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世祖 第88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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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革固然势在必行,却也不能因为改革,而荒废了各地衙署的日常行政,若是过于操切,改出了乱子,如何向朝廷交代? 京畿道土地众多,地况复杂,民情繁琐,土地清丈,费时、费人、费力,本非短时间内所能丈量完成,各州官府,在完成本职公务之外,也难抽出更多的人力,尤其在这秋忙时节。 因此,本官还是那句话,事必做,但宜缓不宜急,宜稳不宜乱。 还望潘使君能稍听人言,倘若一意孤行,有朝一日,民情沸腾、怨声载道之时,那后果可不是我京畿道司所能承受的!” 李守元言罢,潘佑没有再直接怼回去了,再度盯着他看,仔细地打量着此人,不得不说,此人看起来当真是气度不凡,衣冠楚楚。潘佑的形象与之相比……根本没有任何可比性。 眉头不由得皱起,当然,潘佑并非自惭形秽,而是在琢磨起李守元这个人。此前数月,在他履任京畿道后,李守元作为副手,对他的工作,虽然没有明确支持,但也没反对,事事业都尽量配合,不与自己起争执,看起来是个不错的搭档。 而潘佑也不管李守元,是韬光养晦也好,还是另有筹谋,只要不影响他税改施政即。然而,不声不响数月之后,在这当堂会议,在他土地清丈限期当前,李守元突然发难,矛头直接指向自己,这让潘佑恼火之余,也不免心惊。 潘佑政虽猛,行事操切,这是性格使然,也是为政理念的体现,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傻,没有一点政治头脑,仅靠运气,也不可能长达十多年都不失州官之任,也坐不上这京畿道衙门的头把交椅。 潘佑疑虑的是,李守元此举,显然代表的不是他个人,这背后还有谁,这后还会有什么动作?选这么个时机发难,是有什么由头吗? 对此,潘佑虽然有所准备,但当带头者是李守元这个勋贵子弟,是自己副手,还是让潘佑侧目。 另一方面,则是感觉这个李守元,不好对付!别看他与潘佑正面相抗,激烈争执,但从头到尾,人家的态度都很明确,朝廷既定政策方针,他李某人是全力支持的,只是如何推进施行,存有异议。 李守元针对的是潘佑,攻击的也是其治政,目标明确,还能做出一副为国为民的堂皇模样…… 而李守元如此表现,显然比起直接冲着新政去,要聪明得多,也难缠得多。潘佑一直试图用朝政大局、新制改革来压李守元,但李守元根本不接那茬,态度明确,对新政十分支持,不满的只是潘佑,还不针对他个人,只对其治政作风与手段有异议…… 虽然潘佑知道,李守元这类人真正反对的,还是税改新政,但这项最有力的武器却不能拿来用在其身上,这种感觉,自是格外难受。 而李守元针对潘佑,针对新政,自然不是毫无缘由的,这背后涉及到利益之争,也有你死我活的权力之争。 朝廷要换将,李守元本是很有机会的,出身能力资望都不错,但事与愿违,被潘佑这么一个丑厮、一个外来户占了本该属于他的位置,他岂能甘愿。 看潘佑,自然就更难顺眼了,而潘佑上任以来的一系列表现,则更让李守元厌恶,与党进之间的冲突,则加剧了那种深层次的矛盾。 