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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焘在校场的言论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几乎成了整个军中狂热议论的主题。而贺穆兰是知道今年一定会北伐的,已经开始带着虎贲军进行cao练,为接下来的战斗开始磨合,并把自己从花木兰记忆里知道的对柔然有用的战法一一教给他们。 贺穆兰因为意辛山之战,成了黑山大营公认的智将,战法战绩堪称年轻将领中的第一人,就连若gān人都跟在她屁股后面请教了许久。 贺穆兰在穿越来之前,也从不知道自己还有这方面的天赋,但她毕竟来自于后世,各种战争片和史书看过许多,又有花木兰这么多年从军的记忆,能让花木兰记住的,无不是艰苦惨烈的战斗,有这些经验和见识做铺垫,她在战场上往往能灵光一现,做出许多出乎众人意料之外的奇计来。 可贺穆兰从花木兰的记忆里了解的更多的,并非仅仅是经验,还有以正合,以奇胜的道理。作战永远是堂堂正正的用大军出战抵御敌军,而奇兵,只能作为出奇制胜的偶尔作为,不可能一直都有灵光一现的时候。 所以她才分外努力的重新整顿起虎贲军的军务,熟悉所有的部下,以免在战场上令出行不至,酿成苦果。 贺穆兰这样务实的行动落在众位将军眼里,就变成了不骄不躁,厉兵秣马以待出战的象征。许多年轻的将领纷纷以花木兰为榜样,也开始练起兵来。 一时间,拓跋焘还未吩咐,各军就开始大练兵,俨然已经把出征柔然当做了必然,这样的局势,就算古弼他们再怎么反对,黑山大营这样的士气,他们也做不出继续阻扰的事qíng,只能乖乖的跟在拓跋焘后面擦屁股,想着该怎么给他完善接下来的事qíng。 崔浩在这段时间积极的和高车人接触,想知道从柔然的高车人那里获取补给的可能。高车人有高车来去,运输粮糙最不显眼,高车人又熟悉柔然地形地貌,作为向导也是方便。 狄主真非常痛快的就答应了,他许诺魏国大军出征时可以派出族中青壮去指路,只要魏国愿意提供材料,他们愿意提供足够的高车,可以在糙原和沼泽里自由穿梭。 古弼则是频繁的奔波于参军帐中,核对军中可用的人马和辎重,还需要从他处调拨多少人手和粮糙。徐辩等人则是开始接手功曹的职务,原本的功曹因为贪墨太多,已经被革了职,现在是左仆she任下的主簿们暂代这个职位,等新的功曹到任,便可移jiāo位置。 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黑山大营就像是上了发条的巨大战争机械,开始运转起来。 就在这样紧张的时期,吐罗大蛮却在有一天闯进了贺穆兰的大帐,脸色沉重的对着帐内休息的贺穆兰说道: 花将军,杀鬼临死前托我卖的皮甲,又被游商给退回来了。 咦?为何会退回来? 贺穆兰已经把杀鬼的事qíng压到了心底,那遗物和书信也已经派部将给送去怀荒了,原以为事qíng已经告一段落,却又突然听到生出波折之事。 我当时接了那几件皮甲没有多想,早上就找个游商卖了。大概是我卖的价格贱了点,那游商还以为占了便宜,也没有仔细检查。等过了一阵子,他准备出手,皮甲却好生生开始变色,没人愿意买了 吐罗大蛮丢下手中几件皮甲,指了指已经发红的颜色。这些发红的地方,你看到了吗?有字出来了。那游商以为撞了邪,我休沐时候再去出手东西,他非让我半价在把它们买回来。 我原以为是杀鬼的遗物,做个纪念买回来也好。结果昨晚过去,这颜色更红了,字迹也特别清楚。吐罗大蛮指着其中弯弯曲曲的文字。我不识字,你说,是不是杀鬼显灵了? 贺穆兰心中一惊,抓起皮甲,那几件皮甲的肩部果然都开始变成一种橘红色,而橘红色的中心,则显现出白色的文字。 只是这文字莫说吐罗大蛮不认识,就连贺穆兰也不认识。 这不是汉字。贺穆兰拿起几件皮甲,每件上的字迹各不相同。 杀鬼是不认识汉字的,可他也是鲜卑人,鲜卑没有自己的文字,所以贺穆兰也不清楚这上面写的是哪国文字。 她不识这上面的字,但黑山大营中有一牛人,jīng通北方各胡族的文字,而且和杀鬼之事息息相关,所以贺穆兰抓着几件皮甲,匆匆丢下几句话,立刻就去求见崔浩。 崔浩此时正在拓跋焘的帐中,因为拓跋焘的宿卫都认得贺穆兰,知道她这个时候来求见拓跋焘定有要事,立刻进去通报,片刻之后,贺穆兰被请了进去,在帐中拓跋焘和崔浩、寇谦之、古弼等人的面前拿出了那几件皮甲,并且把皮甲的由来说了个清楚。 我帐下的百夫长吐罗大蛮一直不肯相信杀鬼自尽,便是因为他清晨还嘱托吐罗大蛮把这几件衣服脱手给他换成钱。一个要自尽的人,何必还要换钱呢?而且这皮甲多日后出现变色,更是令人生疑。 