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胖球天使爱上我（3）

    “所以说，圣地的名字，是什么来着？”

    宁逾明又一次坐在窗边，托腮看向窗外飞来飞去的天使们。

    此时距离他和正太神定居在世界树的圣地上有好几千年之久了。

    这几千年来，创世神陷入只要宁逾明一不在就非常容易惊醒的浅眠中，随着他力量的逐渐恢复，终于宁逾明不在，他也能睡个好觉。

    宁逾明时不时从神殿中溜出来找乐子，最喜欢待的地方就是同胞兄弟嘉兰诺德的居所兼办公室。

    当年不欢而散后，他隔了好久才有机会向嘉兰道歉，言明自己并非有意使嘉兰诺德受到呵斥。

    嘉兰诺德表明他并不介意，只对宁逾明侍神时过于随意、轻佻的态度表达了质疑。

    宁逾明对他这种在神和造物间画出森严等级界限的价值观非常感兴趣。

    嘉兰诺德的身体是神的肋骨所化，智慧由世界树赋予，之后世界树出产的一大批天使可以说都是他的低配流水线版。他的一些做法，比如说对神绝对的敬畏和膜拜，都在天使这个族群内成为一种铁则。

    而嘉兰诺德这种遵礼的来源一方面是天成的严肃性格，比如说造物的本能表现在宁逾明身上就是对神的亲慕和怜爱，另一面宁逾明想想可能是他自己的锅。

    毕竟他在当游魂的时候对原世界的圣经啦希伯来神话啦有一些了解，也见过不少类似的虚构世界，而他的全部都向神敞开，正太神创造嘉兰诺德和天使这个族群时可能犯懒进行了参考。

    宁逾明闲的要命，天地间除了神对他还算得上重要的也就只有嘉兰诺德，没事便打着培养兄弟感情的旗号跑来近距离观察研究。

    埋首于公务之间的嘉兰诺德抬头，随手撩了撩耳边金色的碎发，十分认真地回答道：“圣地就是圣地。”

    宁逾明看他这副一板一眼的样子便觉十分有趣，又问：“圣地的意思是显圣之地对吧，就像你的名字意思是拂晓的晨星，我的布昂莱特意思是最神宠爱的天使。”

    “没错。”

    “不觉得这种命名方式没意思吗？这样一来，每样事物都可以有各种名字。圣地又可以叫世界树冠的小岛，也可以叫天使们居住的地方，为什么偏偏叫显圣之地呢。”

    嘉兰诺德放下笔，不解地看向他，“布昂莱特，你若想为圣地重新冠名，请求神便是。”

    “诶，我不是这个意思啦。好吧，再举个例子，我经常叫你的昵称‘嘉兰’，其实嘉兰什么意思也没有，只是音节而已。”

    “……我大约懂你的意思，但我看不出这其中的意义。”

    “的确没有意义，当下来论，实意命名的实用性要超过无实意命名。但拂晓的晨星天上有那么多颗，我的兄弟嘉兰只有一个，这样比较浪漫。”宁逾明快乐地说。

    嘉兰诺德明白这又是一场宁逾明发起的兴之所至，没有什么建设性意义的对话。在他看来，与浪费时间无疑。

    他揉揉额头，说：“布昂，我的兄弟，尽管我仍认为呢称毫无意义，但，只要你高兴就好。”然后又投入到成堆的工作中。

    宁逾明则重新看向窗外，对他来说，只要有人能够随时倾听他脑中蹦出的想法，就非常满意了。如果这个倾听的人，还能给出他的思考和回答，简直就是高于完美了。

    两人静静地相处了一会，嘉兰诺德突然发声：“你为何不去陪伴神？”

    “我主睡得很沉，暂且不需要我。”

    嘉兰诺德又皱起眉，他认为人人都应随时随地恪尽职守，全心全意为神奉献。他的兄弟布昂莱特为神所宠爱，天职乃是陪伴与侍奉神，但布昂莱特却很喜欢四处闲逛，叫他很有些看不惯。

    宁逾明知道他又要车轱辘似的开始说教，“哎呀哎呀”地抢过话头：“别批评我了，你知道我讨厌寂寞。而且我主又没有不乐意。”

    “你应该更加虔诚、尊敬神，不应仗着神的宽容仁慈行僭越之举。”

    这批评可称得上严厉了。宁逾明叹了口气，正巧一名普通天使飞了进来，似乎被气鼓鼓的嘉兰诺德吓到，立刻单膝跪地开始禀告世界树的守卫工作出现的问题。

    天使们被创造出来的目的就是帮助神观察、记录、维护世界树的日常运行，和打退被世界树的本源气息吸引的从世界之外撕裂时空而来虚空生物。

    据这名天使汇报，有一批守卫天使和圣地完全失去了联系，请求天使长加派人手前去查明情况。

    嘉兰诺德的表情瞬间凝重了起来，宁逾明安慰他既然创世神依旧安睡，说明并未出现什么大问题。

    蓝眼睛的天使瞪他一眼，思索一瞬，决定亲自前去查看。

    宁逾明拦住他，跃跃欲试道：“你这么忙，还是让我去，反正你总嫌我在这游手好闲。我同我主在外头游历这么些年，打架很厉害的。”

