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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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没有成王削藩退步的提议,成国终有一日也会被削掉重回朝廷治下的。 这一次,成国大臣们终于真正低下他们的头颅,从心里顺服赵含章。 朝会开到了天亮,赵含章处理完所有人,终于让人打开营帐,让众人出去。 大帐外面已经干净一片,不仅血迹,连地上的坑都被填平了,地上只有零星黑色的焦土,是新土覆盖不过来,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昨晚这里短暂的成为了战场,且死了不少人。 所有人皆收敛心神,不敢再多看,老老实实地退下。 赵含章留下成王一起用早饭,一会儿他们还要一同出现在人前,安抚附近的巴蜀臣民。 昨晚的动乱只控制在内围,外围还有万余臣民,这里的动静不小,昨晚他们一定吓坏了吧? 为免有不实的流言,她和成王要手拉手出现在人前才好。 果然,守候在外围的臣民们看到联袂而来的成王和皇帝,一颗心放下,他们不知道昨天晚上出了什么事,但只要成王和皇帝没事就好。 他们喜欢皇帝,也喜欢成王。 赵含章进入成国,做的安排不止于此,从成国离开时,除了带走不少成国原本的大臣和将军,她还留下了一支大军,以季平为将,镇守益州。 成王李雄为益州刺史,封李骧为益州长史,下面各级官员她也都重新做了安排,大多是李雄本来的班底,只从外面另外调了几个官员进来。 从前成国是一个藩属国的规制,有丞相,有御史,有司马,有太尉,而现在,藩国变成州,且还有好几个地方被划给梁州,官职全都改变,自然人数也有改变。 赵含章精简了一番,一番筛选下来,又带走了几个成国旧大臣。 都还能用,她打算带回洛阳改造,改造用到别的地方。 如今天下到处都需要人才,这些人能从乱世中走出来,且能为政一方,就不可能是无能之人。 至于德,先看着,不行还有律法可以作为依据把人给罚没了呢。 赵含章快刀斩乱麻,不到一旬就把整个成国理了一遍,李雄就在她身边,看着她发出一条又一条政令,本来如一团纠缠打结丝线的成国朝堂被她一条一条的丝滑的抽出来,缕成了一把柔顺的丝线。 掌握在手心垂下,一片丝滑。 看似无关紧要的调任和安排,却让让他们能够互相合作,再不会因为各种原因私斗暗争,偏旁边又有监督之人,让他们一时想联合起来做坏事都不行。 李雄彻底被折服,这一次,无关人品,而是完全折服于赵含章的能力。 这一刻,他终于理解范长生了。 他两次劝他归附赵含章,不止是因为赵含章的人品,更因为她的能力啊。 她有此能,即便没有降服天下的品德,天下也无人能是她的对手,何况她还有降服天下的品德。 天下岂能不在她手? 赵含章在益州和巴蜀百姓度过了第一个元宵节,第二天才启程返回洛阳。 成都这几天热闹得很,皇宫,不,是益州刺史府的命令一条一条的往外公布,首先最让他们在意的三条是,一,成国改为益州,刺史府会为益州境内永业田少于十亩的百姓分地; 二,益州为华国益州,一切律法遵照华国,从今以后,益州学子可在益州参与招贤考,不分男女,不分民族,自也不必再出益州参加别州的招贤考。 