要知道,在荣国公赵匡胤的那个圈子里,李继勋与党进都是核心成员,李继勋更是担当着老大哥的角色,两家的关系自然不错,潘佑拿马邑侯府来立威,自然也就得罪了党侯的好侄子李守元了。 而京畿作为权贵扎堆的地方,靠近权力中枢,土地又十分良好,在京畿道内置办田产的人多不胜数,其中就包括始安侯一家。 这新税制下,他们这些拥有大量土地的权贵们,虽有一定的税额豁免,但成本的暴增,税额的负担加剧,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刘皇帝说过,这税改,就是从大地主们的身上割肉,而就以京畿而言,最主要的地主就是这些权贵们。 如果能上位,手里有权也就罢了,偏偏来了一个潘丑夫,心不甘情不愿,又有权力利益之争,如李守元者,怎么可能放下芥蒂,配合其施政。 第323章 斗法 思虑间,潘佑注视李守元的目光不禁冷淡了起来,不过,李守元还是那副淡定而从容的模样,丝毫不怵。 衙堂间的气氛逐渐凝重了,正副二使的第一次正面交锋,便如此激烈,一干下属官员们感到局面的紧张,再度垂下了头,不敢露出任何幸灾乐祸的表情,以免殃及池鱼。 而潘佑在沉吟几许之后,突然露出了点笑容,在李守元诧异的目光中,语气轻松地道:“本使也非不听人言,只要所言有理,言之有物,也并非不能接受。 李副使今日在堂上说了这么多,对本使治政多有异议,但若仅仅停留在对本使的指责上,实在毫无意义! 今日,趁着诸位同僚都在,那就请李副使说说你的看法,依你之见,当取何策,推动改革,完成朝廷交付的税改重任? 本使的措施如不可取,那就请李副使拿出一套新办法,新措施,让群僚们都讨论讨论。倘若可取,那也并非不可尝试?” 见潘佑心平气和地说出这么一番话来,李守元的眉头也不由皱了起来,心中暗忖,这潘佑行事虽然操切,却也并非莽撞,一味地猛打硬冲。这,又是把皮球踢回给李守元了,并且直中要害,真让李守元拿出一套新措施,不是拿不出来,但要完成朝廷交待的任务,他却不敢打包票了。更何况,李守元此番堂上发难的目标,也本不在做成事。 迎着潘佑那审视的目光,李守元略作沉吟,应道:“总之,不当操切莽撞为政!” “不错!”潘佑点了点头,紧跟着做出一副认真的模样,道:“那就请李副使拿出一个缓和的政策办法来。这司衙大堂上,光明正大,尽可畅所欲言,本使绝无阻塞。 本使已经迫不及待,要听听李副使的真知灼见,快快道来,一定洗耳恭听……” 这下,李守元沉默了,拧着眉,面色稍显为难。正欲开口,但潘佑却见机打断他,神情语气都透着一股森冷,直勾勾地凝视着李守元,道: “若是拿不出一套切实有用的新政措施,那本使就不得不怀疑,李副使今日对本使之政横加指责的用心所在了! 今日堂上之言,胡搅蛮缠,所谓秉公执言,在本使看来,也就毫无用处,与狗屁何异?” 潘有这番话,既诛心,也是赤裸裸地打李守元的脸。而涵养一向不错的李守元,哪里能忍受如此屈辱,当然或许也存有转移话题,解自己尴尬的想法。 因此,李守元怒目圆张,起身指着潘佑,愤慨道:“潘使君,你是读书人,大堂之上,议政期间,何以出此粗鄙之言!如此恶语相向,折辱同僚,有失官体吧!” “呵呵!”看李守元恼羞成怒的模样,潘佑讥笑两声,淡淡然地道:“本使现如今每日治庶务,理俗事,说两句粗俗之言,有何不妥?似李副使这般言辞绉绉,温文尔雅,若是有助于推进改革,解官民之忧,那本使也愿意做个君子,整日道德文章……” 潘佑丑脸上的嘲讽,已经完全不加掩饰,李守元一张儒雅的面庞,则气得通红,两眼中愤恨也几乎化为实质了。