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
“凤大人息怒，在下的确是带回一名女子，但也没有拒绝和凤姑娘的亲事，既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凤姑娘日后定是我府上的主母，至于其他的自然不及凤姑娘。” 凤盛闻言，端起手边的茶盏，第一次抬眼看了一下裴宗。 要不是那些传闻，单看眼前的人倒也是仪表堂堂的君子之貌，裴宗虽为武将，但身上却带着文人的儒雅，反而显得矜贵不俗，不由得想到了一个词——君子不器。 第6章 京城 侯夫人闻言也笑着说道：“是啊，那人我见过了，来龙去脉我也问清楚了，她也是个可怜人，遇到了山匪，是宗儿及时出手救下，因她无处可去所以才带了回来，不成想就被有心人曲解，凤夫人也消消气，我们裴家定不会儿做出背信弃义之事，既然已经订下婚事，自不会再改，也望凤大人和夫人放心，我们定会好好待凤娇的。” 说完宋清云又挥挥手，身边的嬷嬷托着一份礼单上前，“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也是我们的诚意，望亲家老爷夫人莫要听信那些传言。” 凤母接过礼单，在上次下聘的数量上竟然又翻了一倍，心里惊诧之余又有点不甘，本想趁着这次的事退婚，可现在裴家的态度十分谦和姿态已经放低，他们要是咬着不放，倒有点得理不饶人似的。 凤盛却没有想这么多，他不想以为几句流言就搭上女儿一声的幸福，要是找不到高门大户，大不了让凤娇嫁给商贾之家，虽然不入流一点，但也是锦衣华服山珍美馐，生活不至于困苦，再加上有凤翱撑腰，日后婆家也不敢欺负。 “侯夫人的心意我们心领了，毕竟这嫁娶之事讲究一个门当户对，我们凤家……” “父亲！” “父亲，女儿愿意，愿意应下这门亲事。” 不等凤盛说完婉拒的话，凤娇不顾豆香的阻拦，从屏风后跑了出来。 裴家都已经放下身段来解释，他们要是依旧不依不饶的，想来必定会得罪他们，凤家不仅仅只有她一个孩子，将来凤翱入朝为官，要是树敌太多也不是好事。 凤盛千算万算没算到凤娇会跑过来，当着外人的面他也不好对着女儿发奴，隐忍着看着凤娇。 凤娇也是一脸认真的看着他，凤父知道凤娇平时看着没心没肺，但其实主意大的很，要是下定决心要做的事，定然千方百计会去做。 宋清云也没想到凤娇会出来说这话，怔愣一瞬，脸上随即带着笑，越看凤娇越是喜欢，“好孩子过来。” 凤娇顺从的走到了她的身边，这也才真正看到传说中的裴宗。 乍一对上他的眼神，凤娇莫名的瑟缩了一下，这人脸上带着笑，却总给人一种森然的感觉，许是经年征战磨砺出的肃杀之气。 裴宗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凤家嫡女，根据那些人嘴里传的，他原本在心里拼凑出凤娇的样子，可是现在见到了真人，心中不由得为此震撼。 “凤娇？”裴宗低不可闻的小声念出了她的名字，眼睛里也多了些趣味，脸上不免带上了些许的笑意，只是身上的肃杀之气丝毫没有收敛。 即使这样，凤娇还是被他的好样貌吸引，凤娇算不得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姐，她喜欢上街游玩，所以也算是见多识广，但眼前的人是她活了两世见过最好看的人。 以前觉得李钦长得就很好，可和裴宗比起来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宋清云见她看着自己的次子看得出神，一时开心的笑了出来，听到笑声凤娇这才红着脸别开眼睛，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侯夫人，眼神里带着羞赧的躲闪。 “好孩子，伯母是打心底里喜欢你，日后嫁到我们家我定当把你当做亲女儿的，晨昏定省也就省了，我晓得你们年轻人喜欢睡懒觉，你日后在府里就当自己家。” 坐在上首的凤母闻言，眉毛一挑，这件事她之前想过，要是自己提出来侯夫人也不见得会不同意，但这会儿她自己承诺省了规矩，凤母心里还是舒坦了许多。 可看着凤娇娇羞的站在那里，心里又有点不舒服，“傻丫头这是你该来的？还不快退下去。” 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凤娇也没想继续待在这里，于是一脸赧然的裣衽一礼，带着豆香退了下去。 事已至此，凤盛也不好再继续，凤母的态度也好了很多，于是话头一转和侯夫人谈论起了婚事操办。 李钦知道这事时，六礼已经开始了，婚事定在了两个月后，这个时间不算长，许是裴家真的着急了，生怕再出什么乱子。 李钦得知这件事，还是在诗会上，京中贵门子弟也都是知晓的，说话间谈论了起来，李钦当时只当是谣言，可回家的时问了一下门房的人，得知前不久的确裴家下聘了，抬了不少的大箱子。 诗会上李钦喝了一点酒，听到门房的回答，当时脑子一热冲进了内院，下人也都知道凤娇订了亲，这个表少爷也不是什么未来的姑爷，于是大家纷纷拦着。 凤娇听到下人通报后，原本不想理会，因为她手上正在翻烤着新鲜的羊肉。 但自己马上就要嫁到了侯府，要是因为这件事闹出什么不好的风声，岂不是害了自己和凤家，于是带着丫鬟还有两个小厮去见李钦。 李钦见到了凤娇，眼角微红，看着人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挣脱了周围人的拉扯，快步走到了凤娇的面前，凤娇看着周围站在不少的人，于是挥手让大家退下。 “表哥，你喝醉了，这里是内院你不该进来的。” “娇儿，你和我说，你是不是真的和裴家订了亲？那我呐，我又算什么？” 凤娇看着他这般急切的样子，心里嗤笑一声，面上却只是淡淡的，“表哥这说的是什么话，我和裴家定亲自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表哥永远都是表哥啊，总不能我订了亲，表哥就成了我的表姐吧。” 李钦不敢置信的看着凤娇，之前他们私下不是这样说的，当时的凤娇可是口口声声说要嫁给自己的，现在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娇儿，之前你不是和我这样说的，你说过的要和我永远在一起的，我们之间的情谊难道就是一句戏言？娇儿，我待你之心你怎会不知，你难道之前对我的爱慕都是骗我的？” 说着他上前一步想要捉住凤娇的手，身边的小厮上前挡住了他的步子，凤娇也下意识往后退，“表哥自重，这里是内院你本就不该出现在这里，更何况你又喝了酒，你这般纠缠置我于何地？” 李钦像是没有听见一般，虽然看着文弱，但手上的力气却大得很，直接推倒了阻拦的小厮。 他走到凤娇的身边，挥开上来阻拦的豆香豆蔻，直逼凤娇倒退多步，后背直直的撞在了树干上，痛的凤娇眼角渗出点点泪光。 正在大家慌乱的时候，一只有力的手臂伸了过来，握住李钦的肩膀随后一提，李钦整个人向后飞了出去，后背触及地面发出一阵闷响，随后滑行出去一两米。 第7章 京城 裴宗转身背对着凤娇，眯着眼睛看着不远处哀嚎的书生，身上散发出的冷厉骇人的杀气，吓得小厮退到一边不敢上前，凤盛气喘吁吁的走到了女儿的身边。 “娇娇，有没有伤到哪里？是不是被吓到了？” 凤父心痛的看着自己的女儿，看到凤娇轻轻地摇摇头，确定她没有伤到哪里，这才怒而转身看着躺在地上的人。 “我竟没有看出你是这般的狼心狗肺，我凤家好吃好喝的供着你，你竟然光天化日欺负到了娇儿的身上。” 