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破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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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海桑田,人事变幻,芸芸众生中,总有许多事情是无法预料到的,就如此刻,任谁也想不到尊为道门第一人的林破念会对一个后生小辈大大出手,而林破念自己也绝对想不到,这个拜在自己门下的后生小辈竟然会用出大佛密宗真言手印。 神州境地的大祁统治者,由于受道门各派支持而推翻前殷王朝,因而建国后大肆弘扬道家,所以此时已经是道门大兴,而佛门禅道,早在魔道一战之前,就已经远离中原,另寻弘扬之地,即便有些门派仍以佛法为主,但其势力已经是微乎其微,而其所信奉的佛法,也已经远远的落入下乘,再难寻佛法真谛。 此时顾生澜竟然使出佛门真言和密宗金刚手印,当真让林破念大吃一惊,他任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这个出在道门正宗天都谷的弟子是如何学会这大手印的,不禁更加的懊恼。 顾生澜此时身在空中,双手变幻交迭,一个施无畏印用出后,那手指更不停留,日精摩尼手印、宝钵手印、宝剑手印、金刚杵手印,一个个手印含着莫大的法力,金光闪闪从空中而下,几乎将林破念当成了那阴世的魔神一样而力图降伏。 林破念不由得怒火燃烧,以他道门第一的身份,修为与顾生澜相比几乎是天地之差,可偏偏由于自己之前与青袍人斗法,全身已是疲惫,加上潜意识当中总想把顾生澜留下活口,因而突然之下,一时之间竟是拿顾生澜无可奈何。 原本黯然无色的金褴袈裟也绽射出一层流动的金光,在袈裟上有一个个**出现,如雨后莲花在风中摇曳一般若隐若现,生出道道光晕,将顾生澜笼罩在普渡金光当中。 临空之上,道道金光中的顾生澜,此时竟再难分辨到底是人还是那真佛降世,纵然是几十里外,依旧可见那团金光在空中巍然而端坐,给人心里一种莫名的震撼,生出倒地跪拜的冲动。 这样的景象,即便是顾生澜自己也是料想不到的。 此时在他的体内,一道气流游走在他的全身各处,带动了一股股的能量汇集在一起,如同海纳百川一般,而那些手印此时含纳了这些能量,威力变得异常巨大。 而每发出一个手印后,周遭的能量又在手印的牵引下被吸进顾生澜的体内,这各中的玄妙,当真让人匪夷所思。 每发出一个手印,顾生澜都临空暴喝一声,挟着扑天而来的威势,带着巨大的气流冲击的林破念须发漫天飞扬,双手不得不频繁的挽出一个个太极,来抵挡这金刚手印的威力。 佛法宏大,漫无边际。 林破念此时面色铁青,知道这样下去,必定陷入噩梦一般的境地。 他将一个太极推出后,双手一翻,顿时八道白光脱手而出,这八道白光迎风而展,竟是八门法旗,这八门法旗如丝如绸,在上面密密麻麻绣着蜿蜒古篆的法字,此时脱手而出,顿时那些法字闪出眩目的光彩。 八门法旗同时发力,按照八卦方向来回的转动,将林破念围绕在当中。 林破念在八门法旗的护体下,双手手指合并,指尖不停的颤抖,那法旗此时所发出的光芒,宛如有生命般竟一缕一缕的流进林破念的身体中。 随着越来越多的光华进入到他的体内,林破念的身体竟然开始暴涨。此时再看林破念,脚踏地面,身体几乎要与悬在半空中的顾生澜齐高。 