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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不起来了,什么也记不起来了。不论是那虫的话,还是他的脸,甚至就连他要逃亡的原因,也开始逐渐模糊。 为什么会这样?是这艘船里有什么诡异之处,还是说他在上飞船前就被设计了? 秦斯不知道。 然而事已至此,别无他法。秦斯在昏暗的底舱里待了一个星期,每天尽可能地降低存在感,观察这里的构造。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缺氧的缘故,大半的时间他都是被迫陷入不知所云的梦境里,清醒的时间并不长,在极少数清醒的闲暇时间,他拼了命地回忆过去。然而记忆就像是跟他开玩笑一般,明明重生之前的记得一清二楚,但在重生之后到他被追杀之间的记忆,却像是风干的砂砾,在一点点消失。 “快吃快吃!一帮饭桶!” 狱卒的吆喝声越来越近,秦斯依靠在墙角,半张脸隐没在黑暗里,装作昏昏沉沉,还未清醒的模样。 他不打算吃这里的任何东西,这是他打小就养成的习惯。 旁边的几只虫又因为争抢一块压缩奶糕缠做一团,狱卒大叫着一虫一脚将他们踹开。 然而这样一来,原本躲在他们身后的秦斯前面就失去了遮挡,避无可避地暴露在了狱卒的视线中。 “哎,你……” 狱卒要说的话卡在了喉咙里,他停顿了半晌,紧接着他的嗓音就因为不可思议而变了调。 “这里怎么会有……雄虫?” “……” 这话一出口,就像是一滴水落入油锅,其余的虫顿时朝着秦斯的方向看过来。 “雄虫?什么雄虫?” “怎么会有雄虫在这里?” “雄虫能犯什么罪?” 秦斯薄唇紧抿,手指缓缓移动到了皮带的位置。 窄而劲瘦的后腰处,隐隐显露出点流水般的幽幽蓝光。那是他的可折叠光刃。 “我不是。”他的声音低沉微哑,依旧是惯常的平铺直述,但在这种环境下听起来就像是因为长期被虐待而导致的麻木,“你认错了。” “呵——”狱卒嗤笑一声,上下打量着他,用一种夹杂着嘲讽和奇异的语气道,“我在这儿干了十几年,说实话,还真难见到雄虫。” “虽然少见,但也不是没见过。”他咧着一口黄牙,嘴边的笑容一点点扩大,语气笃定道,“看你这身板,这体型……咱们这儿可没有像你这样身娇体贵的雌虫。” 惊疑像波涛一样翻滚又平息,黑暗的底舱渐渐重新归于静寂。 秦斯一动也不动地站着,笔直的身影像是昏暗灯光下的一尊雕像。 而这话一说完,狱卒就丢到了手里的东西,伸手朝他的肩膀抓过去。 ☆、途中 底舱暗潮涌动,气氛如同弓弦一点点拉紧了。 “啪!” 就在狱卒的手在落到秦斯的肩膀上的前一秒,他的动作被少年硬生生截断在了空中。随即是一个利落的反拧,狱卒的手臂被秦斯一把攥住,然后用力一扯—— “咔嚓”! 狱卒脸上的神经混合着惊愕与迷惑,剧痛袭击了他的大脑,让他发出一声惊呼,随即就被秦斯的力道带着,眼看要向一旁的虫群跌去。 但他也不是省油的灯,反应不可谓不快,在秦斯松开他的下一瞬间,他稳住了身形,然后另一只手朝自己手臂脱臼的地方重重一拍一拧,只听又是一声“咔嚓”声和一声闷哼,整条手臂就又被狱卒自己给安了回去。 “怎么样?现在还觉得我是雄虫了吗?” 秦斯随手拨了拨脏乱的头发,它们又长又乱,在秦斯刻意的拨弄下显得不羁又粗犷,这让他压根就不像是一只雄虫,就好像刚刚的柔弱精致只是错觉而已。 他刚刚下手又快又狠,手臂爆发的力道丝毫不逊色于任何一只受训多年的军雌,同时一点也没有因为狱卒身份的原因而对他手下留情。 狱卒咬着牙活动着手臂,脸痛到扭曲,抬起下巴一指秦斯,“行!你有种!” 秦斯镜片后眸光一闪,言简意赅,“废物。” 他刚吐出这两个字,就已经做好了狱卒会冲过来的准备,然而等了两三秒,却什么也没有发生。 他抬眼对上狱卒上下打量他的视线,面无表情地扯了扯稍显宽松的衣服,“幸亏我不是雄虫,不然一定告到你把牢底坐穿。” 依照帝国雄虫权益保护协会参与制定的法律条文规定,任何雄虫在受到不应有的侮辱虐待之后都有权利向施害方要求提供补偿,并有权要求对主要施害者进行审判,最高达死刑,无论对方是来自政府还是军方。 秦斯前世作为各方面基因都是最优越的实验体,每一条帝国法律条文都牢牢地镌刻在他如同存储器一般的大脑里,直至重生后,这样的记忆虽然有所损伤,但绝大部分都得以继承。 狱卒此刻也有些自我怀疑。 现在是高科技的虫星帝国时期,发育到了高阶段的虫族从外表上其实是没有很鲜明的性别特征的。虫们一般用来判断性别的方式都是外表和直觉。而且雄虫们往往有着跟雌虫截然不同的气质,这让他们在虫群里会格外地显眼。 就如同刚刚那惊鸿一瞥,少年身处一群邋遢的罪犯虫群之中,虽然面容不清,但却有着跟周围的虫格格不入的淡然与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