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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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自欺欺人,为的,都是自己的心…… 从怀中寻出那捂得暖暖的小木人,泪大颗大颗地滚落,落在那光滑的突起上,摔得四分五裂。她原以为,这每一处浑圆都是他一刀一刻,细细打磨出的心思;每一个不错分毫的穴点都是那一夜一夜捧在怀中、揉捏在掌心,轻轻摩挲出的精确。她小心地把这心思、这摩挲每日揣在怀里,踩在脚下,不知觉,就任它们慢慢地钻进了心里。 他是狼族中当之无愧的首领,猎物上都要霸下他的印记,每一寸,每一处,不给她留下一丝的遗漏、一丝清白。这印记仿佛浸了毒,慢慢渗下肌肤淡去痕迹,一点一点融进她身体里,待到一日清醒,早已入骨三分。 她是这世上最不知羞的女人,是何时就生了依赖,生了眷恋,是冬日的风雪,还是那掌心的薄茧,就这么不知不觉把那点滴无心之举都悄悄地熬成了他的好,熬成了自己的心思。一个“贱”字,她该是无地自容,为何竟还能有泪…… 抹抹泪,湿漉漉的不尽,那小木人重揣进心口,想低头,却没有勇气再伸手到靴筒中。原以为,那每一刀都是他的悔、他的求,那每一处狰狞的疤痕,都是他的赎罪;殊不知,那一刀一刀扎在他身上,扎进了她心里,把最后一点点的防卫全部扎碎,满心里只留下了他的伤。 那血太热,太红,她哭了许久都还是会涌在梦中。她从未想过会有人心甘情愿为了她流血,只一刻,心里的怕和伤就被热热地冲洗干净。恍恍地以为,有他,她和景同就什么都不必害怕,不必担心会终生飘零、回不了家…… 一切都终止在那一刻该多好,而后,究竟是她自投罗网,还是他终究不肯放过她? 狼心小,狼心深,深不见底,紧紧护卫。那里面有兄弟,有小妹,还有……他那唯一的心爱。而她,“也曾相伴,也曾欢好”,是许多中的一个。 曾相伴,却不曾尽兴欢好。这才是他一再纠缠她的道理,为的,不过是那没咬尽兴的最后几口。羞辱到了极点,她竟只觉疲惫,此刻即便狼口在前,即便那靴刀在手,她也再没有扎下去的力气。如今才明白,狼的狠,穷她之力无法思及,所谓的承诺不过是简单的障眼法,要把将来的耻辱都统统让她自己承担,再寻不到怨恨的根源…… 他说她若不从,他就不让景同回中原。她信,他向来说到做到。边疆战火,千刀万剐,威胁于他只会适得其反。这世上根本没有什么是他可顾忌、可他怕的。 轻轻拨了拨烛泪浸软的捻芯,让那小小灼热把帐子照得明亮。小桌上四只不甚匹配的小茶盅安安静静地浸在烛光中,穿过了千山万水,赶来与她相伴。他许是什么也不怕,可他不知道,她如今也不怕了。就算有一天,她被彻底揉碎,她知道会有人把她捡起来,送回家…… 到那时,这一切便都如一场梦,醒了,便了了。 重坐下,雅予蘸了蘸笔,寥寥的几句话,把前情一笔勾销,今后的瓜葛,原来仅此而已。长长舒了口气…… “雅予,” 将将把信收好,就有人掀起了帐帘,雅予赶紧起身迎过去,“五将军,” “用了晚饭了么?” “还没呢。” “正好,瞧瞧我带什么来了。” 两人一起进到帐中,那钦将手中托着的盒子放在了桌上。里里外外好几层的包裹,待都打开,瞧这那盒子上的字号,雅予眼睛一亮,“呀,是瑞成斋的点心。这可真是稀罕,从哪儿得的?” “稀罕吧。”瞧她那果然惊喜的小模样,那钦笑了,“要入冬了,金帐派人往中原去采买,原本从不带这现成的吃食,也是两边儿安稳,遂也不必多顾及耳目,就各色都买了些。不过,点心当真有限,三哥送过来一共四盒,我拿了一盒。”说着用油纸拈了一块,“来尝尝,可是正宗?” 雅予接过,轻轻咬了一口,清香绵软,甜腻可口,家乡的美味天堂一般受用。一时乐,直冲着他点头。 “当真好啊?” “嗯。” “快沏茶来,我也没吃饭呢。” “哎!” 就了酥油奶茶,一盒千里而来的珍贵,就这么做了两人一顿晚饭、吃光吃尽的享受。 “这个,我会做。”雅予拈了一小块桃酥给那钦看。 “当真?”那钦挑挑眉,一副大不可信的模样,轻轻点点她的手指,“十指不沾阳春水,横竖此地也没材料,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雅予皱皱鼻,提了气想争辩又争辩不得,撇撇嘴,“你爱信不信。”只管又捡了一块吃。 看她小无赖又果然吃的香甜,那钦心窝里都是笑,自己手里的一块这便半天也不吃不完,只管瞅着她。烛光里,绒绒的睫毛粘成了缕,泪珠不尽,白净的小脸上泪痕斑斑,泡得都些发红,有些肿。佯作不经意道,“今儿又哭了?” 雅予一怔,讪讪地笑笑,低头抿茶。 “有些事别老自己闷头想,你可知人这心思最拿不得准。早起一个样,夜里一个样;阳光明媚一个样,刮风下雨又一个样。你可知哪个是真,哪个又是触景生情?” “……嗯。” “有当真为难的就早些说。别怕。” 雅予点点头,知道他意有所指,只是……她还不想说,事到如今,为何还不想说,她自己也不知道…… 糙汉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