她知道这些皮甲应该是事先就动了什么手脚,杀鬼大概是用了某种法子,类似于化学变色的原理,让鞣制的皮革最底层的文字慢慢显现出来。 但古人大多并不了解化学,唯一知道一些的寇谦之估计也不把它当化学,而是某种道法,所以帐中诸人皆是惊疑,恐怕真的把这几件皮甲当成了亡者显灵一般的神迹。 崔浩把其中一件皮甲拿到手,啊了一声,脱口问她:这杀鬼,信佛? 贺穆兰想起自己噩梦连连的时候杀鬼不停的为她念经的事qíng,点了点头。 他笃信佛教,他的主人和主家似乎都信佛,所以他从小也念诵佛经。 这时代佛家约束少,什么不准吃ròu不近女色都没有特别规定,军中鲜卑贵族有不少信佛,这也是常事。 崔浩摸了摸那件皮甲,摇头道:这文字我译不出来,这是梵文。 他信道,自然对佛经之类不屑一顾。 可否给老道看看?一旁的寇谦之伸手。 屋子里所有的人都露出你能懂这个的表qíng。 贺穆兰却知道这个老道有些神神叨叨,便也给了他一件皮甲。寇谦之看了一眼,怔然道:这是佛门《心经》里的一句,意思是到彼岸去。 在唐朝玄奘还没有西去取经的年代,《心经》几乎有各种译本,而真正信佛之人,背的都是梵文。杀鬼并不会写字,想来行动也被人控制了,无法传话,只能用这种法子迂回的传达一些消息。 只是为什么是把皮甲卖掉,而不是给花木兰呢? 若真卖到其他地方去了,就一点线索也没有了。 寇谦之居然还会梵文,一个道门的领袖jīng通佛经,又专走上层路线,后来佛门被打压的那么惨,一点也不冤枉。 这等人才,做道士都可惜了。若是入朝为官,想来也是个老谋深算之辈。 寇谦之把崔浩手边的皮甲也拿了过来,叹气道:这杀鬼真是虔诚之人,这是大涅槃经里的第一句,意思是譬如国王,生育诸子。 杀鬼必定也不懂梵文,但大概是念的多了,又知道释义大概是什么,所以便把记得的样子依葫芦画瓢写了出来。但梵文如何难懂,这世上所有的文字创造出来都是为了宣扬文明,教导诸人的,只有梵文是天竺的高种姓为了显现自己的优越xing而故意弄的复杂,不让人懂的,所以除了僧侣和第一等种姓之人,竟是没有几个人认得。 寇谦之会感慨,也是如此原因。杀鬼的身份地位,是不可能得到僧侣和天竺高僧的传授的,那他能写出梵文,也唯有心诚而已。 最后一句,也是梵文,意思是虽复饥渴行求水糙,看似毫无头绪的一句,却让寇谦之愣了半天。 这是《涅槃经》中的一个故事,说是母牛爱惜孩子,尽管饥渴jiāo加外出寻找水糙,但无论有没有找到,都会回到孩子身边。而小牛长大以后,也会如此对待它的母亲 贺穆兰和帐内众人听完这个典故,也都默然不语。 这这虽然也有一些消息,可还是听不懂说的是什么啊。拓跋焘最烦各种佛经道经,面有愁容,这三句根本联系不到一起嘛! 陛下,一个不懂文字的奴隶,在生死关头传出的讯息,一定不会是没有用的。可能他在您出现在校场的时候就察觉到自己要有不好,上午才做了这般安排。我虽不知他是如何将这些字在许多日后才显现出来,但应该是一种奇特的鞣制皮革的技巧,我们应当从这三句上去找线索。 寇谦之歉然道。 可惜小道不会通灵之术,否则也就简单的多了。 其实也好理解。到彼岸去,我们大魏临着的岸只有两个,一个是夏国,huáng河岸边,一个是宋国,淝水岸边。杀鬼说的,大概是这两个岸? 崔浩犹豫着开口。 若只是岸,那我大魏境内,也不知道有多少河岸。拓跋焘伤脑筋地摆摆手。倒是那句譬如国王,生育诸子更有用。他是受了哪位王亲宗室的指使?可黑山大营里的宗室,除了拓跋延就只剩库莫提了,总不是他们吧? 谁也不敢开口,谁也不敢说他们有所嫌疑。 这两人都是有身份有威望的王族,哪个敢说是他们? 他们并非国王所生,哪里是国王生育的诸子?杀鬼说的,倒是有可能是哪位敌国的国王。 古弼直接否定了拓跋焘的说法。这样的直截了当,倒让提出猜测的拓跋焘松了口气。毕竟无论是哪一个不对,都对黑山大营是巨大的打击。 只有贺穆兰认为最后一句才是重点。杀鬼费尽心思把皮甲jiāo到吐罗大蛮手上,一定是因为只有吐罗大蛮可以把这些话带给她。 小牛也要反过来养育母亲吗? 杀鬼其实是在托孤?还是暗指他的母亲也许知道真相? 贺穆兰心中这样猜想,对前往怀荒的部下之行也就更加关心起来。杀鬼的家人如今什么近况谁也不知道,说不定结果就在他家人的身上。 杀鬼的遗物送到皇帝的王帐中,贺穆兰也就放心了一半。在花木兰的记忆里,这位拓跋焘从未让刺客得过手,那么说明他之后也不会再遭遇多少次刺杀,即使有,那也是有惊无险。 他们在帐中商议此事,突然间京中有战报来传,到了帐下。 贺穆兰不知这通报她能不能听,便要告退,拓跋焘没让她走,反倒让她站到古弼身后去,叫了驿官进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