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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摸,那人微微一动。他又往被子里缩了缩,然后轻皱眉头,慢慢睁开眼睛。 怎么这么早就睡了?夏戈青见他已醒来,干脆继续抚摸他的脸颊。 他还没有彻底醒来,黑暗中能看到他的眼里有淡淡水光。眼神是一片温柔,还有盈盈笑意。 有点累了,就睡着了。 夏戈青其实知道他多半是不舒服,但他不愿意提,也就无需印证,嗯,那也好。踏实睡吧。我吃了面就回去了。 宋之砚点头,却拉了青青的手,一直没有松开。 青青,我明天要去一趟外地,不知周末能不能赶回来。要是回不来,能帮我照看一下墨墨吗? 这大冷天的,你去哪呀? H城。 夏戈青有点意外:那么冷的地方。你这咳嗽一直没好利索呢。 就两三天就回来了。 能告诉我为什么去吗? 宋之砚有点犹豫,停顿了一下才说:是家里的事,很重要。必须我去。 夏戈青见他不愿意提及细节,也就没再多问,但心里还有一百个不放心:等我和社里请假,跟你一起去好不好? 宋之砚却把她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上说:我买了明天的车票。有点急。我保证事情办完,很快回来。 青青撅起嘴,俯身隔着被子抱住他:哼,都不带我去! 宋之砚把两只胳膊都从被子里伸出来,轻抚青青的后背:别生气,等春天暖和了,我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宋之砚在黑暗中不断的用自己清凉的唇亲吻青青的眉毛和眼窝。祈祷着墨墨的户口能够解决,这样自己就不用撑的这么勉强。青青也不用那么担心。 青青和他在一起后,承受了太多压力。他宋之砚注定无法逃离这些磨难,但青青本是旁观者,却被无端的拉进来。他心中的愧疚始终挥之不去。不知不觉中,让他觉得亏欠的,从墨墨一个人,又增加了青青。他只想拼劲毕生力量去补偿她们。 第28章 这是宋之砚第一次来H城。他到达的时候已是傍晚。清早就出门赶路的他精疲力尽。出租车停在快捷酒店门前。下车来,脚踩在松软的雪地上,让他突然想起在罗德岛上学的日子。那里处于东岸的雪带,冬天的早上,经常起床后会发现连大门都被积雪挡住了。同学们会兴奋的在网络上奔走相告,学校停课了。男生们会在下雪天拿出啤酒消遣无所事事的一天。他虽然不能喝酒,但也会被那种轻松的气氛感染。他的很多得意之作,都是在下雪天构思出来的。 自从回到国内,已经很少见到那样肆意的雪了。在美国上学的三年固然是一生美好的回忆。但他有时也想,如果当年自己不那么任性,只是选择国内的美院,父母的负担会轻得多。也许后面的事情就不会发生。 他因为自幼生病。父母很少对他提出的要求说不,而对于他,他们也从来不曾给他任何压力,只要宋之砚高兴就好。 造物主有时喜欢开玩笑,宋之砚从小即使隔三差五的休学,成绩却从来都很好。上了美院附中之后,专业成绩更是出类拔萃。拿到罗德岛的录取通知书时,父亲真的是惊喜又自豪。但是等到了缴纳学费的时候,一向不善于理财的艺术家才发现积蓄捉襟见肘。于是后面几年父亲开始拼命挣钱,直到他的好友傅琰东窗事发。 宋之砚自己说过,生活没有如果。一切已经发生,一切已经结束了。他这几年都在疲于奔命,一直被生活推着往前走,那不如就往前看吧。 他跺了跺脚上的雪,抬起头望着被雪地映衬成橘黄色的天,任由雪花无声的落在自己的睫毛上、鼻尖上。他甚至能听到雪花在棉衣上融化的沙沙声。 街对面就是省文工团。墨墨的户口所在地。他不知道十三年前,他的父亲和墨墨的妈妈在这里发生了什么。以他的立场,本应该不希望他们之间有感情,可是从墨墨的角度,他不希望妹妹的出生完全没有情感因素,是另有目的的产物,这对一个生命太不尊重了。 他抖抖身上的雪花,提着简单的行李步入旅店。入住的时候特意管服务员多要了一条被子。北国之乡,天寒地冻。他肩负重任,要尽量不在这里病倒。 第二天一早,他就奔赴文工团的户籍管理科。这科室本是闲职,负责的大姐正在嗑瓜子,听他说了来意,本要求他预约之后再来。宋之砚好说歹说,一再强调自己特意从外地过来,急着回去。大姐看他气虚面白,确实可怜见,才不太情愿的进了资料室。 你要找宋之墨的户口是吧?正巧,我们一直想联系她本人或家属呢。她的户口孤零零的就她自己。以前和她一个户口本上的人已经注销了。大姐一边拿着落了土的档案往外走,一边说。 宋之砚以为自己听错了:您说什么?她妈妈的户口注销了?宋之砚给父母注销过户口,他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这不是写着呢,你看看。大姐把一张卡片递给他,上面写道:王艺,宋之墨之母。六年前注销户口,原因是出国定居。 宋之砚松了口气。他虽然从来没见过这个女人,但她毕竟是墨墨的妈妈。她还在世,对墨墨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