那法旗也是越来转动越快,不知道这小小的法旗中到底蕴涵了多少的能量,将林破念如充气一般长高数倍。顾生澜身在半空中,也没想到居然会生出这样的变化。他发出的手印此时打在林破念身上,溅射出道道金花,如同砸在钢铁之上一样,却是丝毫奈何不了林破念了。 这到底是道法还是邪术! 若非亲眼所见,顾生澜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一向法相尊严的林破念此时竟如凶神一样站在自己面前,心里不禁疑惑重重,可手中法印却依旧是源源不断的砸在林破念那如同充气一样的身体上。 琪琪早已经从地上站起来,本来是受到刚才的惊吓,才一时间不知所措,此时眼看顾生澜与林破念斗法,心又提到了嗓子眼,虽然不知道刚才顾生澜为何一剑砍死了青袍人,但此时见两人斗的激烈,依旧不自主的偏向顾生澜。 小姑娘站在远远的地方焦急的看着两人在金光中来来往往,暗想终究还是顾哥哥赢了的好,不管怎么样,这个人从来不会伤害到自己,溶洞中的情景历历在目一样让琪琪忘不掉,只是眼看着顾生澜此时在林破念的威压下已经相形见绌,不由得越来越着急…… 如今的林破念,已经完全脱离了金刚手印的束缚,那八门法旗此时已经完全停止了转动,在半空中围绕在林破念的身旁不住的抖动,林破念睁开眼睛,一股浓烈的杀机从眼睛里迸射出来,便如同当日古剑射日破空而出时那般的让人不寒而栗。 他口中念念不停,随着一句句枯涩难明的字句跳出来,双手戟指顾生澜,八门法旗齐齐掉过方向,转而对着顾生澜,随着林破念手指一动,那小小的法旗如离弦的箭一般电射顾生澜,分别向着他的四肢、心室而来。 顾生澜此时临空而悬,眼见八道白光扑面而来,却是躲也躲避不过去,心里猛的一跳,紧接着四肢传来一阵如针刺一般的疼痛,只见四门法旗如同四个钉子一般竟然在空中把顾生澜的四肢死死的钉住,所幸其他部位在那袈裟的护照下得保无恙。 那钉在四肢上的法旗,此刻仿佛受到血液的催动,幡然抖动,光华大起,将顾生澜呈大字型挂在半空当中。 也不知道这旗到底是何种法器,顾生澜只觉得四肢源源不断的有一股股的灼烧感袭来,全身的血液此时仿佛要被它烧干一样,痛苦不堪。 林破念此时如巨灵一样站在地上,眼看着法旗将顾生澜钉在空中,双手虚空一抓,只见手中凭空出现一把光华耀眼的气剑,那白色的剑完全由气劲凝成,剑芒在他的手中吞吐不已,嘶嘶做响,如同沙漠中吐信的毒蛇一样。 “灵宝无量光,定神青莲花,急宣灵宝旨,九幽诛罪魂!” 那把气剑含着充盈的白光,直指向顾生澜,显见林破念已经抛开生擒顾生澜的念头而杀机四起,想一剑要了顾生澜的命。 随着他口中的低吟,那把白光气剑脱手而出,向顾生澜的心口而来,顾生澜此时已经被四门法旗虚空钉住,想躲避已经是千难万难,他看着那夺目的气剑划破空气,向自己射过来,心里却一片清明,看来此剑是无论如何也躲不过去了,能支撑到这时候已经是奇迹,终究是躲不过命啊。 直到现在,顾生澜依旧觉得如在梦中一般,从小乞丐到天都谷的弟子,又浑浑噩噩的犯下大错被关进石林,本以为可以在石林中安静一些,却又误打误撞与青袍人进了溶洞,与琪琪生死共进,好不容易出了溶洞,又变成如今这样,当真一切如在梦中一般。 顾生澜本对生死看的极淡,只是此番闭上眼睛的时候,却是浮出琪琪那软软的一吻和羞红的小脸,一种难以言语的感觉徒然从心底涌出来,此时此刻,顾生澜才忽然醒悟到,那个明媚动人的小姑娘,已经成为他要生存下去的理由了。 可我能如何! 