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节
这少女有行动的能力,承担得了后果,她的恶念便能成真。 说一千道一万,都是“权势”两个字。 温蕙扯住小郡主的衣领,一言不发地拖着她往林深处去。 秦城舔舔嘴唇,实在很好奇,这个事夫人要怎么才能解了气? 温蕙无视了小郡主的叫骂,把她拖到林深处扔在地上,挥拳狠狠揍她。 “你有种告诉我你是谁!”小郡主也硬气,一边挨揍,一边叫骂,一边还放狠话,“等我揪你出来,夷你三族!” 温蕙一边揍,她一边叫骂。 只温蕙不理她,只狠狠揍。 小郡主渐渐骂得断断续续,她发狠道:“有本事你杀了我!要让我揪出你是谁来,你…… 她忽然顿住。 因揍她的这个女人拉下了蒙面的面巾。 她为什么拉下面巾,她不怕暴露身份吗? 小郡主隐隐不安。 她道:“你竟是个美人,你难道不是打手?” 她以为对方是女打手,仇家虽然要教训她,也不敢坏了男女大防,故找个女人来教训她。 “我不是。”温蕙说。 温蕙的眼睛很红。小郡主益发不安,她问:“你到底是哪家的?” “她只是个小孩子!”温蕙质问她,“你怎么能有这么毒的心!” “啊!”小郡主恍然大悟了,“原来你是宁氏的人!” 因她最近涉及到小孩子的事,还能让人动这么大干戈的,就只有宁菲菲那个继女了。 “她死了吗?”她笑得恶毒,“我还没收到消息呢。这么说是死了?宁氏这么生气?看来我是做对了。” 温蕙掐住她的脖子:“你想得美,她还活得好好的!” 小郡主呼吸困难起来,反而更不怕了。宁氏算什么呢,大家子出来的,更讲规矩,不敢真拿她怎么样的! 她咬牙笑:“没死?那就等着,看我下次能不能弄死她!别做梦跟小陆探花相亲相爱了,我都得不到,她凭什么!” 温蕙掐着她的脖子,凝视着这嚣张跋扈的亲王郡主。 “我不是宁家的人。”她说,“但你要记住我的脸。” 不是宁家的人?小郡主愣住,又感到不安起来,问:“那你是谁?你不是为陆大姑娘来报复我的?” “我的确是为着那孩子来的。但我不是她继母的人。”温蕙说,“我是,她的生母。” 小郡主愕然,那掐着她喉咙的手忽然松开,捂住了她的嘴。 月亮升起来了,小郡主看到陆大姑娘的生母拔出了腰间的匕首。 这柄匕首不是温蕙从开封带到京城的那一柄。 这是后来霍决给她的。鎏金嵌玉,锋利无匹。 她原本只将它收在房中,以为再用不到了。结果霍决想杀陆璠! 自那之后,这柄匕首就一直在她腰间不离身了。 小郡主看到锋利的匕首在月光中闪烁着冰冷的光泽。 她的瞳孔急剧收缩,在这一刻真实地感受到了恐惧。 她疯狂地挣扎,想大喊“你不能杀我,我是渝王郡主!”,但她的嘴被捂住了,身体被温蕙压住,只能发出唔唔的声音。 尖锐的匕首在月光下划出一道光痕,狠狠刺入了渝王小郡主的心脏。 血从她捂住她嘴巴的指缝间涌出来,从匕首刺入的伤口中喷出来。 小郡主的瞳孔放大。 温蕙扭动匕首,绞碎了小郡主的心脏。 第229章 身下的人死得不能再死了。 温蕙还在扭动那匕首。 那颗黑得不能再黑的心,也碎得不能再碎了。 小时候看的话本子,大侠斩奸除恶不是这样的。都特别潇洒,刀一挥,剑一撩,恶人倒地。 大侠都不会绞碎别人的心脏。 这是带着恨意的行为。 温蕙的心口处,积了许久的恨喷薄而出,到她终于停下来的时候,呼吸依然急促。 这时,身后响起踏断落枝“咔嚓”声。 温蕙转头,霍决站在那里看着她。 