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纹身
李侍郎府的案子结了。 就在所有人都称赞着施画厉害的时候,她此时却正站在大理寺牢房里。 她倚在空着的牢门前,看着对面牢房里坐在草垫子上,低着头的五小姐。 “能和我说说吗?真的不后悔?”施画轻开口。 李五小姐本名李月娥,她缓缓的抬起头,将那半张红色胎记的脸对着施画:“你看看我的样子,有几个人不怕的?从小到大,因为这张脸,我受了多少漫骂、毒打,被人以怪物视之,我不敢与人说话,更不敢与人交流,府里的小姐、公子,都可以去学堂,而我却不敢去,更不能与他们坐在一起听先生授课。” “直到十岁那年,府里请了位画画的先生,只有他,不怕我,不嫌弃我,每天晚上,就会来后门的荷池边,等着我,他教我画画,写字,读书,他真是个好人……”李月娥吸了口气。 “我从来不知道父爱是什么,我母亲在我五岁的时候就过逝了,在没过逝之前,也不喜欢我,只有他,让我感觉到了温暖,他在府里教了我三年的书画,后来他要离开了,我想留住对他的怀念,于是,她就在我的手臂上,纹了一个很特别的纹身,每每想他了,我就会对着镜子里看看,回忆我们在一起时的样子。” “是他,让我坚持活了下来,因为他说过,会来接我的,我一直在等,就在我要失望的时候,他出现了,让我再次燃起了希望……”李月娥的眼中闪着光亮。 “是逸王殿下?”施画轻声问。 “对,逸王殿下,真是个温文儒雅的公子,他才情四溢,让我心驰神往,可我却不敢以真面视他,生怕他厌恶我的面貌,只是在那天,我露出了左侧的半边脸让他看。”李月娥娇羞的一笑。 随即她又目露寒光的道:“可是,父亲却想让李锦盼嫁她,不可以,绝对不可以,我什么都能答应,但这种事,不行,她从小就抢我的东西,我从来不放在心上,可这次,不行!” 施画抱着胸,双腿交叉着倚在身后的牢柱上,无奈的看着她:“所以,你就想到去换上她的脸?可你有想过吗?那就不再是你了。” 李月娥猛的抬头看过来,指着自己半张脸上那大红的胎记:“就这张脸,谁能看清我长的是个什么样子,我自己看着都恶心,要与不要又有什么区别!我是谁有那么重要吗?最少,我可以得到我想要的,不是吗?” 施画轻翻了下眼皮:“可你并没有得到,仅仅一日之功,你就身在牢房之中,有意义吗?” 李月娥却笑了,从地上站了起来,缓步的走到牢房前,双手抓着牢门,目光含着泪影的看着她:“如果不是你,想必任何一个仵作都查不出,死的那个人不是我,就算有些地方有疑问,就我的那个父亲,也不会愿意去问明什么,你真的不一样,难怪他会说,要让我小心些,因为此案一旦落入大理寺,我可能会败露。” “他?谁?帮你的那个人?”施画挑眉问道。 “不是,他是这全天下,最疼爱我的人,如父如母,处处为我着想,他从来不嫌弃我脸上的胎记,他是我的亲人。”李月娥看着远处牢房那个用来通风的气孔,眼中都是期盼。 施画轻摇了下头:“或许吧,他真的在帮你,可却没有将你带离那个虎狼之地,不然,你现在也不会如此。” “是我不想离开,不怪他,我想拿回属于我的一切,当他真的来兑现承诺时,我真的不想走,因为我已经有了我的计划,我想搏一把。”李月娥平淡的道。 施画再轻叹了口气:“到现在为止,你都没后悔吗?” “没有。”李月娥坚定的摇头。 “这里有一瓶药,你可以涂在脸上,如果你早些认识我,或去济世堂走一趟,一定不会用这种方法来解决这件事。”施画上前一步,从怀里拿出个小瓷瓶来,递给她。 李月娥怔怔的看了她好一会儿,才伸手接过那瓶药:“谢谢。” “不用,保重。”施画转身走出了大理寺天牢。 李月娥拿着手里的那白瓷瓶,眼泪再也不受控的滑落下来,不由的嘟囔着:“为什么……为什么……” 第二天施画刚进大理寺,杨光跑了过来:“施大人,不好了,李月娥死了。” “什么!”施画愣住了。 严霄走了过来,伸手按在她的肩上:“她被人灭口了。” “灭口?她知道什么吗?”施画更不解了。 严霄摇了摇头:“从我的掌握情况来看,她什么都不知道,但却还是被灭了口,毒针是从气孔的方向射进来的,并没有射中要害,可毒性太强,狱卒发现时,已经死了。” 施画立即随他一起向大牢走去,进了牢房后,看到已经断了气,双目圆瞪,双唇发黑的李月娥,而她原本有胎记的右脸,此时却已经没了原本的红色,她还真是个面容娇好的女孩,可惜却不再是活的。 杨七宝将一根针递到她的面前:“就这个,射在腿上。” “将尸体抬到我的验尸房吧,我得进行尸检,不然就那个不讲理的李侍郎,一定会来闹的,她到底知道些什么?”施画轻呼了口气。 当尸体被抬到她的验尸房后,她却没有急着验,而是站在那里,看着此时已经如常人一样面孔的李月娥,轻声道:“信错了人,这就是你最失败的地方……” 当她解开李月娥身上的衣服,看到她右肩处那个纹身时,不由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的都忘了呼吸。 这个纹身她是见过的,不对,应该是原主见过的,深深的就印在她的脑海里,耳边顿时又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喊杀声,还有武器交集时的脆响起,有人落水的声音,还有大火吞噬整个船的声音。 她的眼前也闪动着重重的人影,还有很多他熟悉、不熟悉的面孔在晃动着。 突然头好像被千万根针同时刺入,那股疼痛让她惨呼一声,只能双手用力的抱着头,不停的捶打着,却根本无法减轻被针扎般的疼。 严霄正好路过她的门前,听到里面传来的声音,他推进门来时,正看到她一身白衣大褂抱着头跪卧在地上,头抵着地面痛苦呻吟的样子。 严霄立即跑上前,将她抱在怀里,轻声的呼唤着她,可她根本就如听不到一样,紧闭着双眼,脸色苍白、表情痛苦,手在头上用力的拍打着。 严霄无他法的,只能在她的脖颈处按了一下,人顿时安静下来,晕倒在了他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