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虽然现在已经恶心透了李钦，但也不得不承认，李钦的确是有才华的，刚来到府上的时候，她的父亲也不是很喜欢这个人，可和他谈了几次之后，对李钦的态度明显好了不少，甚至经常听到凤父夸他学问好。 凤翱为此没少挨父亲的训斥，李钦就成了父母嘴里别人家的孩子，所以凤翱对李钦的向来都是意见很大，上一世得知李钦退婚，凤翱直接将人打了一顿，最后还是凤父亲自将他带回的。 豆蔻也知道自家小姐最喜欢李钦，于是将手里剥好的核桃仁递过去，笑道：“也是，表少爷的学问向来很好，想来考个状元也如同探囊取物一般。” 凤娇虽然承认他的学问好，但现在自己的心腹这样夸他，心里还是不舒服，“好坏和我又没有什么关系，以后少把我和他扯到一起。” 闻言，豆香和豆蔻互视一眼，都就小心的问道：“小姐，你这是和表少爷吵架了？” 凤娇这才注意到，自己重生回来突然的转变会让人起疑，于是沉默了一瞬说道：“以前是以前，现在我都已经及笄了，要是还和外男走的近像什么样子，到时候要是被有心传出去至我与凤家为何地。” 豆蔻和豆香原以为自家小姐不在意这个，现在听到心里既是感慨小姐一夜之间的成长懂事，又觉得似乎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 “小姐说的是，以后女婢们自当管好自己的嘴，不会再说这种浑话了。” 凤娇看着水里的挣食的鱼，也没了心情坐在这里了，于是将手里鱼粮全都丢进水里，起身准备往回走，可是她的余光却看到月门那里站着一个人，虽然只是晃了一眼，但那人的样子像是刻进了脑子里，不用再看一眼也清楚，那人是李钦。 站在她身边的豆香和豆蔻也看到了，但刚才小姐说的话她们也都记得清楚，所以两人装作没有看到的样子，跟在凤娇的身边离开了水榭。 重生回来这几天除了没有去找李钦，其他的事情和曾经一样无二，本以为这样的日子不会再有什么改变，可几天后的下午，凤盛把自己的女儿叫到了书房里。 “父亲，您找女儿有什么事？可是您又有了什么新鲜别致的膳食？” 自己闺女爱吃这件事凤父一直觉得很好，能吃可是福气，闺女就得富养娇养，可是这次凤父闻言却是皱着眉头，没有接茬。 “这件事原本应该让你母亲和你说，可……哎，你母亲刚才头痛犯了，所以只好我来找你。” 凤娇想了想上一世，父亲好像也这样找过自己，当时问的好像关于李钦的事，也是因为这次的谈话，她和李钦在不久之后订了亲，想到了这里，凤娇突然打起了精神，她必须告诉父亲自己对李钦没有任何的想法。 “娇儿啊，你……我知你平时很欣赏李钦，只是为父还是想要再问上一问，毕竟这关于你的终身大事，你真的非李钦不嫁？” 虽然凤家不只有凤娇一个孩子，凤娇是老大，凤母还给她生了一个弟弟，而且凤娇还有一个庶妹，因为姨娘去世的早，所以庶妹直接养在了凤母的膝下，大家也没有什么隔阂相处融洽。 但凤父最痛爱的还是这个大女儿，可谓是有求必应，只要凤父能办到的都会满足这个女儿，上一世也是因为凤娇斩钉截铁的说自己非君不嫁，所以不久就和李钦定了亲。 “父亲，我对李钦只是一时的好奇，顶多就是把他当做了哥哥罢了，并没有其他的想法，女儿已经及笄，所以这段时间女儿并没有再私下见他，您不信可以问问豆香她们。” 虽然凤父一直忙于自己的事业，但府里的情况不可能瞒得过他，这会儿听了女儿的话，也清楚最近她的表现，心里既欣慰又纠结。 他皱眉看着虚空，屈起的食指一下下敲打着桌面，凤娇看出了父亲的忧虑，她不解自己拒绝李钦父亲为什么会这样，她不想让自己这辈子愧疚，看到父亲为自己的事忧愁，心里更是不安。 “父亲怎么突然问女儿这事，可是家中发生了什么？” 