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八章：莉丝八世
一间租下来的码头仓库挂上了一块招牌，上面写着雅恩运输行。 大哥站在招牌下昂着头，大笑着和弟妹三人说。 「我们就从这里开始，一定要成为人上人。」 大哥意气风发，弟妹三人眼中含着希望。他们的魔晶蒸汽艇能够承载二三十人，也能够运货，更重要的是跑得很快。 跑得快就是优势，凭借这一点雅恩运输行蒸蒸日上，赚取了不少钱。 大哥每天都会灯光下清点着那些钱：「一张，两张，三张……」 看到趴在一旁的小弟，他咧嘴笑了起来，然后拿出几张做出大方的模样给三个弟妹去用：「去吧，去吃点好的，买些像样的衣服。」 这个时候就可以听到小弟的欢呼声：「大哥万岁。」 然后剩下的，大哥都会交给二姐保管锁在隐蔽的柜子里，看着柜子里的钱越累越高，兄妹四人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炽烈。 不过半年。 他们便开始招募人手，甚至计划着买第二艘船。 好像一切都开始变好。 但是最近他们发现有人在调查跟踪他们，敏锐的莉莉安立刻察觉到了危险，反而追踪调查到了是谁盯上了他们。 夜晚的家庭会议上，莉莉安说出了对方的身份。 「是造船工坊的人，他盯上我们了。」 这让雅恩家族四兄妹有些慌张，他们根本不用猜测原因，就知道对方为什么而来。 因为他们的第一桶金正是杀了对方的管家，拿走了对方的钱开始的。 而且，对方是一个有钱有势，并且凶恶至极的家伙。 只要对方动用自己的权势，一定可以将雅恩家族碾压得灰都不剩。 灯火下，大哥彻夜未眠，三个弟弟妹妹也在屋子里辗转反侧。 第二天一早，大哥做出了计划。 「老二你拿上我们所有的钱，拿上我们的资产去典当行抵押，然后将所有得到的钱全部交给雷霆神庙的科莫大人，这位是一位最近崛起的神侍大人，正是需要钱的时候，而且刚好和造船坊背后的人是死对头。」 「老三你任务不变，依旧注意造船坊那边的情况，一旦出现变化就立刻告诉我。」 「老四你去叫上你的那些小伙伴以及他们的兄弟，还有我们家附近那些总在街上游荡的家伙，把他们都找来，告诉他们我可以带他们发财。」接下来，大哥白天出行的时候经历了危险，差点被抓走，拼死力战之后才逃脱。 莉莉安那边花了钱，收买了几个人，终于知道了工坊主的确是怀疑他们了，而且已经开始计划要对付他们。 二姐那边跑了一趟又一趟，想尽各种办法，终于见到了这位新崛起的年轻神侍大人，对方刚好也是一个喜欢文学和历史的人，和二姐交谈过后最后收下了他们的钱，并且之后二姐承诺他们以后都会送钱过来。 那年轻的神侍高高在上，似乎丝毫没有将二姐口中的那个工坊主当成一回事，也没有将那钱当一回事。 「竟然能够看到魔网时代到来的征兆，魔晶蒸汽艇的确具备优势，这也是魔晶道具时代到来的征兆。」 夸赞完之后，对方话语一转。 「你们的眼光不错，不过你们的生意也太小了，这点钱对于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如果你们能够将造船工坊也拿下，拥有十几条甚至几十条船就还勉强还可以说道说道，替我做一些事情，方便我进行神术研究。」 二姐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他们召集人手，在造船工坊主彻底反应过来之前，逮住了对方。 他们设下陷 井拦住了对方出行的车辆，将工坊主的十几个奴仆全部打倒在地，然而将工坊主从车上拖了下来。 