 主帐。 你特地让我屏退左右,就是和我说这个? 库莫提单手托腮,斜靠在案几上。 你什么证据都没有,要别人怎么取信于你? 卑职是偶然听见,将军若是不信,卑职也没有办法。 贺穆兰来这里便是这个意思。她发现了可能有的yīn谋,库莫提是她的上司,她把自己的发现和他说了,便是已经尽到了自己的职责。 她人微言轻,这种事原本也起不了什么作用,不往上禀报,能做的有限。 你倒是说的轻巧。依你所说,是在中军某个杂物帐里听到的此事。你去靶场练箭,好生生跑到那边去做什么? 库莫提仔细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花木兰若是陛下派来监视三军的,怕是早有了线索,才能那么快找到暗地里藏着的魑魅魍魉。 只是我一定不是花木兰在军中接应之人,素和君回了平城,花木兰应当向接应之人禀报此事才是,为何找上我?莫非是试探?认为我是那个将军? 库莫提看似悠闲,其实心中想法不比花木兰少,被花木兰所质疑的担忧也一直存在,但他毕竟是从宫中那么多年过来的,这点城府总是有的,一边小心翼翼地试探着花木兰的话,一边推断着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卑职看到一个熟人,跟着那熟人一路追寻,结果误打误撞,听到了那几个人商议的事qíng。贺穆兰知道自己的话根本站不住脚,心中暗恨寇谦之故弄玄虚,为难于她。 他现在便是崔浩身边的红人,由他把此事告诉崔浩,岂不是谁也不用担心了?何苦她要过来找库莫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