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晋干饭人 第13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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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含章这是还念念不忘上蔡伯这个爵位呢。 夏侯仁不由与何成对视一眼,也是,西平一个没有名分的小县,哪里比得上一个伯爵? 赵含章便是不为自己想想,也会考虑她弟弟。 那么,她要在西平安然度过三年方法多的是,为何要如此费心劳力的做西平的“县令”呢? 夏侯仁略一思索,道:“算起来我们两家还是姻亲,你曾祖母便出自我们夏侯家,我第一次见你时便惊了一跳,你长得太像你太舅姥爷了。” 他一脸叹息道:“夏侯将军与你太舅姥爷最亲近,你既然想与将军求才,何不随我去见一见将军?” 他意有所指道:“当年你太舅姥爷这一脉遭逢大难,算下来,到现在就你们姐弟二人与他血脉最亲近了,将军一直想要见见你们。” 赵含章一脸意动,但迟疑片刻后还是摇头,“我现在离不得西平,等以后我方便些了再去拜见世伯。” 夏侯仁看着她的表情却也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得到的答案,他一脸惋惜的点头,“好吧。” 赵含章一脸好奇,“叔父,所以司马家的五位郡主都……” 夏侯仁额头跳了跳,但见她一脸好奇,并没有发觉犯了忌讳。 也是,到底才十四五岁,人还小,好奇些也是正常的。 夏侯仁这才反应过来,说到底,赵含章不过也才十四五岁而已。 他眯了眯眼睛,问道:“三娘及笄了吧?” 赵含章大大咧咧的道:“明年及笄。” 的确很小,夏侯仁越发温和,叹息道:“她们虽是长辈,但终岁却与你差不多大。” 也就是说一个都没活下来,夏侯玄最亲的血脉还真是她和赵二郎了。 赵含章一脸感动和自豪的样子,“原来太舅姥爷这一脉真的只剩下我和弟弟了。” 夏侯仁一脸郑重的点头,“不错。” 俩人就这一份亲情展开了亲切友好的交流,等赵含章要离开时,夏侯仁还亲自把她送到门口,他想把她送下楼的,但赵含章坚决拒绝了,表示她是晚辈,自己走就好,一副害怕外人看见他们相交过密的样子。 赵含章一走,夏侯仁脸上亲切的笑容就慢慢落了下来,回屋后将门关上。 何成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见他嘴角轻挑,心情很好的样子,“安心了?” 夏侯仁:“我早猜测赵含章背后有人,她一个小姑娘,簪缨出身,从小锦衣玉食,怎么会做那等争霸夺权之事,现在看来,她是有野心,只是野心还局限在她家的爵位之上,西平的事,多半是赵铭的手笔。” 何成却不解,“赵铭也是名士,素有威望,他想做,大可以自己出头,不行还有族中子弟,为何扶持赵含章?” 夏侯仁冷笑,“恐怕赵氏没有表面看上去的这么平和。” 赵济继承了赵长舆的爵位,却没有扶棺回乡,反而是傅庭涵这个孙女婿照顾大房的孤儿寡母扶棺回乡,可见赵济的人品,以及大房二房的争端。 夏侯仁道:“赵济如此人品和心胸,怕是难以服众,而赵铭持才自傲,他甘愿赵氏落在赵济这样的人手上。” 何成:“现在是赵仲舆当家。” “所以他才推赵含章出头,他这是要大房斗二房,好坐收渔翁之利。” 何成略一思索,竟然被他说服了。 他微微坐直身体,“赵氏内部真的生乱,那豫州……” 夏侯仁也纠结起来,他既担心赵氏的内乱影响到豫州,又觉得这样的赵氏更有利于夏侯家。 何成扫了他一眼,看出他心中所想,便不再谈论此事,转而问道:“你打算何时离开西平?还等你那些稿子吗?” 夏侯仁迟疑起来,他本打算住在坞堡里等赵含章复制完手稿,也可趁机摸一下西平的情况。 赵含章没有朝廷的旨意,县令之名是虚的,他很想调查一下西平百姓对此的看法,以摸清赵氏在西平的经营和打算。 但现在…… 夏侯仁急切的想要回去找夏侯骏,“待赵氏礼宴结束我就走。” 他没有解释为何急着走,何成也没有问,俩人心照不宣的点了点头。 这是赵氏的地盘,赵铭想要控制舆论可太简单了,加上有汲渊和柴县令配合。 只一天时间,赵含章的优美品格便得到了来此的士绅们共同的认可,然后美名传出园子,在坞堡里飘扬着,飘扬着,飘到了西平县城内。 于是赵含章的声望猛的往上一窜,直接成了这一次赵氏礼宴最出名的人。 她明明没有参加,但名字无处不在,连外面大街上玩石子的三岁小儿都知道了。 于是看到赵含章,三岁的奶娃娃吹着鼻涕泡跑上来,把自己最好看的石子送给她,“三姐姐,好厉害,孝顺好女郎,我长大要变成你。” 第220章 你别告诉我 小孩的母亲忙从门内跑出来将孩子拎到一旁,生怕他把鼻涕擦在赵含章身上,她有些尴尬的冲赵含章笑了笑,转头就给她儿子擦鼻涕,小声道:“什么三姐姐,别乱叫,这是你侄女。” 赵含章:…… 她在身上摸了摸,摸出一个荷包,从里面倒出一颗糖来,“多谢小叔父夸奖,来,叔父,这是侄女孝敬您的糖。” 