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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姐夫是太子 第536节

    “他对我们的成见,也代表了这天下无数人对我们的成见!正因为如此,杨公提议来比一比,看一看,我心中很畅快,这比陛下为我们出气,狠狠惩处蹇公,还要教我心里痛快!杨公是个深谋远虑的人啊,我得感谢他。”

    众人听了,却是一脸不解。

    张安世耐心地道:“太平府这一条路,若只是局限在太平府,那么将来我们这些人,迟早要调走。即便我们依旧还在,可我们也迟早会老去,人亡政息,难道你们想教我们今日做的事,最终都付诸东流吗?事情既然干了,就要流芳百世,至少要教天下但凡有进取之心的人看一看,咱们这一条路,只要肯去走,就一定行得通,如若不然,大丈夫生在世间,蝇营狗苟过一生,又有什么意思?”

    顿了顿,张安世自信满满地笑道:“这蹇义肯下场,那就再好不过了,这满天下的大臣,没有比他更德高望重的了,他乃吏部天官,也没有人比他更权倾朝野的人了,与这样的人争一争,比一比,若是输了,我张安世也无怨无悔。可若是我们能证明比他强,至少教那些饶舌之人,再无说辞。也教那这满天下更多有胆有识之士,愿效仿我们,孔圣人七十二弟子,到如今不也万千门下吗?世上的事,无非是有志者事竟成而已。”

    一番鸡血打下去,高祥等人,一个个龙精虎猛,眼中泛光。

    根据马斯洛的理论,人的追求有五个层次,张安世给予了这堂中诸官们生活上足够的保障,并且让他们得以平步青云!而接下来,就是自我实现的需求!

    对这种人,纯粹的许诺高官厚禄,其实已经没有什么意思了,他们所需要的是自我实现,是追求更高一个层级的内在需求,只有画出一个美妙的前景和蓝图,才会成为他们继续努力下去的内在动力。

    这鸡血打下去,连张安世自己都浑身燥热,何况是高祥人等了。

    高祥顿时变得郑重其事起来:“威国公所言,字字珠玑,下官愿供公爷驱策,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下官也愿跟着公爷干到底。”

    “若是教蹇公也心悦诚服,下官死也甘愿了。”

    在一声声激动得几乎要催人泪下的表态之中。

    这一场简会终于结束。

    没有掌声,可有的却是大家默契地彼此互看一眼,张安世能从他们的眼里,看出某种决绝。

    人的问题……初步解决。

    至少在太平府,高级一些的官员现在急于要自我实现,而低级的小吏,也将为他们将来成为官员,哪怕只是九品小官而为之奋斗。

    整个太平府上下,似乎一下子,开始进入一种莫名的亢奋,或者说……打鸡血似的战斗姿态。

    什么蹇义,什么困难,这算一个鸟,来一个打一个,他蹇义算啥,我的眼里只有威国公,其他人一概不认。

    张安世却是冷静,他心里不禁咒骂杨荣这个吊毛,其实不得不说,张安世对杨荣的印象,谈不上是该感激还是生气,总之很复杂,迄今为止,张安世也不知到底他自己利用了杨荣,还是杨荣利用了他。

    想来,那蹇义也是这样的想法吧。

    ……

    “阿切……”

    此时,文渊阁里,杨荣冷不丁的打了个喷嚏。

    坐在一旁的胡广,关切地看着杨荣:“杨公,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杨荣摇摇头:“应该是有人骂我吧。”

    胡广笑了笑:“哪里有人骂,这满朝文武,不知多少人感激呢!那蹇公,怕也要感激你的救命之恩。杨公这一手,实在教人佩服,差一点……这蹇公……”

    杨荣却是表情凝重起来:“我不是想要救人。”

    胡广脸一僵,眼中不满了不解。

    杨荣道:“君子应该坦诚,尤其是胡公与我相交莫逆,我老实和你交个底吧,对我而言,蹇公的生死荣辱,不是我应该考虑的事,你我乃文渊阁学士,所谋的非一人荣辱与福祉,倘若心思都放在为一家一姓排忧解难,那么……你我之辈,便对不起陛下的知遇之恩,也愧对天下人的重托了。”