工坊主看到凶神恶煞的一群壮汉，吓得瑟瑟发抖。 「放过我，放过我。」 「你们要什么，我都给，我全部都给。」大哥矮下身来：「我要你的造船工坊。」工坊主不敢置信地大声尖叫：「不可能，你们拿不走的，你们不可能拿走的，你以为这只是我签署一张文书的事情吗？」 大哥说：「你给我们就行了，至于拿不拿的走不关你们的事。」 工坊主明白了，对方背后也有后台。 他脸色在一瞬间反复变化，原本红润的脸渐渐化为了苍白：「我能知道，究竟是谁要对付我吗，要我的造船工坊？」 大哥露出了一个微笑，然后将一份文书递给了他：「签了它！」 对方签署之后，整个人都软瘫在地，犹如一团死蛇。 「我已经签了，全部都是你们的了。」 「现在可以放过我了吧！」 然而大哥站在他面前，丝毫没有犹豫地拿来了一桶火油，浇灌在了对方的身上，紧接着用火石点燃。 看着对方在火焰之中挣扎，发出凄厉的嚎叫。大哥这一次没有手抖，反而冷静得异常，他突然想起了自己以往卑微地在他面前讨好他，而心底深处则涌出强烈的痛快感。 他眼中倒映着火焰，嘴角忍不住的上扬了起来。 「让开！」 「让开！」 莉莉安这个时候赶了过来，看着火焰之中的焦尸，又看着站在人前的大哥，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大哥已经知道了莉莉安的想法，扭过头来对着她说。 「他不死，我们就得死。」 「如果现在放过他，让他找到一点机会，他一定不会怜悯我们，今天死在这里的就是我们一家人了。」 莉莉安当然知道是这样，所以只是沉默在了那里。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莉莉安感觉情况似乎有些不对了。 似乎。 有些东西开了头，就再也无法回头了。 铲除了造船工坊主之后，在科莫神侍的支持下接管了对方的造船工坊，昔日的造船坊工人摇身一变成为了主人。 雅恩家族不仅仅有了雷霆城城南码头之上最大的运输行，还有着自己的造船工坊。 他们不仅仅涉足了运输业，也涉及了走私，甚至还是走私魔晶、超凡材料、武器这种东西。无法想象的财富从河流之上涌来，他们不知道原来有钱人的世界是这样的，原本钱真的和大水淌来的一样，怎么花也花不完。 他们搬进了宽敞得犹如宫殿一般的豪宅之中。这个时候，雅恩四兄妹已经和之前完全不一样了。 大哥穿得光鲜亮丽，打扮得就像是一个上流的绅士，嘴里叼着烟斗，手里拿着手杖。 二姐穿上了以前想都不敢想的漂亮褶裙，脖子上挂着红色的宝石吊坠，小弟打扮得人模狗样，眼神傲气十足似乎谁也没放在眼里。 就连莉莉安也好像变了一个人，她穿着干净干练的深色礼服，戴着白色的手套，往日里宝贝的头巾也换成了一顶漂亮的白色帽子，这一顶帽子的价格就可以让普通人家吃喝上一年。 大哥一走进来，就安排着仆人们布置着他们的家。 「都进来，把东西摆好，将灯都点起来。」「厨师开始准备晚餐，今天我们要在这里举行雅恩家族的家庭晚宴。」 头顶上不再是廉价的油灯，而是精致华美的火素灯。 不是一盏，而是连成一片。 桌子上摆放着精美的食物，还有 着清澈散发着香味的美酒，大哥坐在主位上举起杯子，大声说道。 「敬我们从被人豢养的畜生，变成了人。」弟妹三人也跟着一起举杯，回想起曾经的自己，所有人笑得前仰后合。 灯光下，他们就好像真的成为了自己想象之中的那个「人」了。 接下来的路也并不平坦，他们迎来了第一个敌人，第二个敌人，第三个敌人。 但是雅恩家族无惧一切，他们铲除了一个又一个敌人，在雷霆城以南声名鹊起。 