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姐夫是太子 第73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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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后张安世想了想,又道:“若是一般的疾病,往往有潜伏和病发的时间,既是南方的瘴疾,这至少说明,汉王和赵王殿下,应该在安南开始传染。而他们自安南到松江口,才开始病发,可见此疾的潜伏颇长……” 朱棣只听得心烦意乱,却依旧强忍着繁乱的心情,继续屏气静听。 张安世随即看向那宦官,询问道:“同船的,还染了几人?” “这……大抵有七八个。” “七八个?”张安世道:“同时病发吗?” “是,大抵是同时病发。” 张安世认真地想了想,便道:“那么,这就应该不是靠人之呼吸来传播的瘴疾,若是呼吸传播,同船这么多人,应该都会陆续病发。人在船上漂泊了一月之久,船中肯定也有老鼠的,照理应该也非鼠疫。” 张安世边道边下意识地微微地低垂着思索着,口里接着道:“会不会是蚊虫传播呢?正因为是蚊虫传播,所以在安南登船之后,汉王与赵王殿下人等,便已感染。等到登船之后,海中没有了蚊虫,自然这瘴疾也就无法传播下去了。” 朱棣道:“到底是什么病?” 张安世道:“臣没有见着病患,自然而然……也就不敢断言,不过……极大可能……是疟疾。” 疟疾可不是小病,朱棣对此深以为然,他是带兵打仗之人,当然知道许多兵书之中流传下来的恐怖传说。 曾在东汉时,马援带领八千汉军,南征交趾国,然而却落得个“军吏经瘴疫死者十之四五”的惨烈结局。也就是说,此病一发,带领的军队便死亡接近一半。 当然,朱棣所不知的是,后世有一位一生作了四万余首诗,也即是每日平均产量能高达一两首的某皇帝,也曾数次进攻缅甸,都因疟疾而受挫,甚至导致“及至未战,士卒死者十已七八”的士兵死伤。 这种可怕的死亡率,可谓是骇人听闻。 而各藩国往西洋的时候,其实并不畏惧当地的土人,因为他们的军事知识以及武器都远远超过了当地土人至少一个时代,而巨大的伤亡,往往都来自于瘴疾,尤其是疟疾最甚。 这病一旦病发,就几乎形同于是赌命了,死亡率极高,即便不死,这命也去了一大半。 朱棣看向那宦官,急道:“现在汉王和赵王在何处?” 宦官道:“禀陛下,太子殿下已亲自预备了车船乘舆,火速将两位殿下以及其他的病患,紧急送来京城了。” “这时还熬得过舟车劳顿吗?”朱棣怒喝。 宦官吓了一跳,硬着头皮道:“汉王殿下说……若死,至少也该面见陛下。赵王殿下……殿下也是这个意思……” 朱棣叹了口气。 张安世在一旁道:“陛下,请立即下旨,命人将两位殿下不必进京,而是直至栖霞码头送医。” “栖霞?”朱棣带着询问的目光看着张安世。 张安世道:“医学院,或许可以救治。” 朱棣眼眸微微亮了几分,好像一下子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忙道:“对呀,一百多万两银子呢,可有把握吗?” 张安世有些尴尬,他不敢说有十成的把握,因为张安世也无法预料,等送到的时候,是否已经病入膏肓。 于是他只好折中地道:“臣尽力而为。” 朱棣边立即朝那宦官道:“速去。” 朱棣说着,急得如热锅蚂蚁一般,转头却看向一旁早已吓得脸色苍白的亦失哈道:“先不要报皇后。” 亦失哈道:“奴婢……奴婢遵旨。” 朱棣随即又道:“朕现在起驾去栖霞。” 张安世忙劝道:“陛下,两位殿下至栖霞怕还有一些时日,陛下不必心急……臣这边照应着即可。” 朱棣张了张口,最终没有说出那本想反驳的话,而是挥挥手道:“去吧,去吧,你赶紧去准备。” 张安世再不迟疑,立即出宫。 …… “解公,解公……不妙,不妙了。”副使匆匆而来。 鸿胪寺中,解缙正埋首伏案,在修书。 最近他的书信有很多,大多都是同乡们听闻他回到了南京城,纷纷写信来问候的。 对此,解缙很热衷,别看这只是小小的一封书信,这书信背后,或者是能给解缙这样的人物修书的背后,可绝不是一个简单的读书人这样简单。 一个这样的读书人背后乃是一个大家族,直系近亲就是六七十人,若是再加上各房的妻妾等等女眷,那又是上百人之巨,倘若再加上世仆,可能上千人规模都有。 解缙反复地修书宽慰他们,表示江西的事他略有耳闻,对此表达了深切的悼念,又勉励他们,此时要忍辱负重,含泪隐忍,切切不可与官家为难。否则……锦衣卫一至,可能又是灭门之祸,再在这回信之中,提及一下太祖高皇帝云云。 这书信,与其说是宽慰,倒不如说是恐吓。 江西这边已经历过了一番清洗,早已让人风声鹤唳,胆战心惊了。 现在这上上下下,可谓是个个提心吊胆呢。 人就是如此,一个同类若是犯罪而遭处死,那么其他同类并不会觉得此人绝不是因为触犯了律令,而只是因为……是有某些人想要收拾他们而已。 至少在江西布政使司上下,大抵就是如此,眼看着不少和自己交好的士绅遭到了灭顶之灾,他们首先想到的,并非是这些谋反作乱,而是张安世这些奸贼,为了打击异己,已经丧心病狂到四处屠戮杀人了,此等事的性质,已经不亚于汉朝时的党锢之祸,完全是针对所有读书人的全面打击。 