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侠且慢 第67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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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着城池的灯火余晖,依稀能看到一个熟悉的小点,从远处急速飞来…… 第二十八章 里应外合 沙沙沙~ 一声雷霆爆喝后,刚刚掀起大动静的碧水林,又恢复了死寂,只剩下雨打枝叶的细密轻响,以及密闭庄园前方的烟雾与火光。 百余名监工打扮的禁军,面对随风压过来的烟雾,手持兵刃缓步后退,同时余光瞄向了华俊臣。 华俊臣嗓门大归大,脑子可没进水,亮明身份后就绷紧双腿,做出了随时逃跑之姿,以免来的不是女婿,真把命搭进去了。 但他稍微等了片刻,庄园外的爆响都停下了,却没有冒出什么烟中恶鬼,反倒是越来越安静了。 华俊臣见此稍显疑惑,贼子没出现,他直接掉头跑显然不合适,为此又撑着气势,冷声道: “来都来了,何必遮遮掩掩?可敢现身一见!” 踏、踏…… 此言一出,效果可谓立竿见影。 庄园前方的滚滚浓烟内,随之便响起了一道脚步声,虽然步伐缓慢,却有步步如山之感,每一步似乎都在敲击着在场之人胸腹。 庄园外侧的明哨暗哨,见此皆露出如临大敌之色,退到了华俊臣后方。 华俊臣光听脚步动静,就知道烟雾之中走来的是一条大龙,和他不是一个级别的,当下心弦崩到了极点。 踏、踏、踏…… 众人屏息凝气不过片刻,前方的火光与烟雾之间,便逐渐浮现出了一道人影的轮廓。 人影身材颇高,头上戴着斗笠,身后披风略微摆渡,能看到腰侧挂着两根短兵。 华俊臣和女婿已经相当熟悉,光看这陌生轮廓,便可以确定来的另有其人,心头暗道不妙。 不过对方缓步走出来,并没有直接动手,华俊臣也不好拉下脸面掉头就跑,先行沉声询问: “阁下何方神圣?” 烟雾之中,薛白锦面带玉甲,孤身走过庄园外的泥泞道路,来到白色围墙之前,才略微抬起斗笠,先看了围墙双方的华俊臣一眼,又把目光移向庄园深处: “南霄山,薛白锦。” “嚯……” 男女莫辨的沙哑嗓音一出,不光碧水林内的诸多武人显出嘈杂,连藏在树林里准备浑水摸鱼的江湖人都面露惊疑之色。 毕竟平天教主的名字,可不光是在南朝无人不知,北朝也是同样如此。 奉官城是公认的‘天下第一’,而其当年又亲口评价平天教主薛白锦是山下第一人,这句话可没有把山下分为南北。 为此薛白锦无论在南朝还是北朝,都被江湖人算在武圣之下、武魁之上这一梯队。 这么多年过去,薛白锦虽然出手次数甚少,但也没经历什么挫折,时到如今,足以被当做武圣级别的人物看了。 瞧见南朝的平天教主忽然现身,戌公公等三名大太监,便显出了如临大敌之色,齐齐现身飞身而起,落在了华俊臣附近。 而华俊臣听见薛白锦的名字,心都颤了下,哪里敢站在居中位置顶前面,当下便想退回去。 好在庄园内部的仲孙锦,也不是那么不靠谱的人,看得出以华俊臣的实力,打死个年迈武魁尚有可能,遇上薛白锦这种巅峰枭雄,根本没对话的资格。 在平天教主自报家门后,仲孙锦便轻点屋檐,身形无风而起,悄然落在了华俊臣身侧,平静开口: “原来是天南的薛少侠,久仰。老夫没记错的话,上次在黄明山,薛少侠与南朝的夜惊堂、蒋札虎,联手伤了左贤王,薛少侠是已经归顺了南朝?” 