大哥变得越来越狠辣，虽然依旧话不多，但是气势却越来越让人感觉害怕。 二姐也变得更圆滑，懂得利用别人，知道如何借助别人的力量。 小弟就好像一匹脱缰的野马一样，他目睹着自己的哥哥姐姐是如何用铁血的手段获取金钱和权势的，他藐视规则甚至一切，他沉迷在雅恩家族的强势和力量之中，肆意挥霍着金钱，成为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恶棍。 这一天，小弟又在外面和人打了起来，在斗兽场之中将一个年轻人打成重伤。 莉莉安提溜着弟弟的耳朵，将他扔在了地上。「你怎么回事，整天到处打架？」 「这才过了两年好日子，你就忘记了自己叫什么了？」 「我们是有钱了，我们是不一样了。」 「但是我们做事依旧得有着自己的底线，我们不是什么恶棍匪徒。」 「你怎么可以整天这样在外面欺负人」弟弟表面上看起来一副顺从的模样，但是实际上根本没有将莉莉安的话放在心上。 莉莉安不论怎么说也没有用，只能狠狠地抽了他两下。 但是弟弟如同滚刀肉一样在地上哀嚎了两下，便爬起来跑掉了。 莉莉安看着弟弟的背影，脸上的愤怒缓缓平静了下去。 她叹了一口气，眼睛里充满了担忧。 大哥这个时候走了出来，摘下了嘴巴上的烟斗：「怎么一副唉声叹气的模样，这可不像你，莉莉安。」 风掠过窗帘，擦过莉莉安的手。 她站着一动不动，突然问道：「大哥，怎么感觉一切和我想象之中的有些不一样。」 大哥抬起头：「怎么不一样？」 莉莉安说：「我以为当我们有了钱之后，就可以选择自己想要的一切，可以自由地选择当一个什么样的人。」 大哥抽了一口烟斗，面无表情的说道：「我们没有办法收手了，只有一直走下去，只有用我们的凶狠震慑住所有人，这就是我们的生存方式。」莉莉安问：「这不是野兽的生存方式吗？」大哥说：「或许是因为，当我们开始选择用黑暗的手段走向成功的时候，黑暗就会如影随形不可挣脱。」 夜晚的家庭晚宴和会议上。 大哥吃完了牙兽肉排之后擦了擦嘴巴，然后咳嗽了一声。 等到了所有人看向自己，他才开口说道：「听说科莫神侍马上就要成为首席神侍的弟子，可能不再负责外务了，我们必须上面有真正的自己的人，不能什么都依靠科莫神侍。」 二姐说出了一个消息：「我问过了，最近雷霆神庙正在招收魔女殿下的贴身侍女，这是一个涉足权利的好机会，科莫神侍可以推荐我。」 魔女大多数只会居住在宫殿之内从不外出，对外的事物都是由几位贴身侍女来进行安排，因此这个这个职务非常不简单。 大哥看向了二姐：「你准备去试一试吗？」二姐有些犹豫，她说：「我还没想好。」因为，相比于魔女的深宫，外面的生活肯定更自由自在和潇洒。 她舍不得这奢靡的生活，也不是很愿意去听魔女的使唤。 晚宴结束 之后。 莉莉安来到了二姐的房间，可以看到二姐正在尝试着几件新衣裳，对着镜子搭配着由炼金师定制打造的漂亮首饰。 这种首饰能让人容光焕发看上去更加美丽，当然，价格也昂贵到常人难以想象。 听到了动静，二姐回头看了一眼，又扭了回去。 她看着镜子里闪耀的宝石，嘴角露出微笑，同时问道。 「有什么事情吗？」 莉莉安倚靠在门口，看着似乎已经彻底摆脱了过去的二姐，笑了起来。 「没什么，看到你过得开心，就感觉很好。」二姐扭过头，也笑了起来。 「开心，怎么不开心。」 「我们现在可不是贫民窟里的洗衣女了，每天吃好喝好，为什么不开心。」 莉莉安点了点头：「那就别去当什么魔女宫邸的侍女了，就这样开开心心地过日子，就挺好的。」 但是在天亮的时候，一个坏消息传来了。