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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宝嘴里还含着糖块儿呢,含糊不清的问,哥,你不去找祖父啦? 佑堂看了看沙漏, 拍了下脑袋,都给你们气糊涂了,那行,你让娘算了,等我回来再教你。 汤婂: 二宝憨憨的,谁知道你还回来不,我叫娘教就成。 佑堂脸上有些纠结,小胖脸很是一言难尽,那也行罢。 谢启回来听见汤婂抱怨儿子看不起她,差点笑的肚子疼,别乱多心,他现在能看得起谁啊,连孤都不一定能入他眼。孩子都这样,听母后说,孤小时候老嫌父皇肚里没墨水儿,字写得丑,说什么都不肯让父皇教。母后就更不行了,周围甭管有学问没学问的,都忙着打仗,也没空搭理我。后来还是请的附近的一个老秀才,给人家送了两方腊肉,这才启的蒙。 汤婂抽了抽嘴角,那父皇现在应该可得意了,佑堂张口闭口就是皇祖父,一天不见都不行。人家说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会得相思病的。 谢启闻言叹了口气,神色有些怔忪,父皇时日已无多。父皇不是爱玩闹的慈父,他的性子也早已成型,实在做不出撒娇卖乖的憨态来,父子俩客客气气的,相处反而尴尬。如今有佑堂承欢膝下,也算替他尽孝了。 汤婂之前就略有所感,握着他的手安慰道:生老病死,人之常情,殿下也要想开些才是。 谢启浅笑,有何看不开的,父皇自个儿心里也有数。自打前年,其实身子就大不如前了。不过是一直瞒着我们罢了。 父皇这一辈子,十几岁父母双亡,二十余岁贩私盐差点叫人打死,三十而立之年率众起兵造反,之后经历数年战火,建立大启,成为一代开国明君,心中是有大志向的。 往常孤总不理解,埋怨他太过冷血,还固执偏心。可如今看来,父皇最偏的还是大启的千秋万代,最偏的还是要继承大统的孤。就是佑堂这个小儿,因咱们的嫡长子,说不得比老二老三几个兄弟加起来的分量还要重。 汤婂刚嫁进皇家的时候,风声鹤唳草木皆兵,老是把皇上想成杀人不见血刻薄寡恩小肚鸡肠过河拆桥的混蛋君王。 此时她偎依在谢启的怀里,莫名的也有些敬佩,父皇是个好皇帝。这些年,蚕食鲸吞,把当年的虎将名臣一点点的挤出权力漩涡,纵然是有私心,也确实还了朝廷一个清净。君臣之间旁的不说,起码不会上演你强我弱的夺锯战,没让老百姓受夹板气,也没有自乱阵脚给外寇可乘之机。 丞相人选还没定下来?这都空了好几个月了。汪横波此人软弱归软弱,内阁有他当家的时候还算清净。如今群龙无首,那帮子老阁臣们一个个斗得跟乌鸡眼一样。 谢启轻柔的给她顺发,估摸着定不下来了。 父皇纵了冯见贤如此之久,总不会只是为了把鸡养肥了杀掉儆猴。若真是如此,冯见贤再混上十年八年的也不够格儿。 汤婂嗯了一声,说来我总也想不通,冯见贤再能干,他也不是翰林出身,要是早年间,翰林翰林的,没人计较,能者居之。可如今四海升平国富民安,凡事都讲究个出身,讲究个论资排辈。就冯见贤那样的,别说当丞相了,入阁都轮不上他。虽说亲军都督府大都督位子也不低,但这跟内阁也差着十万八千里呢。这事儿处处透着古怪,我总觉着暗中有只手一直在推着他往上走,是不是好心不好说,但推得猛却是有目共睹的。 谢启眸中带笑,没有理她的喁喁细语,只是回了句八竿子打不着的话,佑堂几个,不论是随了孤,还是随了你,都笨不了。就这三分古怪,多得是浸淫官场多年的老狐狸看不破。 待又过了一月有余,内阁快要吵破天之际,皇上缠绵病榻之中让人用步撵抬上了金銮殿,未语泪先流。 这也是大启太祖皇帝最后一回登上金銮殿。 佑堂全程都侍立在一旁,端茶送水擦眼泪,牢牢攥着皇上瘦的青筋暴露的手。 大启,从今往后,再无丞相。择有才德之人入内阁,众人无大小,皆为阁臣,六部尚书为首。平日集思广益,协助君王处理政事,上传下达。 皇上眼睛浑浊苍老,瘦削的脸上恳切又欣慰,往后大启、我儿,就靠众位卿家了。 汤婂也方得明白为何自家殿下会没头没脑的给予她这么高的评价。 虽说她不觉的自个儿有什么政治天赋,一切都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 谢启双目含泪,孤差父皇多矣。 他最近动不动就唉声叹气,要不就掉眼泪,汤婂得时时刻刻看顾着。每日绞尽脑汁的想法子哄他开心,还得到处找典故开解他。 现在皇上还活着呢,等到故去,可得怎么着呢。 大宝二宝在父母的大床上摊着小手小脚,两人占去一大半的地儿,呼呼睡的香甜。汤婂今儿忘了翻书,有些词穷,只能拿孩子来填补,你看,这姐弟俩生的多像。 不只生的像,连睡觉的姿势都一模一样。两人都是四肢大张,胖脑袋微微往一侧偏着。大宝努努嘴,二宝也要吧唧吧唧。二宝蹬蹬腿,大宝就会踢踢脚丫子。冥冥之中好似有一根线,把两人紧紧连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