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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稷淡淡道:“往年太过奢侈,朕不喜喧嚣,今年就不办了。” 周熹面上出现几分为难,却不敢说什么,偷偷朝着谢闻灼等三人的方向看了一眼。 谢闻灼沉思片刻,上前附在燕稷耳边:“陛下,这是您登基后首个生辰,六部早前便准备妥当,九国及四方封疆大吏都会入京。” 一句话,里面的弯弯绕绕却不少。 燕稷眯起眼睛,就又听着谢闻灼低声开了口:“而臣……还有傅相和贺将军,也已然备了贺礼。” 低沉嗓音入耳,燕稷突然想起上一世生辰前夕,邵和对他说过的话—— “陛下,明日便是您的生辰,傅相和贺将军早些时日就惦记着,书信送来了不少,想来是能赶回来,谢太傅更是精心准备了许久。” 也不知道的,心里某个地方莫名就被触动了一下。 他确实已经很多年没好好过过生辰了。 “……”燕稷沉默一会儿:“那便按着旧制来罢。” 周熹松了口气,应下后躬身退了出去。 他走后,燕稷心情好了许多,托着下巴:“朕倒是想清楚你们私底下准备了什么贺礼?明成,你可不能再拿桃花酒糊弄我。” 傅知怀眼睛完成愉悦的弧度:“自是不会。” 但准备了什么,还是没说。 燕稷又问贺戟,后者沉默不语,只是定定看过来。他偏头再去看谢闻灼,眉目温润的人站在那边浅浅笑着,也没有什么要说的意思。 不久,邵和熬好了药,推门小心翼翼走了进来。 燕稷接过来,闭着眼睛煎熬般一饮而尽,觉着郑太医开的药果真不负宫城苦甚之名,之后连着吃了一小盘蜜饯才将嘴里的苦味散去。 药里许是加了助眠的药材,燕稷逐渐觉着有困意袭来,又听着他们说了会儿话,靠在榻上不知不觉睡着了。 谢闻灼小心扶他躺下,将被子掖进他脖颈处,收回手时手指有意无意略过燕稷脸颊,被站在后面的傅知怀和贺戟看到,二人当即便黑了脸。 之后自然免不了又是一次切磋。 睡去时外面还有日光,醒来已是暗色沉沉。 傅知怀和贺戟已经离去了,谢闻灼坐在桌边,不知在画些什么。 燕稷坐起来,觉着浑身汗津津的,极其不舒服,便朝着谢闻灼开了口:“太傅,朕想沐浴。” 谢闻灼放笔转身走过来,摇头:“风寒不宜沐浴。” “浑身是汗,朕睡不着。”燕稷道:“朕身子如何自己心里最是清楚,太傅不必顾及太多。” 听他这么说,谢闻灼目光微沉,唇也抿了起来。 “……”燕稷和他对视几眼,还是让了步:“不然打了热水到屏风后擦洗一下也可以。” 谢闻灼看着还是不是很乐意的模样,沉默片刻,突然笑起来:“陛下如今身子不适,即便是擦洗,也应当让臣在边上帮衬着才行。” 燕稷:“……” 燕稷十分矜持的拒绝了他。 “若是不要臣帮衬,恐怕陛下没有足够气力擦洗全身。” 这话燕稷当然不信,起身下榻,刚走几步,便觉着昏昏沉沉,手脚一软,差点就要摔倒,被谢闻灼手疾眼快扶住了。 谢闻灼笑笑,一双含着笑意的乌黑眼眸看过来,意思很明显。 陛下是就这么睡,还是要臣帮忙? “……”燕稷咬牙,几乎是一字一顿开了口:“那便劳烦太傅了。” 谢闻灼神情坦然:“臣之荣幸。” 脸皮高下一目了然。 燕稷被扶着在屏风后坐下,谢闻灼打了热水,手指解开他的里衣,神情细致为燕稷擦洗身体。 自己未着寸缕,后者却是穿戴整齐,这让燕稷多少有些羞耻和难堪。他原本以为这次擦洗走到最后依旧会带上某些程度的破廉耻,不想谢闻灼这次却没有做什么,细致擦洗后微微一笑,将他抱上了榻。 温暖干净的里衣穿在身上,而后整个人落进柔软被褥,燕稷躺在榻上,心里有些惊讶于谢闻灼的正经。 被他看着的他笑了笑,熄了灯:“陛下,睡吧。” 这么一折腾,燕稷确实也觉得累了,嗯一声后慢慢闭上了眼睛。谢闻灼坐在暗色里就着窗外月光看着他的睡颜,待他呼吸变均匀后,俯身在他唇上轻轻一碰。 “刚才那样看我,是不是以为我会趁着这件事做什么?”谢闻灼手指抚上他的脸,“却不想想,你还病着,我怎么会让你受凉那么久……” 他低声笑笑,声音在夜色里更加温柔缱绻。 “舍不得的。” …… 日子平和过,等到燕稷风寒彻底痊愈,他这年的生辰也到了。 冬月十三,宫城礼乐四起,钟鼓齐鸣。 乾元殿,燕稷穿了厚重朝服,居高临下垂眼看下来,群臣及边国来使站在两侧,行三十三拜礼后入座,捧觞进万寿酒:“愿陛下洪福齐天,万寿无疆!” 燕稷依着旧例赐百官茶汤,对他们口中所言万寿无疆甚是无感。 莫说万寿,朕连二十四岁都没能活够。 之后御宴开始,声乐响起,觥筹交错。 年年都是这么些东西,众臣对此没什么兴趣,心思都在之后的献礼一事上,既能表忠心又能算作炫耀,若是能得到帝王赏识,那就是再好不过的一件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