凤父皱眉看着女儿许久，最后像是妥协一般，叹息一声道：“你可知你当时出生时侯夫人也在庙里？” “这个自然是知道的，母亲经常说起这件事，而且也叮嘱女儿不能忘恩，虽然侯府比咱们家高出很多，但母亲也说要是有一日能帮夫人一把，一定要帮一把，算是报当时的恩情。” 凤父听到这句话眉头锁的更紧，手上的青筋鼓起，看着凤娇的眼神里带着愧疚，“是的，是这个道理，做人不能忘恩，当时要是没有侯夫人的帮助，为父不敢想你和你母亲会怎么样。”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转而严肃的看着凤娇，“前几日侯夫人到府上做客，说起当年的事，并且提到了一句当时的玩笑话，当时裴家还不是侯门，只是一个武将之家，所以你出生后侯夫人提过，说要给你和她的二儿子定个娃娃亲。 只是当时大家都是当做一句玩笑话罢了，后来裴家立下大功，先帝仁德封裴家为侯，地位一下比咱们高出不知多少，这件事更是没有人提起，可这会儿侯夫人提出这话，想来是当了真的。” 凤娇这会儿也知道父亲为什么这样为难，这件事虽然只是一句话，但也是诺言，裴家想要履行就说明他们没有食言，而且更没有因为凤家小户而毁约，算得上是重诺之家，实在是抬举凤家。 虽然裴家是因为裴宗名声不好，高官贵女不愿嫁他，小官庶女裴家又看不上，所以才想起来这门娃娃亲，但比起门第，他们凤家实在是高攀，有不少小官想要把自己的嫡女嫁进侯府，而且并不介意裴宗的名声，可是裴家看不上。 而对于凤家一句话而已，凤家完全可以不认，但这份恩情凤家原本还不上，这会儿裴家找上门来，他们却拒绝了无异于忘恩负义，当时虽然是戏言，但裴家当真重诺而来，凤家要是拒绝就是失信。 不管裴家的初衷是什么，在世人的眼里就是重信守诺之家，他们家拒绝了名声定然好不了，凤娇不知道上一世有没有这件事，当时她知道自己要嫁给李钦，开心的恍恍惚惚，根本没有注意到父亲的忧虑。 可是这一世这件事发生了，她就不能再任性，这件事她想再问问母亲，要是裴家当时说的斩钉截铁，那也就没有什么退路了，她不想因为自己的事让父亲得罪了靖安侯。 第3章 京城 凤母因为这件事头痛不已，她红着眼角躺在床上，后悔当年在庙里答应侯夫人的这件事，现在女儿的终身幸福都要毁在自己的一句玩笑上。 凤娇来到母亲的房间，看到她身边的嬷嬷正在煎药，凤母的头痛之症是老毛病了，是在月子里落下的，只要思虑过多就会犯痛。 “母亲，听说您的头疼又犯了，要不要请个郎中来看看？或者让父亲去太医院请个太医瞧瞧。” 凤母看着及笄只后越发乖巧懂事的凤娇，眼睛里的水气更重了，她挣扎着想要起身，凤娇见此快走两步，搀扶着凤母坐起身，在她的身后用两个枕头垫着。 “我没事，都是老毛病了，一会儿喝一副药就没事了。” 凤娇看着还笑欲泣的凤母，“母亲可是因为靖安侯府的事？” 在看到母亲这副样子的时候，凤娇的心里就有了答案，要是真的只是侯夫人的一句玩笑话，她的母亲不会儿这样伤心忧愁。 其实在来的路上，她已经想好了一切，要是这件事没有回旋的余地，她不会像上一世那样任性，她虽然是个女儿家，但也要为凤家担起担子，尽自己的所有力量吧。 “娇儿没事的，要是你不想嫁给裴宗，母亲和你父亲定会把这件婚事推掉，大不了让你父亲辞官，咱们回老家生活也是一样的，侯府就是再不甘，也不至于逼咱家一家到死路，虽然我不喜欢他们此举，但也不得不承认，裴家还是有风骨的，断不会做出下作的事。” 所有的疑问都有了答案，凤娇垂下眼帘，心里自然是不愿的，但不想凤母为此难过，她强打精神再抬起头时，眼睛里带着暖暖的笑意。 “母亲不必这样忧虑，既然是娃娃亲那就应下吧，虽然裴宗这人风评不好，但女儿嫁过去婆母定会善待我的，比起嫁给其他不知根底的人家，嫁到裴家倒也安心一点，左右我也不会为了裴宗争风吃醋，我只求安稳过日子就是了，婆母也不会刁难我，要是裴宗欺负我，在婆家想来也是有人为女儿做主的。” 凤母想了一下宋清云的性格和为人，虽然她们多年没有私下联系，但侯夫人却一直都是一个爽朗的人，有什么事都是当面说，性子直来直去倒也没有什么坏心眼。 要是凤娇嫁过去，虽然两家嘴上不说什么，裴家还是会感激他们家的，日后对待凤娇的态度也会好一些。 凤母看着一脸笑容的女儿，下定决心要是定下亲事，一定要裴家不准给她女儿立规矩，她的宝贝女儿在家里都是随心所欲的，虽然大家宠她，但她自己也是知道分寸的，这么乖的孩子不需要立规矩。 凤母现在虽然是凤家的当家主母，但想当年刚嫁进凤家时，她的婆母可没少给她立规矩，晨昏定省一样不少，所有人坐下吃饭，唯有她一人站在婆母身边帮着布菜伺候，等着婆母吃完饭她才可以坐下吃。 想到这里凤母心里就满是委屈，她不想让她的女儿再走这条路，这边她正想着，李嬷嬷端着煎好的汤药进来，凤娇服侍她喝完药，看着母亲睡下，这才退出了房间。 凤盛晚间知道了凤娇的决定，安抚着怀里的夫人，“娇娇长大了，只是可怜这孩子，夫人不必担心，娇娇有一点说的是对的，真的嫁过去裴家定会好生待她的，等着以后生个儿子，她日后也算有了指望，就算裴宗再混账，到时候有了儿子照顾，娇娇也不会过得太难。” 凤母恹恹的点点头，突然又想到了什么，身上多了一点不服输的斗志，“以后要看着凤翱读书，将来科举让他好好考，以后娇娇就会多一层依仗，裴宗也不敢欺负咱们娇娇。” “夫人说的甚是有理，等着我不在了，凤翱就要顶起凤家，给凤娇撑起一片天，任谁也不能欺负她。” …… 对此毫不知情的凤翱，正站在院子里瞪着李钦，“我告诉你，你骗得了我姐你骗不了我，呸，吃软饭的就是考中状元也是个没有出息的。” 李钦闻言也不生气，脸上带着温润的笑容，看着凤翱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我和你姐的事儿你不懂，你还小，我不会儿和你计较，你把东西还给我，今日之事我不会告诉姨夫姨母。” 凤翱不屑的勾唇一笑，“我倒是借你两个胆子让你去告，要是被父亲知道你私下主动勾搭我姐，恐怕你在着凤府里是住不下去的。” 说完凤翱将手里的情诗撕掉，当着李钦的面天女散花的似将纸屑抛出去，凤翱这几日没有看到自家姐姐到月门找李钦，心里开心的不行，这会儿自然不想让李钦主动献殷勤。 李钦这几日一直不见凤娇来找他，心里难免有些恐慌，加之不久之前京城里赶考的书生要举行诗会，他想做一身新衣服，午时所有的同窗要去同方楼吃饭，大家计划每人出三两银子的，李钦家境不好，现在吃住皆依赖于凤家，要是为了和他人吃喝聚会，伸手向凤盛要钱，凤盛定是会数落他。 所以李钦就把主意打到了凤娇的身上，凤娇对于他的要求向来是有求必应，可他住在外院进不得内院，所以凤娇不来找他，他也没有法子见到人，只好写一首情诗托小丫鬟带进内院转交，不成想被凤翱截下来。 看着飘飘洒洒的纸片，李钦面上带着和善的笑，藏在袖子里的手却已经握紧了拳头，凤翱早就知道他是什么人，这会儿看他有气不敢出的样子，心里甚是畅快，转身带着小厮出了府门。 凤娇虽然这段时间没有去找李钦，但这种消息还是传到了她的耳朵里，毕竟之前自己对李钦的态度，府里的人是都知道的，以前凤翱也是经常找李钦的麻烦，次次被凤娇知道都会去教训弟弟一番。 可是这次，凤娇听到了心里反倒是痛快不少，“去和后厨说一声，今晚多一道蟹粉煲，凤翱定会开心的。” …… 京城今日也是格外的热闹，振国将军带着凯旋的将士回京复命，一行人坐在高头大马上好不威风，银光闪烁的战甲带着战场上浸染的肃杀之气，让人看着不禁胆寒却又无比的崇敬。 