温蕙拔出匕首,血喷溅了出来。 温蕙站起来,提着匕首向霍决走过去。 “蕙娘……”霍决想接过那匕首。 温蕙手腕一翻,锋利的匕首架在了霍决的颈间。 月色里,她的眸子与平时的平静不一样,带着血色。 从懂事起,温家就已经渐渐有起色了。她也是从小就有丫鬟用的。 母亲和大嫂偶尔还会亲自下厨,到了她这里,便是学做菜,那鸡鸭鱼也是灶头婆子都已经杀好了的。 温蕙一生,第一次亲手杀的,便是人。 皇族宗室,亲王郡主。 “谁动璠璠,我就杀了谁。”温蕙盯着霍决的眼睛。 “我知道,你那时候就想杀我了。”霍决看了她一会儿,道,“只你忍下来了。” 当霍决告诉温蕙他去杀陆璠的时候,温蕙低下头胸膛急剧起伏的那片刻,霍决察觉到了她的杀意。 但她终究是忍下来了。 可能因为霍决没真的动手杀陆璠,可能因为她当时匕首收在了房里,手无寸铁,可能因为考虑到了单打独斗做不到一击必杀,可能考虑到了杀了霍决之后念安可能会对她和陆璠发起的报复…… 她考虑的事情太多了,最终她将一口杀气憋在了胸膛里,忍下来,继续跟他过日子。 而小郡主,却真的对陆璠动手了。 陆璠没死,都是因为霍决为了讨好温蕙,安插了人手。纯属是幸运。 所以温蕙杀了她。 霍决以自己的血祭炉为温蕙打造那杆梅花亮银枪的时候,曾希望温蕙在他的保护之下,过快乐平安的日子,手上不用沾血。 但那其实是他对“月牙儿”的期望。 月牙儿不是一个成长成熟的大人,月牙儿是个半大的孩子,他想保护的是这个孩子的无知、天真和热情。 可现在霍决看着刚杀了人的温蕙。 她的脸上溅着点点血迹,她的眸子凌厉,她的唇紧抿成一线,带着凉意。 她的身上有血气和还没散的杀气。 美极了。 此时,告诉别人她是监察院霍决的妻子,决不会有人质疑。 他的妻子,美极了。 “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话你都不会信了。”他说,“没关系。” 霍决没管那匕首,他低下头去吻了温蕙。 她的唇上沾着血,微咸微腥的味道渗入了两个人的口腔里 匕首太锋利,在霍决的颈上划出了一道细细的血线。 霍决捏住匕首,掰开温蕙的手,把它从温蕙的手里取过来。 “你以后就一直带着它,若我又对你的女儿做什么的时候,”他把匕首插进了她腰间的鞘中,“你就可以杀了我。” “这比我说的话管用,是吧。” 锋利无匹的匕首,实在是,比霍决一百句承诺,更让温蕙觉得心安。 霍决掏出手帕,擦干净温蕙脸上的血,又给她擦手。 “四哥,你不在家,我做了个梦。”温蕙说,“我梦见,我凭着你的权势,我的武功,把璠璠抢到身边,从此可以跟她一起生活。” “你回来了,刚才,我转头看见你,梦醒了。” 霍决给她擦着手,道:“你其实,把一念大师送到陆府就可以了。” “是啊。”温蕙道,“明明就这么简单。我可能是疯了。” 霍决抬眼,将她的头轻轻按在自己的肩头。 “你一直都在做‘该做的事’。”他温柔地道,“只不过,终于做了一回‘想做的事’罢了。” “这没什么,人都是这样的。纵然知道什么才是对的,可有些时候,就是控制不住了,就是受不了了。永远做正确事情的人,都非常人,或者大概已经不是人了。” 温蕙靠在霍决的肩头哭泣。 她好想和女儿在一起不分开,真的好想。 可从她离开开封陆府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