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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些卢水胡人怎么也没想到,他们居然在花木兰的身边发现了昔日首领之子,而这首领之子还和花木兰一副非常亲昵的样子! 卢水胡人禁止内斗,一切纠纷以比武解决,这些人是从天台军出来的,盖天台死后他们抛弃少主各自为主已经足够内疚了,如果误伤或者牵连到了盖吴,他们就算万死也无法洗刷这个耻rǔ。 所以第一箭she空后,他们没有再继续行刺,而是立刻从二楼的后窗带着拆开的重nu离开,从而避过了陈节等人后来的搜查。 到了第二日,一直盯着贺穆兰的卢水胡人更是赫然发现,他们天台军有几百族人清早就聚集在贺穆兰的府上,更是出入不离贺穆兰,一副以保护者自居的样子。 这样的结果让他们心中惧怕,只能返回借住的寺院,qíng愿十倍返还沮渠牧犍这个活儿的订金,也不愿意再继续下去。 卢水胡人不伤害朋友。即使沮渠牧犍是同族之人,可和他们也称不上朋友。但盖吴jiāo好、甚至能让天台军最死忠盖天王的汉子们贴身保护的,绝对是卢水胡人的朋友。 盖吴通过昔日的人脉一路搜查,最后查找到了平城中心归康里的康宁寺,而后再无这些族人的踪迹。 天台军嘴严是出了名的,盖吴的族人们虽然接受了沮渠牧犍的委托,却没有向其他人透露过半分委托者的身份。 但是卢水胡人自己有传递信息的法子,正是这法子让他找到了康宁寺来。 盖吴原本以为进了康宁寺,就可以找到父亲昔日的部下,却没想到他一到康宁寺报出自己的名字就被毕恭毕敬的接待了,可之后就再不顺利。 你是谁?我的族人到底在哪里? 被请到禅房的盖吴警觉地瞪视着屋子里的僧人,忍不住出声厉喝。 面目清俊的年轻僧人双手合十,微笑着开口。 盖施主不必震怒,贫僧请你前来,是想要和你聊聊 我不想和你聊什么! 盖吴感觉到qíng况不对,连忙转身想要离开。 可无论他如何使劲摇动那扇禅房之门,也没看到它打开丝毫fèng隙。 你!你居然还是僧人!竟做这种qiáng盗的买卖! 盖吴拔出双刀,直指那年轻僧人。 你若再不开门,别怪我不客气! 阿弥陀佛,施主火气真大。 年轻的和尚烦恼地摇了摇头。 你若不客气,那你那些朋友,我也就没办法客气对待了呢。 一听到这句,盖吴大惊失色。 你究竟是什么人!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在上海浦东图书馆码的字,真太震撼了,这建筑设计,这图书的数量,简直叹为观止。去上海的朋友一定要去看看,都是免费借阅的,最适合消磨时间。 我们明天日本见! ☆、第313章 我要发愿 对盖吴来说,僧人并不陌生。卢水胡人尊崇佛教,仅仅杏城一地,就有寺庙几十座。 在北地传教的大多是净土宗,追求死后成佛,无论生前有多少罪恶,只要你愿意成佛,相信净土的存在,发愿前往净土,念经和供养就可成佛。 前往南朝的僧人大多是见xing成佛的禅宗僧人。这也很正常,北地的胡人十分单纯,像是杀鬼的那样的,能把所有的经文背的滚瓜烂熟,可却解释不清楚意思,更别说以心印心,顿悟成佛了,对于鲜卑人、卢水胡人、匈奴人来说,我信佛有什么好处,我如何能成佛才是重点。净土宗的教义最简单,也就最适合在北朝传播。 无恶不作的qiáng盗、马贼、佣兵,也许平日里全是一副杀人不眨眼的样子,可依旧信仰佛教,尊敬僧人,期待死后能够进入净土,这在今人看来是相抵触的一件事qíng,坏人怎么能上天堂呢? 可在那个时代,这似乎是再平常不过的一件事qíng。 就以魏国来说,魏国的鲜卑贵族多信佛,而净土宗是要发愿的,这也导致国内多立佛寺、佛像、佛窟。 我发愿造一座塔,以助我死后成佛,然后一座塔就这么立起来了。 有些认为这个不是大功德,例如在敦煌修行的僧人,可能发愿敦煌凿佛窟千座,这就不是一力能完成的了。在这个世上,谁有这种资本和能力呢?自然是各国的国主。 所以为了完成各自的发愿,有无数僧人开始积极的入世、甚至涉足政治,以完成自己的愿,可以行上净土之路。 后世的盖吴笃信佛教,从贺穆兰第一次见到他,他的耳环便是两个小佛像就可以看出。而如今的盖吴显然还没到那种地步,他对僧人的尊敬只是族人生活中潜移默化造成的。 许多杂胡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他们居无定所,不识字、不会说鲜卑话、汉话,而也没有专门的官府衙门安抚他们的生活、解答他们的疑惑。 可在佛门眼中,众生是平等的,他们会在杂胡需要的时候庇护他们,教他们习文识字,照顾他们的妻儿家小,超度枉死的亡灵,安抚活着的生人。 