潘佑耍起“无赖”,他一时也拿不出什么好办法,当然,羞怒异常的是,当着这么多京畿道官僚,他李副使颜面大损了。 看他气急,潘佑反倒更加淡定了,扫视一圈,从容不迫地道:“陛下不只一次说过,清谈阔论要不得,为政治民,要脚踏实地,需实干之才。 李副使若是一时拿不出自己的措施,那就回家好生想想,什么时候想好了,再来找本使,本使府门,为你敞开,随时恭听。在此之前,就不要出来蛊惑人心,影响本使施政!” “退堂!”撂下一句话,潘佑拂袖而去,留下一干神色各异的京畿道官僚。其中,最为尴尬的,毫无疑问是李守元这个布政副使,这脸面是被潘佑踩在脚底摩擦了。 一场堂议,有些虎头蛇尾地结束了,李守元一番发难,还是打断了潘佑的节奏,经此一事,他想再按照之前的打算去推进工作,恐怕不会如意,李守元之后,还不知有什么动作等着他呢。 同时,潘佑也意识到了,这改革工作,要想顺利完成,斗争是避免不了的,并且还得从人事上着手。履任的这几月,他已经做了不小的调整,树立权威,但显然做的还不够,今日堂上发生的事,则让他深彻地感受到了隐藏在京畿道官府上下的针对与阻力。 司衙后堂内,潘佑腰杆笔直地坐于公案,手上拿着一份文书,慢条斯理地翻阅着,但注意力显然不在上边。一场脸阴沉着,几乎滴出水,眉宇间难掩愁绪,显然,虽然将李守元给强行压下去了,但他的心里,也并非如表面那边轻松自如。 作为改革干将,其所承受来自方方面面的压力是巨大的,尤其在京畿道这么个鱼龙混杂、是非众多的核心地区。既要面临上边的政治任务压力,也要保证治下不出乱子,否则难以向上下交待,一个不慎,可能就是身名尽丧。 忧虑着,思索着,但潘佑的面上,就是不见丝毫的软弱,阻力重重,没让他心生退缩,反而想着怎么把事情做好,把任务完成。 “使君!”沉思间,一名气度稳重的幕僚走了进来,行了一个礼,轻声道:“今日李副使堂上表现,实在不寻常,还需提高警惕啊!” 闻言,潘佑抬首,面部表情瞬间收敛,负面情绪消散一空,看了幕僚一眼,轻笑一声:“本使何曾放下过戒备?” 说着,潘佑冷声道:“今日之事,只会坚定本使的想法!有些人,是坐不住了,这恰恰说明我们的措施,是有效的,触及了他们的敏感处,李守元与本使虚以委蛇这么久,显然也是按捺不住了。 只可惜,其人有些狡猾。不过,也终究是自作聪明,以陛下之睿智,赵相之明察,岂能为他些许文字、话术机巧所蒙骗。 改革大势所趋,浪潮浩浩汤汤,岂是这些许人等所能阻遏,意欲螳臂当车,只会自取其祸罢了……” 看恩主如此成竹在胸,作为幕僚,自然也就心定了点。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道:“使君所言有理,只是接下来,当如何行事,眼下各州县虽迫于使君权威,不得不推行新政,但心不甘情不愿,不满之心益增,属下担心,早晚会出问题了!” “已经出问题了!”潘佑闻言,拧着眉道:“李守元今日虽然对本使之政大加指责批判,但他所言,也非全无道理。至少,如他所言,以强权相逼,下面的州县,纵然完成指派任务,恐怕也是不尽不实。这呈到衙上的田亩籍册,怕也是做不得准的!” “使君既然明白,又为何?” 潘佑淡淡道:“不逼一逼他们,恐怕连这些籍册,我们都难见到。自陛下降诏,税改新制,从筹议到定制,从颁布到推行,半载有余,始终不得进展,不正是缺乏鞭策吗?潘某有自知之明,陛下与赵相把本使放在此处,其意正在于此!如李守元所言,秋收忙碌,人手不足,这里难,那里难,税改尤难,若依此等人的考虑,那这税改是办不成的” “至于接下来!”