昨天小弟打成重伤的那个人，竟然是大法官的儿子。 雅恩家族的肆无忌惮和狠辣，最终还是迎来了报应，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虽然大哥立刻做出了应对，拿出钱来想要去和那位大法官赔礼道歉和和解，想要动用各种手段来小弟跌在船上，跪在地上头贴着船板，掩面而泣。 「是我害了大哥。」 莉莉安这个时候问二姐：「科莫神侍能帮忙吗？」 二姐摇了摇头：「大法官是契律师，超凡职业，背后是契律师工会，这可是覆盖整个世界的势力，背后是神明。」 这个时候小弟抬起头问：「大哥会怎么样？」二姐摇了摇头，但是三个人知道结局是什么。一时之间，三个人都有些绝望。 当家人被抓了，雅恩家族的势力立刻受到了四面围攻，他们的几座工坊被查封，他们的运输行仓库也一个个被查封，属于他们的船排列在一起被人点头评足，就好像等待着被众人分刮的战利品。一个旧势力的倒下，自然有新势力来替代他们。 就好像曾经崛起的雅恩家族一样。 莉莉安依旧在奔走着，没有选择离开雷霆城，她还寄希望于能够找到救下大哥的方法。 但是这个时候整个世界都已经抛弃了他们。不仅仅没有人帮助他们，甚至到处都是人出卖他们，想要抓捕他们。 有的是以前的某个敌人，有的是瓜分雅恩家族势力和财富的人。 「呼呼呼！」 黑夜的小巷里。 莉莉安狂奔着逃脱了一群追踪者，她连去见二姐和小弟也不敢回，生怕将后面的尾巴带了回去。不过她也并不是没有收获，她已经打听清楚了一些大哥的情况。 情况是最坏的。 大法官那边已经查到了大哥过去犯下的罪行，更重要的是大哥自己认下了所有罪行，包括杀死管家的罪。 那也是雅恩家族的开始，他们所有人转变的开始。 这样的话，被判处死刑是毋庸置疑的。 黑暗里，莉莉安呢喃着朝着远处走去。 「大哥，是我杀的人。」 「是我开启的这条道路，是我将你推上了这条路，你不应该替我背负。」 莉莉安走得跌跌撞撞，眼睛却始终看着前方。但是这条黑乎乎的小巷好像怎么也走不到尽头，远处更是看不到一丝一毫的光芒。 而这个时候。 雅恩家族的二姐却来到了雷霆神庙深处，科莫神侍亲自前来迎接的她，将她带到了最里面去见一个人。 在魔女的宫邸之中，她见到了要见她的人。那人穿着首席神侍的长袍，站在 空荡荡的魔女殿下的宝座旁边，审视着下面的少女。 」抬起头来。」 少女抬起头，任由对方打量着自己。 没过一会，对方点了点头，似乎对科莫推荐的人选非常满意。 那人看着他说：「你很不错，不过我们挑选的并不是什么侍女，你要成为的也不是成为侍奉魔女的人。」 少女愣住了：「那你们挑选的是什么？」雷霆神庙的首席神侍：「魔女！」 少女真正迷糊了：「什么意思？」 雷霆神庙的首席：「就是让你成为魔女，天空的魔女。」 她张大了嘴巴，然后有些僵硬地扭头看向了那高高在上的魔女宝座。 那是比王、比牧首、比首席神侍，比人间的所有人都要尊贵的存在，或许只有其他使徒能够稍稍与之媲美，但是依旧无法与其并列。 因为使徒有很多个，但是巨神的魔女却只有一个。 很久以前，她就憧憬着魔女。 她收集着关于魔女的信息，她读着关于魔女的报纸，翻来覆去地看雷霆神庙的福音册。 她极度渴望着能够见到魔女殿下，哪怕只是远远地看一看对方的影子，哪怕只是看到对方乘坐的魔女座船也可以。 而现在雷霆神庙的神侍却告诉她，她可以成为魔女。 她问：「为什么会选新的魔女？」 「魔女，不是永生的吗？」 对方说：「这就不是你应该知道的了，我只是问你，愿不愿意成为新的魔女。」 