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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听了,都垂了眼帘。爸爸只得说:那让青青给你带到医院去。吃点家里的饭菜,恢复的才快。 之砚抬起眼,眸子闪烁。青青以为他又会说什么谢谢父母、拜托父母的话。他的嘴张了又合,只说出几个字:这个家,可真好呀! 青青用纸巾擦了擦他湿润的鬓角:要不等你好了,回我家住,当我家上门女婿。 那人不假思索的说:好。 这本是一句玩笑话,青青为了缓和气氛说出来,她没料到他会答应得这么痛快。这人从父母去世后,带着妹妹颠沛流离。后来租住了青青的家,才算勉强有了自己的一隅港湾。但他肩上的担子始终太重,身体又每况愈下。如今在青青家,父母、妻子、儿子都围绕在身边,他觉得前所未有的温暖和放松。时隔多年,才有了家的感觉。 爸爸仗着之砚看不见,肆无忌惮的摸着眼角:孩子,等你出了院,就和青青搬回来。家里地方大,再给你们收拾一个大些的房间。你妹妹要是回来,都有地方住。这就和你自己父母家一样。 之砚听了笑得灿烂:那我们现在住的房间,能也给我用吗?可以当画室。 那有什么不行。就在家里画,想怎么画就怎么画。妈妈并不知道之砚在画界的名气与建树,只是单纯觉得,只要他好了,想干什么都行。 之砚满意的靠在青青怀里。真的好久没这么开心过了。 正如之砚所料,他回了医院,就没人敢再放他出来了。他从入院的那刻起,就开始不停的输液输血。骨髓移植近在眼前,如果再感染或是出血将前功尽弃。之砚自知风险,没有再提回家的事。 进仓那天,青青早早的拎着一大堆东西来到医院。看着手里似曾相识的一大包进仓用品,不由得又想起那年之砚进仓做ATG的情景。那一次他赌气的说,以后再也不要进无菌舱了。药物反应和里面的孤独的确难以承受。但是造化弄人,如今又要再一次体会无菌舱生活,这一次的治疗更加漫长,要经过化疗,ATG,再到干细胞回输,青青想到各种艰难,心里似有一只手攥住,紧张又疼惜。 推开病房门,几个年轻小护士正给他剃头发。 你的头真圆,都可以去演古装剧了。一个花痴小护士看着剃了光头的之砚说。 另一个明显无事看热闹的也说:看来光头是检验帅哥的标准呢。 青青咳嗽一声,围观的人才注意到她。正主来了,小护士们赶紧收拾东西溜走了。 夏戈青走过去,忍不住摸摸那光头。 你的头型很好呀。现在和你儿子一摸一样了。 是他和我一摸一样。那人不满的说,把事先准备好的帽子戴上:光头可真冷。说着又缩了缩脖子。 准备好了。早上乖乖吃饭了吗?青青帮他收拾东西。 你没来,怎么准备好。就等你呢。 青青站在他面前,手撑在膝盖上,和他面对面:等我干什么? 你知道,哼!这人最近仗着生病,越来越爱撒娇。 青青不由分说,探身寻找那冰凉的双唇。她把手放在他修长的脖子上,托住他的头和肩膀。唇上越来越炙热。两人互相探入,唇齿相依。夏戈青想起上一次他入仓前反复要抱抱。如今经历了那么多苦难,她成为了那个渴望的人。 之砚,我爱你。我每天都会在外面等你。加油好吗? 那人紧紧搂着青青的肩膀:我好幸运,有了你和宝宝。我怎么会不努力。我爱你,宝贝。 这一次之砚被分到了一个离走廊更近的无菌舱。青青探视的时候,两人只隔了一层玻璃。之砚经过繁琐的消毒过程终于进仓。锁骨下又一次被埋了管子,然后就是无休无止的输液和输血小板。 宝宝今天早上能笑出声了。坐在床上嘎嘎的笑。青青拿着电话向里面的老公报告。 你记得给他录下来。发给我听听。之砚嘱咐。 对了,还有,别忘了给那个脐带血的捐赠妈妈写信。 你都说了好几遍了。已经写完了。小咕咚的脐带血,对于之砚的身高体重来说太少。骆闻给之砚又从台湾的脐带血库里找到一份半合的,和小咕咚的脐带血一起回输。有宝宝这份全合的脐带血坐阵,排斥反应应该会小很多。 青青把她和之砚相识到现在的经历,写了一封长长的信。拜托脐带血库转交给捐赠者。她希望让捐赠的人知道这善举的意义。之砚那天感叹,这个家可真好。这一袋脐带血,不仅仅拯救了一个生命,更维护了一个幸福的家。 化疗很快开始。前两天之砚还可以每天按时接青青的电话。第三天青青去看他的时候,他只能躺着伸出两个瘦长手指,和青青比V。 随着发烧和肠胃道的反应加剧,之砚的精神越来越差。第五天的时候青青亲眼见到他起床去洗手间时晕倒在男护士的怀里。别的家属都因为怕影响病人情绪,不敢在探视的时候哭。青青因着之砚看不见,肆无忌惮的掉眼泪。 化疗还有两天结束。然后第一关就闯过去了。之砚吐得太厉害。这几天只输营养液吧。不能吃东西了。骆闻走过来,双手插在无菌服的兜里。他本意是安慰青青,但声音明显也不淡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