三,好多官员都被调走了,有的听说全族都被带走,以后他们再也不会一觉醒来就有两个县令在打架,各自坚持他们是县令,或是有官兵闯到家里来说,你家的田地占了道路,需要腾出来…… 他们将会和山外的人一样分到一定良田耕种;他们的孩子也可以和山外的孩子一样免费进学堂里读书三年;还可以去学别的技能…… 他们出山不用再过关,而是和其他州的百姓一样,只要拿上户籍和路引就可以出关,和其他州的人一样,不会因为是藩属国而没有招贤考…… 不论是普通的百姓,还是文人士绅,他们皆兴奋不已。 成国只是巴蜀这一片而已,在成国内出仕,最高也就是做到丞相,相当于一州长史,怎比得上山外那广阔的天地? 但成国是藩属国,朝廷对这里没有直接管辖权,这里的律法是独立的,官制是独立的,教育也是。 蜀地的人才要想进入朝廷,要么很有名,可以直接去洛阳求官,要么就得想尽办法到外面其他州参加招贤考。 而现在,他们的招贤考道路也打通了。 正月十六,成都的百姓热情的夹道送别赵含章,等她走出成都,队伍后面还跟着几百人呢。 曾越就派人去问,不一会儿侍卫回来禀道:“陛下,是益州学子和一些商人,想要跟着陛下去洛阳求学和……经商。” 侍卫问道:“可要驱逐?” 赵含章摆手道:“让他们跟着吧,你们照顾照顾。” 侍卫应下。 曾越倒不怕他们跟着,只是担忧他们会有内部矛盾,到时候打扰到赵含章就不好了,干脆派人去组织接管他们,这样一路安全回到洛阳。 赵含章命左敏镇守汉中郡,为梁州驻军大将军,至此,汉中到西南这一片也彻底归属华国,大华疆域大致确定了下来。 出了巴蜀,赵含章便快马加鞭的往回赶。 洛阳在赵含章出现在巴蜀时才知道他们的皇帝跑成国去了,百官虽心中腹诽,表面上却没什么表现,整个朝堂都按部就班的进行着。 汲渊、明预和赵铭三人为首控制着朝堂,傅庭涵每日都要牵着皇太女出现在小朝会上。 赵鸣鸣就睁着一双大眼睛听叔叔伯伯们说些她不太听得懂的话,不过没关系,阿父说了,她就是一根针,阿娘不在时的定海神针,只要她坐在这里,便能安定朝堂。 话虽如此,赵鸣鸣还是企图去理解他们讨论的那些事,阿父说了,现在这些事情都是阿娘做的,将来就是她做的。 如果她早一点学会这些,将来处理起来会更快,岂不能节省很多时间? 她很忙的,本来过年应该是可以尽情玩耍的,结果因为阿娘不在,她每天都要拿出一个时辰以上的时间来见朝中的大臣,直接压缩了她的娱乐时间。 第1363章 未来(大结局) 赵鸣鸣学着她娘的样子,挺直腰背,板着小脸和傅庭涵一起站在城门口迎接赵含章回朝。 今日是正月十九,风和日丽。 巳时一刻,阳光才将将明媚起来,浅金色的阳光从高空中落下,打在人的身上就好像是人在发光一般。 文武百官静静地候在赵鸣鸣身后,只敢微微抬眼往前一瞄,在扫视到马上的威严身影后,立即更恭敬的低下头。 只有赵鸣鸣在用力的仰脖子,看着母亲如天神一般策马走来。 傅庭涵也看呆了一瞬,不过他很快回过神来,示意赵鸣鸣上前,就瞥见她张着嘴巴一脸惊艳呆滞的模样。 虽然对象是自己的老婆,但女儿这样依旧让傅庭涵尴尬得脚指抓地,莫名的有些羞耻。 他就伸出指尖暗暗戳了戳她的肩膀,压低声音道:“快上前!” 赵鸣鸣回神,没有回头,直接咽了咽口水,才七岁的她有点控制力,但还不够,所以忍住了回头,却没忍住抬手擦了一下嘴巴,然后才眼睛亮晶晶的上前,照着王惠风昨天的教导抬手,缓步上前跪下,大声道:“儿臣赵仁嘉领文武百官恭迎圣上回朝!” 文武百官齐齐跪下,山呼恭迎之词,赵含章勒住马缓缓而笑,朗声道:“起身吧。” 她下马,上前一手将赵鸣鸣给拉起来,看着她像个小大人一样半束着发,便拍了拍她的小脑袋道:“不错,皇太女甚肖朕。” 又对百官道:“这几日辛苦诸位爱卿了。” 