我此时此刻又能如何! 气剑的剑芒已经灼到他的眼睛,顾生澜的心里一股难以抑制的愤怒徒然涌动而起,那愤怒如同压抑了千百年的火山一样,迸发出炽热烧天的火焰,鬼神也躲避不已。 他的表情越来越痛苦,四肢剧烈的扭动着,五官已经完全失去了平时的模样。 人若亡我,我便与人争;天若亡我,我便与天亡 顾生澜两眼猩红,全身上下血脉突起,如老树虬根一般布满了皮肤,额头朱砂红痣殷红欲滴,仿佛随时都要渗出鲜血来一样。 “啊!!!” 一声厉叫从顾生澜早已大大张开的嘴里突然发出来,这声音如同受囚的野兽一般充满了撕裂的愤怒。 随着这一声嚎叫,额头间那颗朱砂红痣忽然射出一片血红的光芒,将顾生澜完全笼罩在其中,那血红的光芒仿佛充盈着鲜血一般粘粘稠稠,此时顾生澜在其中就如同一个母体中即将破腹的胎儿一般不断的挣扎,不断的扯动,而那血红的光芒随着顾生澜的动作不断的伸缩,不断的蠕动…… 这番景象,当真诡异至极。 那把闪着白光的气剑,本将要刺进顾生澜的身体,此时突生变化,那血红的光芒仿佛有难以穿透的韧劲儿一样,竟逐渐的把那气剑弹出去。 在那如同蛋壳一样的血红光芒中,那把充斥着能量的气剑此时竟然毫无作为,再难做寸进! 林破念也万万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变化,此时见顾生澜在血光中包裹,如同被罩在厚厚的能量体当中,即便是自己法力催动的剑气,也难以奏效,一时间也是有些**。 忽然听得啪的一声巨响,林破念猛然间胸口如受巨石轰击一样,顿时腾腾的倒退数步,脸色一下变的苍白没有血色,再抬头看血光中的顾生澜,此时竟把那四门法旗一起震落。 那四门法旗本来是受林破念灵宝真诀的催动下钉住顾生澜的经脉之上,即便是气剑伤不到顾生澜,但那四门法旗依旧可以将顾生澜体内精血干涸,魂魄锁死。 没想到顾生澜体内血气涌动的如此厉害,居然冲开了法旗锁住的经脉而将法旗震出体外。 受法旗的影响,林破念此时如受反噬一样,顿时受了不轻的伤。 顾生澜的五官此时完全的扭曲,表情痛苦之极,那颗朱砂红痣在他的额头上若心脏一样微微的不停伸缩,血红色的纹路随着他不断的挣扎,已经爬满了他的全身,那细细的线条如同精心刺绣在上面的印记一样让人乍舌。 忽然一声长鸣,从那血光中传出来,通彻云霄。 一道耀眼的光芒穿透血光,迸射出来,那如同残阳血照一样的光彩再也包裹不住顾生澜那挣扎的身体,而忽然的褪去。 待再看此时的顾生澜,全身上下布满那殷红的血线,那条条血线在他的身上宛若有生命一样游动,仔细看过去,那些血线绘成的竟是一只展翅欲飞的朱雀。 那朱雀的纹路随着血线的游动不断变换成各种姿势,时而怒张,时而盘旋,时而傲视,时而鹤立,在顾生澜的身体上伸展不已。 所有的红光此时都已经变成了那朱雀的散发出的光彩,此时的顾生澜缓缓睁开眼睛,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吟,手中已经不知不觉间多了一把造型古朴的长剑,那宽大的护手上雕琢着久远的纹路,如图腾一样透着难以言表的神秘,正是古剑红莲。 这红莲剑与那朱雀的纹身仿佛有着某种联系一样,在剑身有两条金线缓缓闪动,整个剑身在红芒中若通明一样,竟仿佛人体一样有血脉在走动。 顾生澜完全变了一个人一样,长发垂肩,双眸似乎完全看不到了林破念的存在,只深深的望着神兵红莲,如同情人一样满含着浓浓的情意。 身上那朱雀的图纹也仿佛感应到红莲的存在而欢呼雀跃一样展翅振动不已。 