裴宗坐在高头大马上，目视前方不知在想什么，不时的皱紧眉头，脸上的神色显然十分的不悦，老百姓或许不知道，可是他身边的将领却是略知一二。 在离京不远的地方，他们将军可是接到了家书，家书上写的不是别的而是侯爷夫人给他定了一门亲，要说这个年岁成亲也不算什么，但订的这家人家却是小有名气。 好像是凤家的嫡长女…… 说来也是奇了，这两家的婚事原本只是商议，并没有真的定下，而且事情发生的时间短，按理说知道的人不多，可不知怎么这个消息竟然不胫而走，京中不少人都开始议论这件事。 “哎呀，这就是振国将军？” “对啊，这就是十几岁就被封为将军的侯府次子，果然是虎父无犬子，只是这位将军的风流之名在外，到现在都没有说亲。” “谁说的？不是前几日还传振国将军和凤家要结亲吗？” “什么呀，才不会，振国将军别说风流之名了，就是没有这些功勋，也不会娶那种前如猪后似熊的女人。” “不过凤家嫡女也是真的下人，听闻她一顿吃十碗饭，胖的像个捆起来的粽子。” “哎呀别说了别说了，再说我都要做噩梦了……” “不说了不说了……” 凤娇在京中可是名声赫赫，就连战功赫赫的裴宗，都觉得自己自愧不如，他千算万算没想到自己的母亲给自己定了一门这样的亲事。 以前听到这些，裴宗从来不在意，他也不喜欢在背后议论他人，可是这次心境不一样的，人群乱哄哄的但是又清晰无比，对于凤家长女的每句话他都听得真真的。 心情无比复杂…… 街道两侧围着百姓，有更胆大的女子将手帕荷包掷于心仪的将士，看到对方看过来，姑娘们红着脸娇笑着，裴宗走在队伍的最前面，不管是气质还是样貌都是最出挑的，却没有收到姑娘们的礼物，只因他的目光太过寒冷无情，甚至眉宇间带着嗔怒之色，没有姑娘敢把香囊帕子丢给他。 偶尔有那么一个胆大的，捏着荷包想要丢给他，但裴宗总是能感觉到对方的目的，在她丢出之前看了她一眼，那姑娘却像是被吓到一般，脸上的血色退尽，打了一个冷颤收回了手。 百姓这边正看着热闹，突然有人看到了队伍里一个奇怪的身影…… “你们瞧，那后面的姑娘是谁？从军打仗怎么还让带这个女人啊？” “你竟然不知道？这件事早就传开了，这是将军在外面娶得妻。” “不是之前说要和凤家结亲吗？” “别听那些谣言，凤家那熊似的女儿，怎么能配得上咱们振国将军……” 坐在酒楼二楼的凤翱见此嗤笑是一声，“私生子都有了，又带着个女人回来，却一副不近女色的做派给谁看。” 说完他没有再看楼下一眼，裴宗的风流名声他是有所耳闻的，这会儿在这里装正经，凤翱只觉得虚伪，转而和包间里的少爷们把酒言欢。 第4章 京城 凤娇之前就听闻今日是振国将军会京的日子，她带着豆香乔装一番出了门，两人坐在茶楼的二楼，看着浩浩荡荡的队伍从城门走来。 凤娇想着虽然她不对裴宗有任何的幻想，但到底用不了多久自己就要嫁给他，所以还是有些好奇，甚至想要多了解一点，不至于将来自己吃亏。 正所谓知己知彼嘛，她之前没有想过，振国将军回朝街上竟然是这样的盛况，她没有提前订座位，于是只好在街角的茶楼坐下，这里虽然离着远点，但隐约也能看清个大概轮廓。 “小姐你看，那边穿着银色铠甲的就是将军吧？果然如同京中人传的那般，样貌倒是个好的。” 豆蔻看起来比凤娇都要紧张，未能清楚的看清裴宗的脸，但隐约看得出是个俊朗的样子，她悬着的心就放下了一寸。 豆香坐在一旁，给凤娇剥着松子仁，闻言朝着窗外看了一眼，脸上淡淡的，甚至带着些许的忧思，“女儿家嫁人最看重的就是人的品性，样貌再好是个不会疼人的也是无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