少女明白，当她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就已经没有拒绝的选项了，拒绝就代表着死亡。 她仰着头看着对方，视线却已经穿过了对方，死死地看着那魔女的宝座。 「我愿意！」 但是对方却又接着说道：「很好，但是想要成为天空的魔女，就必须彻底你的过去告别，你也不再拥有过去的名字。」 那人这样和少女说：「因为天空魔女只有一个名字一一莉丝，魔女莉丝殿下。」 少女明白了什么：「换个名字的话，我没有问题？」 那人摇头：「不是换个名字，而是彻底和过去告别。」 少女皱起了眉头：「什么意思？」 对方说：「让所有真正知道你底细和秘密的人都消失。」 「因为魔女，是孤家寡人。」 最初，魔女莉丝的父亲来找她的时候，她说自己没有家人。 似乎从那个时候开始，魔女便是孤家寡人了。不过这大概只是一个借口，雷霆神庙为了掩盖真相，也为了更好地控制魔女或许才编造出了一个这样的理由。 少女瞬间明白了：「不可能！」 那人似乎满不在乎：「是选择成为魔女，还是重新成为一个洗衣女，你自己决定。」 少女失魂落魄，缓缓走出了宫殿。 她以为自己走出宫殿的那一刻就是面临死亡，但是却没有想到对方真的放了她出来，好像真的不在意一样。 她长松了一口气，沿着坡梯而下。 她走的速度非常慢，最后在彻底下来的时候停了下来。 少女站在这里一动不动，就好像站在了天国和深渊的交界地一样。 此刻。 她想起了很多事情。 她想起了自己在寒夜里爬起来收衣服的模样，她想起了没有力量任人欺辱的时候，她也想起了自己披着华美的裙子和首饰。 最后，她想起了那一天自己对莉莉安说的话，他们还拥挤在贫民窟的小屋里的时候。 当时的她 怀抱着福音册，眼中满怀憧憬地说道。 「魔女可是这个世界上最尊贵的女人！」突然间，她将头扭了回去。 魔女的宝座旁边，高高在上的首席神侍好像早已经看穿了一切，发出一声轻笑。 旁边一位科莫神侍问：「推荐的那么多人之中，您为什么最后选择了她呢？」 首席神侍说：「因为她和魔女长得很像。」科莫神侍回想起了上一位魔女，也即是莉丝七世：「并不像啊。」 首席神侍却说：「我说的不是七世。」 他看向了墙壁上的画像：「而是她！」 科莫神侍也看了过去：「初代天空魔女。」「莉丝一世？」 莉莉安饶了一大圈，彻底确定没有尾巴跟随之后，天亮了才朝着他们临时的藏身地而去。 越靠近，她越有些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二姐和小弟的期待，自己又什么办法都没有地回来了。然而当真正靠近藏身地的时候，她突然感觉到了问题。 「不对劲。」 莉莉安停了下来，她换了个方向，仔细观察就发现周围有人在蹲守。 她立刻开始撤退，混入人群之中。 而这个时候远处传来了动静和声音，然后便是有人高声呼喊。 「死人了！」 「死人了！」 她绕到了远处，站在高处眺望。 这里刚好可以看到雷霆城的治安队来到了一栋屋子之中，抬出了两具尸体。 哪怕隔着很远什么都看不清，但是光那一点轮廓，她就已经知道那尸体是谁了。 一瞬间，莉莉安感觉浑身的力气都好像被抽空了。 她喉咙里好像有着尖锐的哭喊想要发出，但是却知道自己不能喊出来。 她只能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巴，拼命地跑，她好像疯了一样地冲过街道小巷，冲向没有人的地方。 直到撞到了某个人，她才停了下来。 