林破念此时已经稳住身形,脸色的苍白一闪而逝,取而代之是阴晴不定的表情,他冷冷的望着身在半空中的顾生澜,阴沉的说道:“果然是不世的妖物,以为如此便可以逃脱天地的束缚吗?” 顾生澜抬起头来,看看此时依旧高大的林破念,深深的眸子若含着无底的空间一样让人望不到边际。 他长长的呼了一口气,仿佛纳尽了人世间的疲惫,又如同沉睡的千百年一样。 天空依旧湛蓝,脚下的竹叶在风中依旧沙沙做响,一切都是如此的自然,而一切又在他血色红光中显的格格不入,就如同是一间本已经摆满了崭新陈设的房间一样忽然多出了一个斑驳的铜器。 那种感觉玄而又玄,是那么的突然又仿佛一切都是顺理成章。 他忽然笑了一笑,本已经相当俊郎的面容随着这一笑更添了神秘的气息,长发也在这一笑间而轻轻飞扬,说不尽的妖艳洒脱,额头间的朱砂红痣却早已经消失不见。 相比之下,一向仙风道骨的林破念此时顿显有些狼狈。 林破念只觉得这一笑摄人魂魄一样,即便以自己几百年早已修的古井无波的道心此时竟也微微生出涟漪。 他连忙收敛心神,冷冷的看着顾生澜说道:“千年的妖物,此时竟还要兴风作浪,当神州大地无人可管吗?” 而今如同换做一人的顾生澜却对林破念的话置若罔闻,他只是用那双深深的眸子仔细的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可这如画般安静的天地在他那双深眸里却如同尘土一样丝毫激不起他半点的留恋,他微微的叹了一口气,仿佛疲惫之极一样,正要收回目光,却看见了在远处站着的琪琪。 这个如玉琢般的女孩顿时如同磁石一样吸引了这双深眸,他定定的看着琪琪,在双眸中的那股漠然渐渐的褪却,一股温柔的目光闪现出来,如同夜归的人远远望见归处的灯火一般,充满了期待,充满了迫切,也充满了不安。 琪琪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小姑娘一直焦急的看着顾生澜与林破念斗法,紧紧攥着的小手已经全是汗水,刚才看到林破念祭起气剑要穿透顾生澜的时候,她几乎要冲上去用身体来阻挡,可又瞬间被眼前的变化所惊呆了。 此时她完全辨别不出这个人就是那个背着她抱着她护着她的顾生澜,虽然从外观上根本看不出什么变化,但那气息却是完全不一样,惟独那双深眸中所射出来的柔情却如当初一般让她感觉到温暖。 如在暖日中的她也用那双如宝石一样的眼睛回视着眼前的这个人,只觉得即便怎么样,这个人与自己并不陌生,那双眸子的后面依旧是那个把自己初吻夺去的人。 “你也来了吗?这么多年,是不是让你等的好辛苦?” 那双深眸的主人轻声的说道,语气中充满了关切与愧疚。 琪琪张了张嘴,若在梦中一样,不回答,也没有太多的表情,只是就那么闭着眼睛,没有人会知道此时此刻这个女孩在想些什么,更没有人会知道为什么那双深眸的主人问这句话的含义。 琪琪自己也不知道…… 朱雀的纹路此时已经渐渐的安静下来,仿佛受到了琪琪那宁静的表情熏染一样,由最初的骚动变成了沉寂,而人,却如同从沉睡中醒来一样。 眸子的主人,顾生澜转过头来看着林破念,一声长笑,清彻无比,竹林仿佛受到震动一样,顿时哗哗的摇动不已,随着那笑声落下了一地的竹叶。 眼前高大的林破念,此时在他的眼睛里,就如同渺小的尘物一般丝毫不让他有半点的重视。 待那清鸣般的笑声渐渐在空中消失后,他才缓缓的说道:“你,有能力阻挡我的去路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