    胡公挑眉道:“那么杨公的用意……”

    杨荣道:“太平府的情况,我略知一二,但还是小看了那张安世了。张安世这个人,年纪轻轻,却是足智多谋。可一个人足智多谋是没有意义的,天底下,有小聪明的人如过江之鲫,这一次他让我叹为观止的,是他可以教这太平府上下跟他一条心,竟能以打击白莲教,而推行新政。且这新政……世所罕见……”

    “不过是……”胡广吹胡子瞪眼。

    杨荣对胡广的反应一点不意外,此时打断他道:“你呀,有时候,书读多了,未必有好处。你是如此,蹇公也是如此,读书的本质,在于明理,而非是尽信书。人应该相信自己亲眼所见的东西,即便觉得匪夷所思,那么就花费更多的心思,去慢慢了解它的全貌。”

    “太平府乃天下之冠,这已是没有争议的事了,只是我所担心的……却是这太平府不能持续,未能持久。何况……我们看到了莫大的好处,可是它的害处在何处呢?它的弊端又在何处?你我掌握机要,一定要仔细找一找,多看看,多去想一想。”

    “至于蹇公……这何尝不是一个天赐良机呢?蹇公为万人敬仰,又是吏部尚书,且为人两袖清风,做事一切顾念大局。这样的人,实为我等楷模。所以我也想看看,蹇公这样的人,治理一地,用尽圣人之法,是否可以太平府分庭抗礼。许多事,没有试过,怎么会知利弊呢?”

    胡广深思,下意识地皱眉道:“你的意思是……蹇公未必能赢?”

    不可能,绝不可能!

    这在胡广和许多大臣的心目中,这是绝不可能的事。

    蹇公是什么人,这是真正的宰相之才,何况他手中握有的资源和人脉,小小一个府,可谓是手到擒来。

    杨荣笑着道:“你为何要计较输赢?他们的输赢,其实一点也不重要。可我却知道,有人已经赢了。”

    胡广抬眸,不明所以地道:“是谁?”

    杨荣淡淡道:“天下……苍生!”

    胡广又陷入了深思,而后叹口气:“为何我总说不过你?”

    杨荣道:“因为你太老实了。”

    胡广:“……”

    杨荣道:“不老实的人,是不会认输的,他们总是能强词夺理,想尽一切办法,要争一个输赢。可你不一样,你说出为何争不过我的时候,其实未必是你口才不及我,而是因为,你是一个肯甘愿认输的人,一个人若是肯甘愿承认自己不如别人,那么这个人……大抵应该算是老实忠厚的人。胡公,继续保持吧,凭着这份憨厚,将来也足以教你名垂千秋。”

    胡广沉默了,心里有股莫名的郁郁。

    他觉得杨荣又在侮辱他。

    ……

    太平府这儿,却变得格外的热闹起来。

    六十多个文吏和武吏,一个个穿着新衣,出现在知府衙门外。

    被点到了名字的人,战战兢兢地走进了府衙的大堂。

    在这里,张安世高坐,左右乃少尹高祥以及推官。

    来人刚要拜下,张安世便道:“不必行大礼,梁翁实,你办事有成,前日已将你报上了宫中,陛下朱笔亲批,授你司府厅司狱一职。”

    这叫梁翁实的人,嘴唇嚅嗫,站在原地,脸色僵硬,他已忘了谢恩,只呆滞地站着。

    对于这样的情况,大家表示理解。

    高祥微微一笑道:“好了,接印吧。”

    有文吏取了大印和乌纱,送至这梁翁实的面前。

    梁翁实没有接,而是醒悟过来,随即便郑重其事地朝张安世行了大礼:“下吏……不,下官无以为报,愿为牛马。”

    说罢,重重叩首,而后站起来,小心翼翼地捧住了印绶和乌纱。

    刚要转身,谁晓得脚下不稳,打了个趔趄,便忙将印绶和乌纱抱在怀里,像怀里抱着襁褓中的孩子一般。

    张安世忍不住扑哧一笑。

    于是众人都笑。

    这梁翁实便也尴尬地笑了笑,笑过之后,轻松了一些:“下官……实在……实在……失礼。”

    “无妨。”张安世一脸理解地道:“只要案牍上的事不犯过错,你便在我这撒野,我也由你。”

    梁翁实忙道:“不敢,不敢。”

    说罢,忙碎步告退出去。

    一个个官授了出去,其实这些官,都只是从九品和正九品。进士是看不上的,可对于这些吏员而言,却真如重获新生一般。

    可对于他们而言,或许是激动。

    对于那些没有授官的小吏,却又何尝不是巨大的鼓舞?