    嘉兰诺德从来无法真正拒绝这个同胞兄弟，只好多叮嘱了几句。

    传信的天使集结了一些守卫，带着他匆匆赶往可能的事发地点。

    守卫天使们看到他都十分惊讶，恭敬行礼后却什么也没问，一路上飞得离他不远也不近，显出疏离惧怕的模样来。

    这也是宁逾明除了嘉兰诺德居所外没什么别的地方可去的原因之一――普通的天使们见到他便扑通一声跪下，说话也是战战兢兢不敢越雷池一步，搞得他心理负担很重。

    嘉兰诺德告诉他这是因为他身上的气息和神的有几分相似，并且常年待在神殿深居简出，普通天使害怕冒犯他进而触怒神。

    宁逾明作为一个平易近人的话唠特别寂寞，为了不给普通居民添太多麻烦，只好把常驻地点定在神殿和嘉兰居所两个地方，不随便跑出去讨人嫌。

    到了天使失去联系的地点――世界树外围的一处枝叶上，宁逾明小队见到了一地残肢和凌乱的沾着透明血液的羽毛。

    显然这副惨状的凶手就是大群正啃着树枝丑得叫人头皮发痒的巨型节肢生物们。巨到什么程度呢，反正比宁逾明要大很多很多就是了。

    巨虫很快察觉到他们，的啃食声突然安静下来，密密麻麻的眼珠一齐转向他们的方向。

    宁逾明身后的守卫天使小队训练有素地完成了祈祷、整队、发起冲锋一整个过程――然后被宁逾明一翅膀扇飞。

    “不要冲动，小朋友们。”宁逾明一边抽出自己的武器一边慢悠悠地说道，“这些大虫子是虚空生物和世界树孕育的物种融合的产物，你们有点难搞定的，为免事后打扫工作加剧，站在旁边给大佬我递递火就成。”

    他抽出一把裹着雷光的大剑，冲进了虫子堆，杀了个虫仰虫翻。

    战斗结束得很快，雷剑不染虫血，宁逾明举着剑飞在空中，神情肃穆地引来万丈雷光，抹除沾染虚空气息的世界树病枝病叶，修补了漏向虚空的缝隙。

    待他引着一串死去天使发光的魂灵回到天使小队中，所有人都谦恭地向他低头。

    回去的路上，有那性格活泼的天使情不自禁地唱起了喜悦的赞歌，白色的光球们绕着宁逾明欢快舞动着，其他天使一面加入合唱一面投入善意的微笑。

    盖因天使不会真正死去，肉体被毁灭，魂灵便回归世界树，等待轮回重生。与同伴暂时的分离不会令他们痛苦，但从虚空破界而来的异界生物却会将天使的肉体连魂灵一起拖入虚空中，使他们再无回归可能。

    在宁逾明之前，唯一能在难缠的虚空生物前全身而退的只有天使长嘉兰诺德。

    于是等到宁逾明再帮忙类似的工作好几次，他发现自己在圣地的待遇改善许多。路人不再避他如猛虎，反而纷纷献上崇敬的目光。

    不过没有爱慕。

    因为天使都是颜控。

    这也是让宁逾明觉得非常有意思的地方。

    天使这个族群不需要繁衍――新生人口由世界树的树心而生，增减全由世界意识和神来调控，但他们内部竟然会产生爱情。

    性别由他们自己决定，真爱不限性别，与欲望无关，魂灵的契合带给他们纯洁的喜悦。一经确认，就是永远，死亡转生也不会改变伴侣的人选。

    天使的审美参造物只有一个――嘉兰诺德。

    因此宁逾明手动调整过比较丰满的体型不符合天使的审美。但尽管他们视向嘉兰诺德靠拢为美，也并不爱慕和追求他。

    他曾就这个问题和嘉兰诺德讨论（单方面骚扰）过，嘉兰诺德被他纠缠得没办法，才吐露自己的想法：

    “我们的魂灵没有缺陷，也不需要伴侣来补足，这样才能将身心全心全意奉献给神。”

    宁逾明发现他对这一点特别自豪骄傲，就明白估计没有天使敢对他产生什么想法，有也被他呵斥走了。

    他当即特别欣慰地拍拍嘉兰诺德的肩膀，欢迎他来到注孤生的美好世界。

    也就是从这里开始，宁逾明改变了对天使的看法。在此之前，他一直认为天使是批量克隆嘉兰诺德的类似机器人之类的东西，是世界树保卫自己的抗体，与虚空生物对战时伤亡率不低的易于补充的易耗品。

    旁观嘉兰诺德劳心劳力地带领他们搞基建，投入大量的心力和感情，宁逾明一直是一种围观小伙伴打模拟经营游戏的态度。

    但他们会为了劫后余生而庆幸，会为了同伴死去而忧伤，最重要的是，他们竟然会爱。

    这就让宁逾明不能单纯地把天使们当做rpg游戏里的“村民”来看待了。

    这对他的生活有着非常大的影响，因为意味着他的漫长的生命中不只有正太神和嘉兰诺德了，起码他让产生兴趣去聊天和交往的人多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