站在最前面的汲渊赵铭几人一个不吭声,他们身后的大臣却忍不住心中腹诽,您也知道啊,出门之前能不能提前说一声啊。 大过年的,难得可以放开了吃吃喝喝,不怕醉酒坏事,起晚坏事,可以胡天海底的闹一场时,说好了要和家人好好过年的皇帝突然出现在了近千里之外的巴蜀,你就说吓不吓人吧? 赵含章她是皇帝啊皇帝,虽然已经确立皇太女,可年纪太小了,她就是国家安定的根本,竟然就这样跑出去了。 百官微微抬头,目光不满的扫向站在赵含章身后的曾越,又从他身上滑向一旁的范颖和荀藩。 陛下身边必须放可以规劝之人,那曾越虽忠心,却不会规劝皇帝,将来不知还会纵容皇帝做多少出格的事呢。 百官真的好想给赵含章换个禁军统领,但…… 赵含章对军队的控制力少有人能往里插手,如今朝廷的军队自是不分哪哪家军了,可那只是表面,实际上,各地依旧分了派系。 北宫纯的西凉军,祖逖的冀州军私底下都有名号,而天下军队最多,最精良和全面的却还是赵家军! 赵家军早已去掉“趙”字,统称为朝廷军,可大家私心里都知道,“趙”就是朝廷,而且至少十年内,这个“趙”还是陛下的趙。 文武百官不是傻子,即便是最憨的那个也不敢对皇帝的兵权指手画脚。 所以他们也只敢用目光对曾越表达出不满,不敢真的提议说,皇帝,你换一个统领吧。 能规劝你,能把你的行踪透露给朝堂的统领。 用脚拇指想都知道不可能。 赵含章领着百官回宫,当着赵鸣鸣的面处理了一遍国事,等过了午时才放群臣离开,和家人回后宫。 赵鸣鸣今天一点也不困,她穿着皇太女的礼服也不觉繁重,身姿轻盈的哒哒跟在母亲身侧,一个劲儿的夸她,“阿娘,你今天真好看。” “你骑在马上我都快不认识你了,像天上的仙女一样缓缓落下,我都看呆了。” 见母亲脸上的笑明媚而灿烂,赵鸣鸣好听的话就跟不要钱一样往外倒,继续噼里啪啦,“现在也好看,阿娘,你笑得真好看,你看阿父都看呆了。” 赵含章就偏头看去,傅庭涵脸色微红,正首,目光端正的往前看,手却没忍住拍了赵鸣鸣脑袋一下。 赵鸣鸣捂着脑袋怪叫,“阿父还害羞不敢承认!” 傅庭涵这下不脸红了,他深吸一口气和赵含章道:“这孩子的胆子真的越来越像你了。” 赵含章哈哈大笑起来,“胆子大,将来才能做大事啊。” 笑完她脸色一正,低头看着赵鸣鸣道:“但是,要是只有胆大,而没有智慧和品德,那就是大害。” 她终于伸手,像从前一样抚摸她的脑袋,轻声道:“鸣鸣,你要做一个明君,而不是傻大胆,知道吗?” 成国和李雄用事实告诉她,老子英雄,儿未必好汉。 继承人的重要性决定国策的延续性,一个王朝的寿命。 即便没有她多出来的这一千多年历史记忆,就华夏到魏晋这三千年的历史中也不难看出后继者的重要性。 太子和粮食一样,一直被视为国本,寓意着继承人犹如粮食一般。 失去继承人,就犹如失去粮食,人会饿死。 要是继承人愚蠢狠毒,那就如同食用的粮食有毒,不仅不能饱腹,还会加快死亡。 赵含章牵着赵鸣鸣的手将这些道理掰碎了告诉她,道:“你不止是我的女儿,更是华国的皇太女,做我的女儿,你只要健康快乐就好,但作为皇太女,你要做的事很多。” 年幼的赵鸣鸣疑惑的问道:“阿娘,那我可以选择做不做吗?” “不可以,”赵含章道:“从你投生的那一刻开始,你命运的方向就已经固定,但你可以选择让通往目的的道路有多宽广,风景有多么的漂亮和多彩。” 赵鸣鸣若有所思。 站在她另一侧的傅庭涵道:“鸣鸣,你已经比这世上绝大多数孩子幸运,每个人一出生都带有道意,我为何而来,我能为这个世界留下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