潘佑想了想,沉声道:“或许是该缓一缓了,也不能把他们逼得太紧了!不过,此缓不是迟缓怠慢,不是退缩妥协,而是外缓内紧,继续推进。那些籍册,司衙要细致地查验一番,重新制定条文措施,今冬以前,最迟明年春种,京畿下辖土地田亩,必须清丈结束!” “是!”幕僚应道:“不知郑州那边?” “李沆……”潘佑微垂首,嘴里呢喃道,语气显得有些生冷。 见状,幕僚不由提醒道:“使君,这李知州,可是太子殿钦点,用在郑州推行新制!” 眉头稍微耸了一下,潘佑一脸严肃地道:“发文一道,让李沆来颍昌,本使倒想听听,他究竟作何解释!” 第324章 交代 既望之日,道司衙门的公函发到郑州,并没有直接送达知州李沆的手上,李知州不在州城管城,而是到郑州东北部的原武县视察秋收工作,刚过完中秋,也不休息,直接投入到公事之中。 在这个当口,李沆“不在其职”的表现,多少容易让人产生误解。而送公函的使者见不到李沆,自然不甘休,否则回去也不好向潘佑交待,因而马不停蹄,急赴原武。 当然,李沆在原武,倒也并非是为了躲避司衙的麻烦,视察秋收,确有其事。同时,今年河汛之时,原武堤坝过关比较惊险,差点酿成大灾,对于修补之堤岸也需亲自查验一番。 另一方面,原武县也是李沆用来推行新税制的重点地区,郑州的田亩清丈工作,也是从此县开始的。作为受皇帝、太子双重看好的政治明星,前途远大,李沆自然不可能违背上意,拧着朝廷的政策来,对于新税制的推行,是十分用心的,只是,为政施策的方式方法有所不同罢了。 潘佑性如烈火,行事如秋风扫落叶,让人感到寒悸,与之相比,李沆的政风则是迥然而异的风格,性情宽厚,处事稳重,往往给人一种春风拂面的感觉,大受赞誉与认同。 李沆的起步是很高了,在朝中任职不满是时,外放即是一州主官,还是郑州这样的大州重地。而就任的数月间,没有丝毫的不适应,这似乎就是天生的官僚,那种书本上记载的“政通人和”的气象,李沆到任两个月后就基本做到了。 李沆论出身,是一科状元,论靠山,是普天之下最可靠的皇帝与太子,而最为关键的则是,他还不是金玉其外的绣花枕头,有自己一道为人处事的方法风格,也正在形成自己的政治理念。 可以说,李沆就此前的表现来看,几乎是当下主流价值认知中一个完美的官僚形象。知书达礼,学识渊博,宽以待人,严于律己,同时不乏治事才干,上则一丝不苟遵从制命,下则躬亲视事俯察民情。 因此,虽说履任郑州不久,但李沆也是如鱼得水,极受僚属们的拥戴,虽然这份拥戴之中有几分真心不知,但至少郑州的官僚们是愿意接受其领导,在民间的官声口碑也同样迅速传开。 就拿道司土地清查的政令来说,李沆一面推动此事,又一面替下属们顶着上头的压力,不是一味地以大令相互逼,愿意听取下面的声音,帮助他们解决困难。 这样一派作风,即便很多人心中不乐意,但至少面上得遵从,知州已经如此明理体谅,做到这一步,他们还能如何。 李沆存着稳扎稳打的考虑,从原武县的土地开始,从州内抽调了大量的人手投入进去,虽然无法满足道司此前中秋之前全州完成土地清丈的任务要求,但原武一县是做到了的。 当然,即便为政以宽,也不可能事事顺遂,清理土地的过程中,面临的那些隐匿、瞒报、推诿、抗拒,时有发生。 而每到这种时候,李沆就细致地去了解其中的状况,调查清楚之后,开始讲道理了,道理并不是什么人都能讲通的,尤其涉及到切身利益之时。 当道理讲不同的时候,李沆也不得不拿起权力与法律这两项武器,因此,至少原武县土地清丈过程中,还是不免处置、处罚了不少人。 