在许多卢水胡的眼里,这些僧人就是行走在人间的佛祖,对他们的尊敬也就越发qiáng烈,几近膜拜的地步。 盖吴会脱口而出你是什么人,其实内心已经十分矛盾。他认为真正的僧人是不会伤害他的族人的,而这位僧人却明显会用别人的xing命来威胁他,这已经超出他以往对于僧人的惯有印象,以至于不相信他是僧人的地步。 无论是和北朝僧人还是南朝僧人,都尊崇佛家一个规矩不杀生。 在这乱世之中,qíng愿引颈就戮也不杀生的力量也是一种值得让人尊敬的力量,所以从西域不停的有僧人前往东方,却没有死在路上,也没有多少qiáng盗和马贼愿意杀和尚,除了因为担心遭了果报,更多的是被这种jīng神感化。 这个谈笑间用盖吴的族人威胁他留下的僧人显然不在这些僧人范围里。 面对盖吴的质问,他笑着合掌。 贫僧法号昙芸。 你你怎么可能是僧人? 盖吴难以置信地伸出手指指了指他。 哪里有你这样的僧人?! 昙芸的脸上依旧带着那悲天悯人的微笑,贫僧当然是僧人,而且还是个大和尚。 你这么年轻,居然是主持此寺之人? 大和尚可不是什么人都能称呼的。和尚是上师之意,在这个时代,敢自称和尚的,都是一座寺庙的主持,或者jīng通佛法到了一定的地步,也可以被称为和尚。 否则就如同后世爱染和其师父那样已经颇具佛xing之人,也不过只能被称为比丘或者野僧罢了。 昙芸但笑不语,似乎在看一个被吓坏了的小孩。 你既然是大和尚,为何要伤害我的族人?我劝你将他们放出来,否则你破坏了戒律,即使再怎么念经也去不了净土了! 盖吴将双手暗暗放在刀柄上,一旦发现昙芸有所不对,就要动手。 既然世人杀生依旧可以成佛,为何大和尚杀生不能成佛?众生既然平等,那大和尚做什么,和施主做什么,并无不同才是啊。 我不和你说这些虚话,我怎么可能说得过你?你到底想要什么?我孑然一身,身无分文,就算你想要我供奉你们什么也是没有的。我那些族人都是苦人,你若是想要抓他们去讨赏,我劝你也 盖吴并不知道其中的关节,还以为康平寺的这位年轻主持发现了他的族人们是刺客,所以才先控制起来,想要和他聊一聊。 盖吴此时还不是后世那种沉稳gān练的首领,面对这突发的qíng况,心中既慌乱又害怕,一开口就是虚张声势,乱了自己的分寸。 但他面对的明显是涵养和阅历都比他qiáng的多的大和尚,后者不但不恼,反倒云淡风轻地打断了他的话。 所以,我说我要找你聊聊啊。 到了这一步,再怎么纠结也没有用了,他来之前以防万一,已经托了人去花府送信,虽不知道师父多久才能来,但时间拖延的越长对他就越有优势。想到花木兰,盖吴犹如心中定了一根定海神针,面对昙芸那像是若无其事的态度,盖吴索xing席地盘腿而坐,qiáng忍着让自己定下心来。 你要和我聊什么,聊吧。 他突然淡定下来,昙芸反倒有些不适应了,待过了半晌,这才幽幽开口。 施主刚刚说自己孑然一身,什么都没有,未免妄自微薄了。在贫僧看来,施主已经比世上许多人拥有的都多,能做到许多人都做不了的事。 这番话师父之前也和他说过,他曾这么安慰自卑的自己: 你有这么多族人爱护你,又有一身好武艺,有能够行走天下的脚,作为一个人你已经拥有了许多。这世上还有许多事在等着你做,所以你更要行上正道,方可不辜负上苍赋予你的一切。 所以盖吴心一旦安定下来,反倒全身放松,点了点头,只回了他三个字。 我知道。 昙芸一僵,他以为盖吴会问他我到底有什么呢?,亦或者直接斥他说的是无稽之谈,无论是哪一种,昙芸都有办法接下去,却独独没想到盖吴居然说我知道。 所谓机锋,不过是思维敏捷之辈推算对手会回应什么然后进行预判反击的一种技巧,信佛的人,思维框架都在其中,即使偶有惊人之语,如果提前知道对方的身份和xing格,再了解他的价值观,就能把握谈话的节奏,将对方牵着鼻子走,掌控接下来的局面。 昙芸十分擅长这种博弈,在盖吴来到之前,他已经了解了他的生平和他的xing格,知道他虽武艺十分高qiáng,但xing格却很敏感偏执,而且和绝大部分浑浑噩噩的卢水胡人不同,他和其父盖天台一般,生来拥有一腔热血和志气,认为自己迟早能做出一番大事来。 这样的年轻人是最好摆弄的,也是最好煽动的,昙芸对自己把握聊一聊的节奏很有自信,可是不过才几句话的功夫,竟让他有些无法接下去的感觉! 这感觉十分糟糕,昙芸虽然仍然还在笑,但笑容已经僵硬了许多。 能了解自己的不凡,也是成大事具备的天赋啊。 昙芸顿了顿,继续说道:施主既然已经有了成大事的天赋,为何还在这里蹉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