三岁小叔父看到糖,眼睛大亮,一把抓住就要往嘴里放,他娘一把抓住他的手,把糖给抠了下来。 小叔父看见,哇的一声就要大哭,他娘就拍了拍他的肥屁股道:“我喂你,再哭我就自己吃了。” 小叔父立即收声,赵含章在他哇的一声大哭时就赶紧溜了。 但她现在是名人了,走到哪儿都有人和她打招呼,虽然她之前也是名人,但现在的出名程度显然是之前的十倍不止。 而且,以前族人看见她,虽然有敬,但更多的是惧,不像现在,所有人看见她就好像看见一个绝世大好人,每个人都敬爱且自豪的看着她。 年长者慈爱,年幼者则是以看偶像的目光看她。 赵含章:……外人这么看她也就算了,她实在不能理解坞堡里的人为什么也要这么看她? 她先前做的事大家都看在眼里了,按说,他们应该知道现在这些只是有人造势啊。 赵含章不解,傅庭涵则看得清楚,他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们和你一样,一直在局中,之前他们惧怕你,难道是因为你做了不好的事吗?” “不过是因为你能击退石勒,收服西平县城,处事果决而凌厉,所以他们觉得你会杀人不眨眼,从而惧怕你,”傅庭涵道:“而现在他们给你造势也不过是让他们正确认识你而已。” “这里的人和初代网民没有太大的区别,都容易受到舆论的影响,他们不会多想,既然这么多人说你孝顺,那你就是孝顺的;这么多人说你有情有义,那你就是有情有义的。”傅庭涵这两天被迫参加了礼宴,已经感受到了,“就连园子里那些被人们认为博学多识的人都很容易受人影响,更不要说园子外很少接触到外界的普通人了。” 赵含章摸着下巴沉思,“名望刷得这么高,你说夏侯仁会不会怀疑我啊?” 实际上夏侯仁没怀疑赵含章,他在怀疑赵铭。 而他在园子中特意留意了一下,果然发现是赵铭在替赵含章造势,除此外便是汲渊和柴县令主谋。 所以汲渊已经投靠了赵铭,明面上是赵含章的人,实际上却是听命于赵铭。 而上蔡县的柴县令不知何时也站在了赵铭那边,看来赵铭对赵氏族长一位是势在必得啊。 夏侯仁更急着回去了,于是他也不等了,直接来找赵含章,“待你复制完再把原稿给我送回去,或者半年后我来取。” 赵含章一口应下,表示一点问题也没有。 然后和赵铭一起把夏侯仁何成送出坞堡。 等他们的车队走远,赵铭脸上的笑容就落下来,招来一个护卫道:“悄悄跟着他们,看他们是不是真出西平,还是去别处。” “是。” 等护卫跟出去了,他这才扭头去看赵含章,一脸怀疑,“你那天去酒楼和夏侯仁说什么了?他那天之后一直有些怪怪的。” “比如?” 赵铭就是一种感觉,哪里比如得出来? 他眯着眼睛看她,“你莫不是说了我什么坏话?” “没有,”赵含章立即否认,“我与伯父犹如父女,您如此慈爱,我如此孝顺,怎会说您坏话?” 赵铭笑骂道:“少贫嘴,你若不是说了什么,他怎么会不守着自己的手稿而急匆匆的离开?” 赵含章嘿嘿一笑,然后正色起来,“那手稿太多,又精细,即便有十一叔祖和兄长们帮忙,也不是一两日能复制出来的,而冬至过后我还有许多事要做,他留在这里,西平县的事瞒不过他耳目,所以只能想办法把人哄走。” 赵铭没问她要做什么事,而是问:“什么办法?” 他有一种直觉,那个办法似乎和他有关,不问清楚,他心难安。 赵含章就转着眼珠子心虚的不敢看他,“也没什么,我就说了三年孝期过后我要和傅庭涵回洛阳的。” “然后呢?” 赵含章视线飘忽,“我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总之他似乎想歪了,所以我就只能顺着往下引导,他似乎觉得西平县的所有事都是有人在指使我……” 赵铭默默地看着她,见她心虚的低头看脚尖,便运了运气。 整个赵氏,最有可能指使赵含章的是谁?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啊。 赵铭没想到自己只是一天不看着,他就风评被害,还是在坞堡里被害。 他冲赵含章哼了一声,甩袖就走。 赵含章忙追在身后,讨好的道:“伯父,这都是误会,等将来这些误会是一定会解除的。” “当然会解除了,”赵铭斜睇着她道:“不然你怎么立威?” 艰难时他背锅,光荣时他卸锅,他懂嘛。 赵含章讨好的冲他笑。 赵铭气过一阵,略一思索就不气了,他来背锅是目前对赵氏最好的方法,只是洛阳那边怎么解释呢? 赵含章似乎知道他心中所想,和他笑道:“伯父,交通不便,信息流通滞后,只要我们不特意提起,洛阳那边不会知道西平的事的。” 这也是封建王朝为什么会有中央集权的使命的原因之一,就是因为交通,信息的滞后,所以地方事务基本上是地方势力在处理。 强龙不压地头蛇,也出自于此。 所以赵含章得到了赵铭的支持后便敢大手一挥说要割据整个豫州。 因为豫州最大的势力就是赵氏。 赵铭瞥了她一眼后道:“下不为例。” “是,”赵含章乖巧的应下,“再有下次,我一定先问过伯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