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五毛钱的小建议
原以为他会带她去什么高档餐厅,谁知道,是如此接地气的街边撸串。 店家是临时搭的塑料棚,一个炉子和三大面冰柜的串,宋轶北挑了不少,一看就不是第一回来。 两人坐在街边的塑料桌椅上,宋轶北脱了西装外套,衬衫扣子送了两颗,多了一份不羁放纵,倒也相得益彰。 乔韵孜没有吃过这些,她规规矩矩了这些年,错过很多有趣的经历。 看着宋轶北自在奕奕的样子,心里的嫉妒又开出来花。明明半小时前在晚宴上倜傥矜贵,运筹帷幄是他,这会儿在市井街边,洒脱惬意,悠游自得也是他。他的哪一种活法,都让她羡慕不已。 大约是看到她疑惑的目光,宋轶北笑着解释。 “这地儿是圆圆带我来的,摊主原来在大学城开烧烤店,手艺是一绝。” “家里人也不让她多吃,小丫头偶尔缠着我偷偷带她来。她现在人在美国估计尝不到这些,等等上桌了我给她拍个图,馋死她哈哈哈。” 他很少讲起家人的事,哪怕宋家出变故的那会儿,也是沉默更多。可是乔韵孜知道,那是他心里不可被亵渎的部分,轻易不提。可现在,他提得如此自然,对象是她。 “不过她哪怕再馋这一口,也轻易不会回国了,哎…伤脑筋。那个小丫头片子,主意大得很。”说到此处,眼里满是无奈,又满腹温柔。 随和的晚风轻拂,正是说心事的好时候。 他讲着宋大小姐为什么迟迟不愿回国,又讲到好兄弟为着自家小妹怎么荒唐度日,他把她当做最亲近的人,说着心里的烦恼与踌躇。 “你说,多大点事啊。三叔三婶天天盼着女儿回来,家里人都很想她。奶奶那边一切打点得当,那狠心的小丫头偏偏是不肯回来,这都两年了,寒暑假都不回来,连电话都是难得打一个……” 烤好的串儿很快上桌了,确实飘香四溢,牛肉烤得火候正好,配上一口冰啤酒,所有的不快都烟消云散了。 他说到做到,拍了几张让人垂涎欲滴的图,动动手指就发给大洋彼岸的小丫头。 不一会儿,手机那端的人就有了回应,软糯的少女声音从手机里传来,“二哥,你真幼稚。” 被吐槽幼稚的某人脸上挂着欠欠的笑,得意极了。 乔韵孜见过很多面的宋轶北,可眼前这一个孩子气的他,最帅气,也最让自己心跳不已。 她微微发愣,生怕自己振聋发聩的心跳声被他发现端倪,躲开他的笑眼,埋头猛吃。 “好吃吗。” “……”她嘴里咬着培根卷金针菇,来不及回答,只一个劲地点头。 宋轶北笑着用纸巾擦去她嘴边的油渍,“小馋猫。” 他总是喜欢像这样,用一些暧昧的昵称和亲昵的举动让她偶尔错意,扰人许久。 “哇靠,你看看,重大新闻。”隔壁桌发来惊呼,引起了不小的关注。 “宋氏集团二公子携女伴出席慈善晚会,这女伴的品味,真是上流社会的一股泥石流啊。” “什么,我看看。” “靠,我们村的村花都不敢这么穿,哈哈哈哈,什么品味。” “她是哪个朝代穿越来的吗,宋二公子出了名的花心,果然口味奇特。” “说不定是真爱呢,这扮相,除了真爱其他解释不通啊。” “得了吧,有钱的公子哥哪有什么真爱,你当是言情小说啊。” 数据化的世界,消息的传播速度比呼吸都快。几个小时前的新闻,这会儿人人手机上都能看倒,甚至更离谱的故事情节都能虚构。 烧烤摊上因为这一话题引发了不少共鸣,炉子前,老板如火如荼地烤着,风力十足的大电扇吹着熏人的烟,他眼前的外卖单子如雪花片齐刷刷地飞,管那些有钱人的风流史,还不如多烤几串肉来得实在。 咦,最外面的座位,那两个好看的年轻人怎么不见了,不会是逃单了吧。 顾不得手上的串,连忙跑过去,厚重的啤酒杯下压了一叠钱,数了一下,一共十张,给多了呀。 老板是个老实人,心想着他们下次再来,一定把多了的钱退回去。 “宋轶北…慢点,我跑不动了……”被他拽着手跑了一路,乔韵孜上气不接下气。 她刚才吃得急了些,这会儿那些烤串都堆在胃里,这一通跑,真是要命。 “体力这么差怎么行。”他取笑着,脚步却缓了下来, 她喘着气,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明明付钱了呀,干嘛跑这么快。” “有没有一种吃霸王餐的乐趣啊。” “……”她妹妹说的一点都没错,是满分幼稚的宋轶北。 