薛白锦瞧见一身儒衫的老者在前方现身,双眸多了几分郑重,不过气度上依旧不落下风: “上次在黄明山,是恰巧碰上了左贤王,看不得他持强凌弱伏击我南朝武人才出手。我南霄山薛家满门忠烈,镇守天南甲子未降一人,岂会向南朝那女皇帝低头。” 薛白锦本身就是江湖帝王,而且处于上升期,身在天南山高皇帝远,只要南北两朝打起来就能渔翁得利,无论从何种角度想,确实都没有给女帝称臣的理由,除非是女帝以身相许。 仲孙锦仔细斟酌,觉得薛白锦不太像已经投靠了南朝,便继续道: “那薛少侠今日登门,是想自己闯这碧水林?” 薛白锦拱手一礼:“仲孙前辈言重,我此行过来并无恶意,只是听闻贵国炼了一味仙丹,能让武人脱胎换骨,想登门求上一颗,不知仲孙前辈方不方便?” 碧水林中的诸多高手,听见这话并不算意外,毕竟平天教主哪怕真是武圣,当前双方的实力差距还是过于悬殊,不说碧水林中提前布置的各种机关陷阱,和京城随时可能驰援过来的大批高手,光是明面上站出来的三五人,薛白锦一个人都没法对付。 仲孙锦见对方是来求药的,面色柔和了几分: “此事属实,但雪湖花太过难求,朝廷炼的药数量有限,不能平白无故赠与外人。薛少侠天赋不俗,若是肯从今往后为我大梁效力,老夫可以代为向圣上请命,替你求上一颗。” 北梁炼的仙丹,本就有三颗留作备用,免得以后有招安北云边等人的机会,却拿不出东西;而薛白锦显然有拿药的资格,为此仲孙锦说的也不是假话。 薛白锦听到这个要求,并未立即反驳,而是单手负后做沉思之色,片刻后才道: “并非在下不知自身斤两,南朝女帝给我的价码,是封世袭罔替镇南侯,掌天南四郡之地,我还没答应;北梁就给一颗药,便想让我薛白锦尽忠,着实有点勉强。” 仲孙锦知道南朝女帝开得起这个价,用一颗药换个武圣回来也确实太异想天开,见薛白锦有商量的意思,便继续道: “丹药只是附送。薛少侠若愿来大梁效力,南朝能给的封赏,我大梁又岂会出不起。” “我要异姓王的封爵,贵国圣上也能给?” “……” 此言一出,碧水林中内外便显出了几分嘈杂。 戌公公等大内太监,见平天教主来投诚,本来还挺欣喜,听见这话直接恼火了。 毕竟异姓王这东西,自从始帝过后,就没出现过几个,其下场不是被诛九族,就是三禅三让当皇帝了。 开国时期,皇帝封异姓王大多是为了暂时稳住开国功臣,把椅子坐稳后就得下刀;而太平时期封异姓王,那只能说皇帝气数已尽,已经掌控不住朝堂了。 夜惊堂那么厉害的人物,实打实的武圣,还是天琅王遗孤,招手就能在西海诸部拉起一国兵马,都没混到异姓王的封爵,只是受封了个国公,还没实际兵权。 你薛白锦才占多大点地方?是武艺比夜惊堂高,还是长得比夜惊堂俊?开口就要异姓王,你这不给脸不要脸吗你? 戌公公本来想说两句,但仲孙锦却抬手制止了,开口道: “自古以来,没有旷世战功之人,受封公爵者都屈指可数。如果朝廷现在就封了薛少侠异姓王,日后薛少侠立下汗马功劳,朝廷又该赏什么?薛少侠志向高远是好事,但此事得一步步来,只要薛少侠揽下裂土封疆的功劳,圣上又岂会吝啬一个王爵。” “仲孙先生说的也在理,不过我在南霄山,还有诸多家眷及部下,这些人远隔千山万水,不大好安顿……” “这个薛少侠放心,只要你有弃暗投明之心,朝廷自会派船走海路绕到官城,接南霄山义士回大梁……” …… 碧水林内烟雾重重,很快遮蔽了整片庄园。 园林中的看守,和外面准备浑水摸鱼的江湖群雄,看着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谈判,甚至悄悄评价起薛白锦的狮子大开口和仲孙锦的礼贤下士。 而也在这同一时刻,碧水林后方。 