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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不吃了。他费力的说出几个字,然后就挂了电话。青青见他裹着被子慢慢躺下,然后又挣扎着起来,拿出床下护士准备的痰盂,伏在床边开始吐。 夏戈青急坏了,叫他又听不见。她揪住一个走过来的护士,紧张的问:他这是怎么了? 护士神情轻松说:今早开始ATG了,这是副作用,很正常。 此后的五天里,点滴日夜不停,宋之砚的反应也越来越重。高烧、寒战,上吐下泻。青青探视的时候,见他一次比一次虚弱。到最后已经无法接电话。他躺在被子里,窄窄的脸一片灰败。 宋之砚出舱这天,青青早早的在门口等待。为了彰显自己激动的心情,难得的画了淡妆。这一次的ATG治疗已经做完,后面就是漫长的恢复期。 舱门打开,青青看到坐在轮椅上的他,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那人带着帽子,全身穿着隔离服。大大的口罩把整张脸都遮住。要不是那双深邃的眼睛,几乎要认不出他。 夏戈青赶紧过去推轮椅。他现在免疫力极低,要被直接送到层流床。之砚费力的转头抬起脸,口罩遮住了他的笑容,但那深邃的眼里有溢出的光彩。 打扮得这么漂亮!不是显得我很难看?他仔细打量青青。还摸摸自己的脸。 你这不是也打扮了,跟cosplay似的。青青逗他。 旁边的护士告状道:他瘦了十斤。全舱就他瘦的最多,不好好吃饭。人家化疗的都不像他这样。 青青心疼坏了,但是更舍不得责备他。她有一次亲眼看到护工刚刚喂了他喝粥,刚一回身,之砚都没来得及低头,就喷射状的吐出来。 夏戈青赶紧护犊子:那药劲太大了。我们这就好好吃饭了啊! 前面的人也配合的点头。 层流床病房也是限制家属探视。青青进去之前反复消毒,戴好口罩帽子,做好防护措施。 白化妆了吧?坐在床上帘子里的之砚得意的说:口红都蹭口罩上了。 青青瞪了他一眼,感叹这人刚才还虚弱的需要人搀扶到床上,这么一会儿就会挤兑人了。他此刻摘了口罩。刚见到他时,因为带着口罩,只看到了眼睛,现在他脸上似乎还是只有那双大眼睛。他真的瘦了好多,两个脸颊都微微凹陷下去。 哎我还以为出来能自由点,结果还不如舱里呢,里面好歹还可以走走。这儿只能呆在床上。那人慢慢躺下抱怨着。层流床相当于一个流动的无菌舱,床上挂着塑料帘子,病人只能呆在里面。 别急,再忍几天就好了。最受罪的时候都挺过来了。我给你带了素描本,一会儿护士消毒了给你拿来。你没事就画画吧。青青安慰道。 果然,没多久护士就把消毒好的个人用品拿过来。宋之砚兴奋的拿起笔,拿笔杵着下巴考虑画什么。 把你在舱里的情景画下来,留个纪念。青青建议。 哼!我才不画呢,再也不回那鬼地方了。时间长了非被逼疯了不可。 人家移植的要待好久呢,你才两个多星期就忍不了了? 那人咬牙切齿的说:忍不了。那种吃喝拉撒都在玻璃罩子里的生活太可怕了。 青青无声的叹气,但愿这次的治疗能够起效,不用再受第二次罪了。 那人象突然想起什么,然后微笑着说:我要画美好的东西,画咱们家,家里窗户上的花,还要画好吃的,麻辣香锅。再画我的青青。 夏戈青歪头笑着看他:你都好久没画我了。再不画我就老了。 嗯,那画老了的青青。 夏戈青抬手要打他。那人得意的把脸凑过去:你进不了帘子。打不着。说完就舒服的靠在枕头上,专心的打起草稿。 青青也靠回椅子上,专心的看他。虽然还是隔着帘子,但好在他就在身边,能说笑、能打趣,那么鲜活。夏戈青觉得心里踏实而温暖。阳光斜射进窗户里,她满足的眯了眼睛,没多久竟然开始困倦了。 她是被清脆的撕纸的声音吵醒的。帘子里的人刚画完了一副速写,从帘子下面的缝隙塞出来。 宝贝,回去睡。在这里睡要着凉了。那人一边把画递出来,一边焦急的嘱咐她。 夏戈青迷迷糊糊的接过那张漫画,看到的一瞬间就彻底清醒了。他真的画了个老奶奶,而且这老奶奶具有明显的青青的特征,一样的翘鼻子,一样的大眼睛,只是脸上有皱纹和慈祥的微笑。老奶奶端坐在家里的饭桌前,桌上是鸡鸭鱼肉。她身后的窗台上开满了鲜花。 夏戈青小心翼翼的把他的大作收在包里,披上大衣,继续坐回椅子上打瞌睡。 我不走,进来一次太费劲。我进来就不出去了。 午饭后,因为夏戈青在身边,之砚有点兴奋过度,总是拉着她有一搭没一搭的闲扯。青青勒令他赶紧午睡,休息好了下午还有一大堆点滴要打。 之砚刚躺下,护士推着小推车进来。 完,我说让你歇会儿吧。现在就要开始打了。青青批评他。 那人伸着脖子往车上看,立刻皱了眉:怎么又要输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