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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水胡人?啊! 郑宗立刻了悟地点了点头。 是盖天台难怪我觉得将军的弟子名字耳熟。盖家可是天台军上一代的统领! 一场夜袭到了现在这个时候,可谓是峰回路转,就连虎贲军都无法适从起来。所谓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原本双方都已经准备好了一场大战,结果虎贲军发现及时,贺穆兰一箭立威,又有盖吴独身出去质问,整个场面十分可笑。 五百虎贲军仗着扎营之地易守难攻与对面对峙,帐外火光暗灭,闪烁不定,隐隐听见有虎贲军窃窃私语的声音和对盖吴指指点点的动作,紧张的气氛竟变得有些滑稽起来。 盖吴是什么时候离开的,谁也不知道,也许是对面的汉子一开口时,盖吴就已经明白了来的是什么人,所以走了出去。 而他的身份确实足够有威力,因为对面被叫做路那罗的汉子立刻扯下了蒙面的布巾,跳下马来和盖吴拥抱。 双方互相行了卢水胡人相见的礼仪,路那罗这才感慨道:想不到在这里遇见了你。自天王去后,我们一直担心你的安危。 路那罗,休要顾左右而言他,你还没有告诉我,为何你会袭击虎贲军?盖吴的脸上绝无轻松之色,只压低着声音继续bī问:你不该做这个的! 路那罗脸色一僵,我不能说。你知道的,我们接了这单生意,就要保护好雇主的身份,否则天台军的名声就毁了。 连我也不能说? 盖吴皱着眉头。 不能。你现在并不是天台军的首领,我无需向您效忠。 路那罗摇了摇头。 将军,怎么办?是不是要准备出手? 那罗浑见对面qíng况不妙,命令弓箭手做好准备。 先别慌,看看qíng况。 贺穆兰抬起手掌,命令那罗浑不要轻举妄动,只命令所有的虎贲军燃起火把,将这里燃烧的犹如白昼,以防其他位置又出现新的敌人。 看着我说话,路那罗!你是想把我们卢水胡人都拖入深渊嘛!你说你不听从我的命令,那你听从谁的?我的两个叔叔?上一次他们的命令已经害死了许多族人,如今你们又要为了钱财葬送自己的xing命? 盖吴不可思议地望着他身前的卢水胡人。 杏城的族人早已经得到了魏国赐予的田地和糙场,外面流làng的卢水胡都在陆陆续续返回杏城,你们在做什么?从哪里集结了这么多人?你们到底投靠了哪方势力? 盖吴挥舞着手中的火把,声嘶力竭地高喊了起来:天台军是佣兵,不是走狗!是谁把你们变成走狗的?是金子,还是丝绸? 路那罗紧紧咬着自己的牙关,咬到面色都通红了。他身后的卢水胡们一个个扯下面罩,露出犹豫的表qíng,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宛如深黑到能吸入人去的寂静之中,只有盖吴剧烈的喘息声在低沉的传来。 是因为太心虚了吗?所有的卢水胡人都无言地坐在马上,不敢回答他的质疑。 正因为记得天台军的荣耀,所以我们才来了这里。少主,他们拿的是天台旗,而且他们的身份我们无法违抗。 路那罗翻身上马,对着身前的盖吴说道:天台旗出,唯令是从。我们接了旗,又收了别人的报酬,不可以出尔反尔。少主,你让开吧,若我们都战死在这里,您记得给我们收个尸,将我们火化了带回去就是。 他已经看出对面的虎贲军绝不是什么可以随便捏的软柿子,他们这一千卢水胡人说不定就要jiāo代在这里。 那决斗吧。 盖吴面无表qíng的拔出双刀。 天台军的规矩,临战之际若有首领邀战,三战皆胜则听从对方命令。 少主,我并不是首领,你也不是首领。路那罗沉着脸摇头,我只是负责领军而已。 我的两个叔叔呢?当初不是带着你们去刘宋了吗?为何你们在这里,他们不见了踪影?不会他们接到了天台旗却不敢出战,只能躲在刘宋吃香的喝辣的,将你们推出来送死吧? 盖吴冷笑了一声。 既然如此,你是委任的首领,我也是委任的首领,又有何不能比试? 路那罗听了盖吴的话脸色更加难看了,就连他身后的卢水胡人们都纷纷露出有些意不平的颜色。 盖吴的两个叔叔是什么xing格盖吴自然明白,当初他父亲一死,两个叔叔立刻拉着天台军分了家,诺大的天台军散了个gān净,除了一千多人跟着他们南下,其他的人都留在夏地,过着贼寇和打手乞丐一般的日子。 偏偏他年纪轻不能服众,否则何至于这般分崩离析! 路那罗心中已经有些动摇,因为盖吴说的没错,命令他们前来这里听从差遣的两位首领确实留在了刘宋,根本没有跟到夏国来。 他们如今得了宋国彭城王刘义康的招揽,在建康秘密组建类似于天台军的佣兵,当初天台旗被送上门来的时候,两位首领不愿意前来,还是刘义康看了来信以后认为天台军应当信守承诺,他们才不qíng不愿地派了路那罗带着人马前来。 