只是,这种时候,旁人也不好再指责李沆什么了,毕竟人家有理有据,给足了面子,给够了时间,只是有些人不识时务,受了罚也是罪有应得。 而中秋节前,道司下发的政令自然是完不成了,相反,由于秋收之时,农忙当前,旧税的收取工作不能疏忽,李沆还有意放慢了对于其他州县的土地丈量准备工作。 不过,李沆在郑州如此“自行其是”,自然难免与京畿道司的意志相悖,即便李沆背景强大,也是不可能一点压力都没有的。尤其是前日司衙大堂二使相争的情况扩散开之后,郑州这边也难免不受影响。 官大一级压死人,何况两者之间,差着几级呢,李沆也不可能完全不顾道司的权威。另一方面,李沆虽然有自己的做事风格与改革思路,但是这种对抗上司政令的嫌疑,还是让人忌讳的,当尽量避免。毕竟,李沆做得初一,开了这道先例,旁人就能做十五。 司衙的使者赶到原武县时,仍旧没有见到李沆,据留守县吏说,知州与县衙官僚属吏都下乡去检察今秋税收情况了。 于是,又经过一番折腾,送函的差官终于在原武县六合大堤下的一座村庄之中,找到了正在核算对比钱税数额的李沆。 “知州可是让下吏好找啊!”被如此折腾,即便知道李沆来头很大,使者心气也难平,言语中不免有些情绪。 李沆此时的穿着,极似一个账房先生,由检视秋粮,身上甚至散发着一股谷物清香。闻其言,察其色,李沆面如春风,拱手告罪道:“上差辛苦了,还请到庄中稍事休息,喝些水。” 见李沆态度如此温和,满腹的怨气都消散几分,回了下礼,把公函呈上:“下吏奉使君之命,传书知州,还请过目!” 李沆顺手接过,拆封阅览,表情渐渐多了几分严肃,心中暗叹,避是避不开的。事实上,前日司衙大堂上的冲突,第二日便传到李沆的耳中,李沆也就此做了分析,结果,让人难以乐观。 李沆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做法,还是有欠妥当,虽然对潘佑的政风不敢苟同,但同为朝廷做事,潘佑又是朝廷安排在京畿道主持大局的主官,不论有什么顾虑,都不敢直接对抗。 而一封公文解释,说服力显然是不足的。而就司衙冲突的情形来看,道司层面的争端与冲突,已然趋于表面化,这种时候,自己这种行为,很可能卷入其中,并且可能被那些保守派作为对付潘佑的棋子。但关键,他李沆也是改革派,即便有矛盾,那也是内部问题啊…… 反思的同时,李沆也考虑着如何对此事善后,不管如何,至少不能与潘佑冲突,要缓和关系。但,这不是一厢情愿的事,还得看潘佑的态度。而在此之前,他需要切实做好改革工作,并做出成效。 不过,读完潘佑的书信,李沆的心放下了一大半,至少从公函中表达的意思来看,潘佑先要一个解释,而非直接的打击,看起来并非无法沟通,这潘使君或许并不想传闻当中那般刚愎自用、骄横粗暴。 “此庄秋税的账目,还差些收尾事项,待本州料理完毕,便随上差前往颍昌!”李沆道。 有些诧异地打量了李沆两眼,使者忍不住心中的好奇,道:“知州身为一州主官,公事繁忙,税务之事再是紧要,这区区一县一庄之税,也不至于让知州亲临过问吧!” “上差有所不知!”李沆淡淡一笑,道:“原武县今年秋税,与往年不同,乃是按照朝廷新制收取。新制推行,涉及到官府民间方方面面的变化,随时可能出现问题,本州不亲自盯着,心里不踏实啊!” 李沆说得云淡风轻,但听到其透露出的意思,使者不免惊愕道:“知州的意思,税收新制,已然在郑州正式施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