    向上的阶梯,张安世是实实在在地摆在了他们的面前,这个路径,再怎么狭小,可毕竟比那科举的独木桥要宽敞得多。

    于是除了羡慕,却让人多了几分精神,还有满心的期盼。

    授官之后,接下来便是新任的清吏司主事何金站出来,宣读了太平府关于吏制的办法,随即,命清吏司的吏员们进行登记,而后再分赴各县,进行登记造册。

    清吏司这边,刚刚抽调来的数十个吏员,一个个激动无比,他们率先在自己的档案上,签字画押。

    这份档案里头,经过了登记、审核,里头详细的记录了自己的生平、年龄、籍贯甚至是家庭关系,哪怕是自己的祖父所操何业,甚至是自己的体貌特征,也都是应有尽有。

    记录的越详尽,这些确认了登记信息的人,在签字画押的时候,越是显得激动,不少人涨红了脸,当签下字,画押之后,他们才觉得,自己终于算是个人了。

    是的,吏本为贱业,因而民间有贱吏的称呼,因为他们多是官府临时雇佣,甚至连正式的俸禄和薪水都没有,给你多少钱粮养家糊口,完全看官员的心情,至于动辄打骂几乎也是家常便饭。

    他们根本不存在于官府的体系之中,可现在不同了,这详尽的档案,会被清吏司小心的收藏起来,随时调用。

    而这些档案中所记录的一个个人,也终于有名有姓,彻底的纳入了太平府的体系。

    因而……这清吏司里,有人画押过后,禁不住热泪盈眶,捂着自己的眼睛,抽泣着道:“今日起,我也算是真正官府的人了……我也算官府的人了……”

    说着,许多人像是感染了一般,眼里都禁不住湿润起来。

    就在这喜极而泣的气氛之下。

    张安世召开了一次规模较大的会议,当然,会议其实是早已和高祥等几个敲定好了的,这一次大会,几乎府县里大大小小的官员除了在本衙当值的,都参加了。

    因为知府衙门的大堂坐不下,所以借用了南镇抚司的大堂,两百多张椅子,座无虚席。

    张安世直接分派了接下来一个季度的工作,修路,修桥,招募乡村的教师、大夫,除清丈耕田、新粮试种,招商以及协助新建作坊之外,还有划分商业和作坊所用的土地,审计钱粮,甚至还有治安捕盗等等。

    一场会议之后,便是各衙执行。

    会议结束,张安世回廨舍暂时休憩,其余的事,其实已不必他操心了,有高祥督促,再加上此前就已有了推进工作的方法,所以无非是进展快慢的问题罢了,有没有他,都能安排下去。

    张安世刚回廨舍落座,陈礼却是匆匆的来了。

    陈礼当面就道:“公爷,蹇义去宁国府了。”

    张安世显得很平淡,只点头道:“噢。”

    陈礼却又道:“此番去,据说许多大臣都去给他送行。”

    张安世扑哧一声:“这宁国府才几步路,竟还有人给他送行,好大的排场啊!”

    “听说是自发的。”陈礼一脸愤愤不平地道:“哼,他们这是向公爷您示威呢!”

    张安世却是不甚在意地道:“这算什么示威,有本事他们拿刀架在我脖子上,我才会害怕,就靠这个……我会怕他们?”

    陈礼尴尬一笑:“话虽如此,不过卑下还听到一件事。”

    “说罢。”张安世道。

    陈礼眨了眨眼道:“听说……夫人……夫人又有身孕了。”

    张安世一时没反应怪,下意识地道:“哪个夫人?”

    陈礼立即就道:“公爷您的夫人啊,还能有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