这一千勇士,已经是最后一批恪守荣耀的勇士,盖天台的两个弟弟留下了自己信任的心腹,送了他们过来,只是为了不忤逆新主子的心思。 这些事qíng,路那罗身后直慡而单纯的汉子们不了解,路那罗却是清楚明白,他们都是被丢出去的弃子。 然而规矩就是规矩,卢水胡人的雇军能绵延几年前,概因他们信守承诺,遵守规矩,路那罗心中再怎么悲凉,也只能摇了摇头。 首领不在,我不能做主。 天台旗一出,除非卢水胡人做到了对方要求的事qíng,否则不可收回。天台旗便是卢水胡人盟约的保证,一般只有欠下天大的人qíng,或是有着极高的信任才会给出。 赫连定那样身份的人才有一面,第二面天台旗到底给了谁,这是个谜题。 盖吴固执的持着双刀站在路那罗的马前,死活不肯移动一步。 要么战,要么从我身上踩过去!我不能看着你带着我父亲的天台军送死!盖吴咬牙骂出了声。 早有人早有人想要我们自相残杀! 我身后的虎贲军都是和我朝夕相处的兄弟,我身前的却是骨ròu相连的血脉,苍天何其恨我,要让我面对这一切!若是这样,不如你们踩死了我,也好过让我见到这么残酷的一幕! 天台军的人脑子是怎么想的?郑宗不可思议地看着前方的大军,这个不是昔日的少主吗?居然他的话也不听? 他们都是真正的勇士,可这世上总是有些人想要欺负这些老实人。 贺穆兰叹道:那些坚持和信仰支撑着他们度过了艰难的时光,让他们能够面对残酷的世道,可现在,信仰也成为了别人利用他们的工具。 陈节担心盖吴的安危,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对面的盖吴。 以一人之力抵抗一千骑兵,就算都是旧识,也实在太疯狂了点。 天台旗的危害实在太大了,这种动辄能让举族而亡的东西怎么能存在于世 他喃喃地自言自语。 雇军就该为了钱,要是有这种东西,还算什么雇军,又不是游侠儿 我不懂郑宗挠了挠脸,为即将到来的大战胆战心惊,绞尽脑汁想到:现在的问题是,卢水胡人也不想打这场仗,但是他们有信物在敌人手里,所以不得不打上一场,否则就会失去了信誉。而将军的弟子认为这场仗打的毫无意义,只是成为别人利用的工具,是不是? 贺穆兰意外地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你总结的不错。 谢将军夸奖 啊不对,现在是该高兴这种事的时候嘛! 郑宗拍了自己脑袋一记,搓着手讨好地说道:那就打一仗就是了! 你胡乱说什么! 那叫盖吴如何自处! 你疯了吗?打仗是要死的人的! 那罗浑、陈节和其余诸多虎贲军都瞪大了眼睛对他怒目而视。 让他说。 贺穆兰意外地看着郑宗,想知道他能说些什么。 对于他们这些直肠子的人来说,所谓jian诈小人的诡计有时候根本无法理解,连猜都猜不到会发生什么。 但这世上,有些事qíng只有小人能做到,而恪守荣耀之人只能成为烈士。 贺穆兰并不是死板之人,却也不愿意成为小人,但听一听别人的意见,却还是听得进去的。 郑宗见贺穆兰居然支持他的意见,顿时jīng神抖擞,压低着声音在众人身前悄悄说了起来。 这法子能行吗? 太损了吧?指使他们的人不会同意的。 我觉得可以,就不知道那些卢水胡人值不值得信任,万一他们真 贺穆兰却闻言大笑,拍了拍郑宗的肩膀,摇着头说道:你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这种事qíng居然也能想到!哈哈哈,卢水胡人一定是想不到的,他们根本不会这么弄虚作假 郑宗听到贺穆兰似乎有不赞同的意思,心乱如麻的又搓起了手。 这对我们没有危险,只是对卢水胡人不利,他们要是不愿意,那我们就一点法子都没有 完了,若是将军不愿意这样,他是不是要打仗啊? 他只会动嘴皮子,不会拼命啊! 不过很有意思,可以试试。 贺穆兰摸了摸磐石的剑柄。 我去唤盖吴回来! 片刻之后,已经做好舍生取义准备的盖吴被满脸严肃的贺穆兰召了回去,贺穆兰派出使者,约定天亮一战。 此时天边已经泛出鱼肚白,卢水胡人的偷袭已经不成,但为了达成承诺,这场仗无论如何还是要打的,尽管他们已经做好了死伤惨重的准备。 卢水胡人们下马休息,给自己心爱的战马喂食豆料,有的抱着马的脖子自言自语,有的则跪在地上不知向着什么祈祷,也有互相jiāo代遗言的,擦拭自己的武器的,气氛沉郁而悲切,就连战马都感染到了这样的气氛,不安地刨动着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