她连忙道歉，她似乎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慌张和落魄过：「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她连续说了很多次。 不知道是对被撞的那人说的，还是对其他人说的。 而面前那人看着她的脸，似乎也恍惚了一下。然后，喊出了一个名字：「莉丝？」 莉莉安摇了摇头：「你认错人了。」 那人说：「哦，是吗，你和她长得真像。」说完，那人就转身离开。 莉莉安也准备离去，却在地上看到了一颗珠子，应该是刚刚那人掉落的。 她捡起来喊了一声：「你的东西掉了。」但是却已经看不到那人的影子了。 审判法庭外就是刑场。 炽烈的阳光照射在众人的身上，让人感觉心烦意乱。 法官当着所有人的面，审判着一个看上去就好像丢了魂一样的男人的罪行。 「你因为谋杀罪、掠夺罪、走私罪、致人重伤罪..」 「最终本法庭决定对你判处死刑！」 大哥站在原地等待着别人将绳子套在他的脖子上，空洞的眼神看着下面，看不到任何希望。但是在目光落向人群之中的时候，突然间他的眼睛动了起来。 他似乎看到了什么，失魂落魄的脸上终于涌现出了一丝微笑。 一个带着头巾，穿着发白裙子显得有些脏兮兮的贫民窟女孩站在人群，正在抬头看着他，泪水不断地划过脸庞。 是莉莉安。 大哥摇了摇头，似乎是在说没事的，不要哭。莉莉安看到大哥张开了嘴巴，通过读唇她知道对方在说什么，这是他们起家之后为了说一些隐秘的东西而 练习的，只是当时谁也没有想到会用在这里。 「运输行的仓库秘格，拿上里面的东西。」「离开这里，不要回来了。」 「去做一个你想做的人吧！」 而这个时候，绞架旁边的行刑人也终于转动了绞盘。 「哐当！」 只听到了一声脆响，脚下的地板打开，男人被吊死在了绞架之上。 一时之间，鼓掌声和欢呼声响起。 莉莉安站在人群之中，看着那左右摇摆的尸体。 而汹涌的人潮将她一会挤向左边，一会挤向右边。 最后，她也跟随着人潮一起被冲到了远处。她知道大哥说的是最初他们租下的那个老运输行的仓库，但是她没有回去，她也不知道去哪里。她只是随着人潮一起走，就好像被这个世界被动地推着向前。 最终。 她来到了列车站台旁边。 她看到有人排队，于是也去排队。 车站里非常吵闹，有人在讨论着最近出现的一件大事。 「知道吗？」 「莉丝八世殿下可能会出现在人前，代表神明赐福世人。」 「真的吗？」 「真的，哪怕不能亲眼见到魔女殿下，能够距离近一些也好啊，那可是神的代言人。」 莉莉安终于排到了自己，售票员问她：「买哪里的票。」 她说：「去最远的地方。」 售票员：「终点站是吧，好的。」 她买了一张车票，上了车。 她躺在车铺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始终看着天花板。 而这个时候，突然从兜里落出了一枚珠子。莉莉安拿了起来，放到了眼前。 这似乎是一颗留影珠。 她拿起来之后，里面开始播放着画面，是很久很久以前的画面。 她看到了一艘和之前看到的不一样的，古老得多的魔女座船驶过湖面，前往那座云山。 她看到了一个女人乘坐着小舟前往那天空之上的神国所在，而一个声音从后面喊住了她。 那人问她：「是不是魔女真的有这么重要吗？」 女人却突然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容充满了苦涩。 「我可以从来没有得到过，但是却不能接受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