解缙恰到好处地提及到了太祖高皇帝,这就更令人恐惧了。 看信之人只要有记忆,想想当下,再想想太祖高皇帝,只怕人都要吓尿。 因为太祖高皇帝在位时,所牵扯的大案可不是一桩,而是一次比一次更为剧烈,这也就是说,江西布政使司的事,可能不是结束,而是一个开始。 这还叫人怎么睡得着?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解缙作为江西士子,是最了解自己的同乡和同行的。 每发出一封书信,都可能给爪哇带来巨大的好处。 如今解家,已永不能徙回大明了,自此之后,只能扎根于爪哇,开枝散叶,繁衍生息。 赵国的利益就是他的利益,作为赵国长史,自己的儿孙,也一定可以在赵国谋取一定的官职,那么,这赵国若能人丁兴旺,对解缙而言,才是最大的保障。 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若是赵国的人丁继续单薄下去,迟早有一日,那漫山遍野的土人,会杀入新彰德,解家满门,必是一个不留。 在这种巨大的压力之下,谁还管得了这个,除了富国强兵,增加人口之外,解缙无路可走。 不过人就是如此,起初,解缙还是经历了一些痛苦的思想斗争的,不过天下的事就是如此,有了第一次,后头便身心愉悦了,慢慢的良心谴责所带来的心理阴影会渐渐驱散,取而代之的是开始发挥出自己聪明的头脑,举一反三,琢磨出各种套路,甚至还有更为变态者,竟沉浸其中,无法自拔,继而乐此不疲。 解缙无疑是天下最聪明的人之一,当他的技能点突然点在了某个奇怪的地方,所产生的各种奇思妙想,以及诸多常人无法想象的套路,便自然而然的催生出来。 听到那副使紧张的呼唤,解缙无奈,他懊恼地搁了笔,他原本还想在书信中添几句妙笔,好增强效果,此时思绪却被打乱,不禁为之遗憾起来。 他忍着不满,抬头道:“何事?” 于是这副使焦急地道:“殿下……殿下前日已至松江口。” 解缙唇边顿时勾起一抹笑意,道:“正好,等殿下进京,我又有一谋,要与殿下共商。” 解缙喜欢赵王,赵王也是一个妙人,他对解缙十分欣赏,尤其是解缙肚子里各种奇奇怪怪的“谋略”,朱棣和太子朱高炽让解缙觉得无趣,因为这一对父子,一个满脑子想的做丘八去冲锋陷阵,另一个则是过于正经。 副使言辞简介地道:“殿下病重。” 此言一出,解缙脸色一变。 解缙惊道:“什么时候的事,又是什么病?” “听闻……是疟疾……” 听到这个,解缙一顿,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 “现如今……” 疟疾的可怕,解缙是领教过的,爪哇赵国的各处新城,都陆续有此瘴疾的流行发生,每每出现,感染者便死亡半数以上,此症在西洋,令人闻之色变。 解缙摆摆手,打断这副使的话道:“哎……好不容易得遇明主,不曾想……解某人……难道注定要一生惨淡吗?” 他脸上透着悲切,也没心思修书了。 只浑浑噩噩地端坐着。 那副使道:“这消息……京城已传遍了,也不知是何人传出的。不过下官听闻,好些士绅和官宦提及此事……都喜上眉梢,还有人暗地里说……” 解缙身躯微微一颤。 他抬头,冷笑道:“这一群无用之人!” 解缙的怒气显而易见,他太了解这些人了,他们最喜欢干的便是夸夸其谈,一旦不合他们心意者,便立即开始自以为聪明的用所谓“骂人不吐脏字”之言嬉笑怒骂,自以为高明。 解缙又道:“现在赵王殿下在何处?” “据闻……要紧急送去栖霞。” 解缙忧心忡忡地道:“殿下本就舟船劳顿,又得此症,只怕……” 这副使也显得担忧,六神无主地道:“解公……现下该当如何?” 解缙感慨道:“等,继续等待。我们也做不了什么。” 副使闻言,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解缙此时却道:“来,给我磨墨。” 副使不解道:“解公……可要上奏?” 解缙此时眼中似乎多了几分坚定,道:“不,我要继续修书。” “啊……”副使更不明白解缙这突然的转变了。 解缙淡淡地道:“若是赵王殿下真有好歹,那么就更该要修书,到时赵王年幼的儿子要承袭君位,他年纪太小,爪哇又必然要人心惶惶,若是没有源源不断的人力,这赵国怕是要土崩瓦解。这世上,干任何事,没有人是不成的。” 副使若有所思地点头,他虽然也心急火燎,可解缙的镇定,似乎感染了他。 不过他提出了疑问:“只是……这些人若去了爪哇,一旦不满,只怕……” 解缙显得平静,慢悠悠地道:“你这就不知道了,江右的山民可能桀骜,可是我江右的读书人却是老实顺从,你只要拿出了鞭子,他们就肯对你心悦诚服了,他们虽会抱怨,可不出数年,便个个都可成为好的矿工、士卒和匠人还有教师。” 副使眼眸微微张了张,随即便捋起袖子道:“下官来磨墨。” 解缙抿了抿唇,接着重新提笔,化悲痛为力量。 …… 在另一头,赵王与汉王终于抵达了栖霞码头。 在此处,街道已管禁起来,早有数十个大夫和医车在此候命,十数个病患统统拉走。 张安世则早已在医学院里候命。 此处占地颇大的医学院,花费了张安世无数的心血和钱财,不过愿意来此看诊的人……一直都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