两人沿着路漫无目的地走,谁都没有说话,江边的风悠闲吹来,沁人心脾。 “喂,宋轶北,我是很土吧。”她没来由的问出这一句。 “你很好看。”这是实话。 她笑得很淡,凉薄藏进眉心,眼睛里没有波澜,像是不信,又像是不敢信。 这样的装扮,自然是故意的。他执意要将她公之于众,不用想,乔家自然会看到。她不能穿华丽的衣裳,她怕别人说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她不是的,除了离开乔家大院,她没有想凭借宋轶北,或者宋家得到其他任何好处,所以她固执地伪装自己,将一贯的蠢钝不自由演绎得很好。 可是没想到会连累他,宴会时那些微笑面具下的嘲讽和不屑,八卦周刊的奚落用词,连烧烤摊上的寻常观众都对他嗤之以鼻。 宋轶北怎么可以被嘲笑,被诟病,被污蔑。不可以,更不能是因为乔韵孜而受这一番冷言。 想到这里就有些难过了,仿佛自己带给他的除了麻烦和负面,再没有别的。然而事实也的确如此。 原生家庭真的很可怕,乔家带给她的,是渗透进骨子里的怯懦与自我否定,洗都洗不干净,只能认命。 “不可以,不能好看。”她轻晃着脑袋,声音掩盖在风里。 是怎样的人生,让一个花季年华的女孩子,连将自己打扮好看都变成不能做的否定。 宋轶北的心狠狠抽搐了一下,本能的拥进她,想给她温暖。 “你可以好看,在我身边,做你自己,怎么都好。”他的话低沉如钟,每一个字都铿锵有力,击打着她内心的不稳定。 “做我自己?” “嗯,不是乔家的五小姐,只是乔韵孜,或者,只是你。” “抽烟,喝酒,纹身,骂脏话……都没关系吗?” “只要你想,大麻冰毒我都管够,让你吸到爽。” “额,吸毒是犯法的。”她的理智还没有离家出走呢。 “我只是打个比喻。” “宋轶北,你这样的花言巧语骗过多少女孩子。” “就一个,正在被质疑。” 乔韵孜被他一本正经的答案逗乐了,发自内心的那种笑,很少见。 “其实刚才说的那些,抽烟喝酒什么的,我都会,并且熟练。” 所有乔家不让做的事情,她都悄悄一一实践,并且炉火纯青。 也不纯粹是为了赌气或报复,就是一个发泄的出口,用一种反叛来宣泄积压许久的负能量。 在美国读书的那段时光,是酣畅淋漓的爽快,这也是她回国后面对宋轶北开出的条件,无法拒绝的原因之一。 被放出笼的小鸟又绑上了枷锁,任谁都受不了。 “如果做这些是你喜欢的,那又有什么。”他给了她最大的自主权,她可以任性妄为,无所不能。 这个男人,有时候坏的狡猾,有时候又好的迷人。 乔韵孜又一次被他迷惑住了,又一点点的冲动,想扑进他怀里,热烈的吻他,不计后果的那种。 “作为请我吃烧烤的回报,我有个不成熟的小建议,或许你妹妹会愿意回来。”嗯,还好她忍住了。 “真的?什么建议?” 她小嘴喋喋不休地讲了许久,很烂俗的桥段,故意设计引入吃醋。 “真的有用吗?”他没有把握,家里人什么法子都用了,都没戏。 “你可以试一试啊。” “这么骗她,回头不知道怎么发脾气呢。”宋南圆的大小姐脾气,谁都受不住。 “我赌五毛,她不会。” “为什么?”她肯定的让人好奇。 “你们男人一点都不懂女孩子的心思。” “女生喜欢一个人,她会大胆会告知世界,可一旦她爱上一个人,会变得踌躇不定,不敢轻举妄动。” 因为喜欢是痒,而爱会痛。 “什么歪理,有科学依据吗?” “没有,爱信不信。” “我信啊,你说什么我都信,我最听老婆话了。” 他突然变身成一只八爪鱼,手脚并用地缠上来,胡作非为。 “哎,你松手,勒得太紧了……想吐。” “你敢吐一个试试……” “……幼稚。” “我还可以更幼稚…”他虎着脸吓唬她,手上更是没轻没重的闹。 “啊啊,我错了宋轶北,停下…我认错了啊……” 大手钻进宽大的娃娃衫里,戳着她腰间的软肉挠痒痒。 怀里的小女人扭成了花了,左右闪躲不及。 “叫爸爸,原谅你。” “你…臭不要脸,啊宋轶北别挠…”她眼角被迫笑出了泪,又气又羞。 “叫不叫。嗯?” “爸…爸……” “这才乖。” 肉在路上。真的在路上,只是堵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