碧水林依山傍水修建,正面面向的是燕河主干道,而背后则是三面环山的地势,种着无数花木,其间也有不少暗哨,但此时都注意着庄园外的动静。 沙沙沙~ 细密雨幕中,夜惊堂身着夜行衣,悄然摸过树林,来到了南面的围墙附近,侧耳聆听冰坨坨的讨价还价,确定注意力被吸引开后,略微抬手示意。 梵青禾和折云璃因为知道对付的是千机门老祖,心头压力颇大,折云璃走了一截,直接不敢往前了,选择在山坡上和鸟鸟一起放哨,以免靠太近弄出动静,被仲孙锦察觉拖后腿。 梵青禾虽然武艺一般,但隐匿轻功属于超一流水准,此时紧紧跟在身边,和夜惊堂一起越过围墙后,落在了后花园中,低声询问: “外面的是凝儿她相公?” 夜惊堂方才过来,并没有绕到庄园的前方,在夜视能力惊人的鸟鸟,看到凝儿给彼此传讯后,他就转到来了庄园后方。 虽然彼此并没有任何沟通,但也算得上心有灵犀,冰坨坨发现他来了,就主动跳了出去,各种胡说八道吸引注意力,给他潜入的机会。 而夜惊堂自然没拖后腿,借着雨势遮掩,悄然摸进了后花园,仔细感知确定周围没有高手当暗哨后,带着青禾一道小心往庄园中心地带摸去。 碧水林规模很大,其中廊台亭榭无数,在没有建筑图纸的情况下,很难摸清炼丹的地方在哪里。 但好在外面有人闹事,本来藏于暗处的岗哨都冒了出来,可以通过人员分布,来确定庄园的核心位置。 夜惊堂在暗中仔细观察片刻,确定岗哨大多分布在中心区域的佛堂附近后,便朝着那边缓慢摸行。 两人如此前行一截后,周边建筑物逐渐多了起来,梵青禾本来跟在后面,但走着走着就发现不对,拉住了夜惊堂的手。 夜惊堂虽然武艺通玄,但对于机关之类的研究,显然差青禾太多,见此微微附身,走在了梵姨曲线完美的月亮后面,低声道: “有问题?” 梵青禾眉头紧锁,带着夜惊堂来到了连廊之前,仔细检查地砖和廊柱后,从腰后披甲取出小药瓶,倒在台阶上。 夜惊堂起初不解其意,但很快就发现,地砖缝隙中爬出了些许黑色小虫,很快都围在了药粉跟前。 “这是什么东西?” “千机门养的虫子,被踩死会发出恶臭,距离很远都能闻到。这地砖还没铺好,要是不小心从上面走过去,直接就暴露了……” 夜惊堂还是头一次见这种预警的方法,当下愈发小心,顺着青禾的步伐前行,在绕开沿途各种乱七八糟的陷阱后,来到了中心佛堂之外。 虽然仲孙锦出去了,但佛堂里并非空无一人,夜惊堂靠在游廊拐角处查看,可见三丈高的佛殿内部,摆着尊大金佛。 而旁边的窗口处,有两名身着千机门衣服的男子,正在往外眺望,低声交谈着: “薛白锦肯定不敢硬冲,我们好好看着炉子即可,不用慌……” “这薛白锦也是傻,现在师爷和三个公公都跑去了外面,若他们在此时以声东击西之计,安排三两高手,自后方悄然摸到此地……” “这不胡扯,师爷的本事你不知道?回头也就一眨眼,薛白锦还能单枪匹马把师爷留住?” “倒也是……” 梵青禾听见这些话语,眼神有点古怪,略微观察之后,抬手示意摆在殿内的大金佛。 夜惊堂并未看到炼药的器材,心头估摸炼丹室的入口就在金佛下面,当下也不多说,让青禾在原地等待,他则悄然往佛堂摸去。 佛堂里交谈的两个千机门弟子,看起来就是帮忙搭手的药师,夜惊堂想解决不费吹灰之力,但想在不惊动仲孙锦的情况下解决很难。 他压着脚步气息,连气流都未曾带起,进入佛堂之内,无声无息来到两个药师背后,等待说话声停顿下来,才抬指在两人背后以寸劲一点。 咚~ 两声微不可觉的轻响同时传出。 站在窗口的两名药师,当即浑身一软往地上倒去。 夜惊堂迅速把两人拖住,而后缓缓放下靠在了墙边,确定周围没有其他人后,略微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