凤父说完，看着周围的小厮，“还愣着干什么，把这个无耻之徒扔出府去！” 这也已经是看在李老夫人的面上，如若不然，凤盛现在杀了他的心都有了。 凤娇原本不想把事情闹成这样，可刚才李钦说的那些话，和前世他做的种种，凤娇又觉得这样才是对的。 虽然这一世他还没有做出伤害自己的事，但前世之事却让她痛彻心扉，她不会再对他心软，凤家没有对不起他，更没有什么欠他的，这些年凤家算是仁至义尽。 李钦因痛的没有解释的机会，直接被小厮抬出了内院，凤娇见人走了，这才注意到面前站的不仅有凤盛，还有裴宗。 她定定的看着裴宗，眼神里的疑问遮掩不住，凤父看出了女儿的疑问，“刚才宗儿过来和我商讨婚礼之事，下人来报时就一起过来了。” 再见裴宗，凤娇感觉他身上的森然之感减少了很多，她缓了缓心神，对着裴宗屈膝一礼，裴宗点头算是作为回礼。 凤父眼神在他俩只见打转，随后笑着说道：“既然现在都要成了一家人，也不必这样的生分，天色也不算早了，宗儿一会儿留下来吃晚饭吧，娇娇的娘亲今日亲自下厨做了两道菜，你陪我喝一杯。” 裴宗作为晚辈自然没有推辞的道理，颔首应下，凤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拍脑门说道：“娇娇，你先陪宗儿说说话，我还有点事要处理，刚才一气竟然忘了。” 说完又看着豆蔻，“你们好生伺候好小姐和将军。” 凤父虽然想给他们相处的时间，但也不会真的让他们两人单独相处，于是才暗示了一下丫鬟们陪着，说完不等凤娇答应，直接离开了花园。 一时间花园里除了下人，也只剩下裴宗和凤娇两人，气氛一时有点尴尬，凤娇作为主人，只好先开口。 “将军不如随我到前面的亭子坐坐吧，水榭那边甚是凉快。” “好，有劳小姐了。” 今日的裴宗格外的温和，凤娇一时怀疑上次见他的时候是不是对方心情不好，不然当时第一次见面，裴宗怎么会像是和她有仇似的，吓得她都不敢说话。 两人来到了水榭凉亭，这里周围没有什么遮挡，坐在这里既是没有这么多的下人陪着，也不会有什么闲话，毕竟坐在这里整个花园的人都能看到他们。 豆香让小丫鬟端上来茶水点心，还有一些凤府特有的卤味，给他们二人倒上热茶，她就退到了凉亭的柱子边。 “豆蔻，你让人看着点我的烤肉，别一会儿再烤焦了。” 豆蔻领命下去，裴宗闻言，状似无意的掀掀眼皮看了凤娇一眼，那些街头巷尾的流言再次响在耳边‘凤家嫡女一顿能吃十碗。’ 两人并不相熟，一时坐下也没有什么话说，裴宗原本就是个话少的，这会儿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喝喝茶看看周围的风光也算是惬意。 凤娇心里也是有些尴尬，治疗尴尬最好的办法就是闷头吃，她毫不在意对面坐着的裴宗，独自拿起一个茶香卤凤爪就开始啃。 可能是裴宗这个人的气场实在太足，凤娇想要忽略他认真吃卤味也不行，可是现在啃到了一半，放下也不是个事，她看着手里的凤爪出神。 许久之后，裴宗看着对面的姑娘越来越拘谨，只好先开口大破这尴尬的气氛。 “陛下给我赐了府邸，就在侯府旁边，日后你要不喜欢住在侯府，咱们也可以搬去将军府，到时府里的事就由你做主。” 裴宗觉得自己真的是太贴心了，有几个儿媳喜欢和自己的婆母公爹住在一起。 凤娇没想到他开口第一句就是这个，虽然两人定亲之事已经是板上钉钉，但这会儿突然直白的说出来，脸上还是带着羞涩的绯红。 活了两世的凤娇也不曾这般和人商讨婚后的事，她低下头请抿一口茶汤。 想到搬到了将军府，府中就只有她和裴宗……不，还有他的妾侍，要是裴宗欺负自己，连个说理的人都没有，岂不是方便了裴宗。 这样想着，凤娇看着裴宗又给他打上了一个狡猾的标签，“不必，既然嫁人定是要孝敬公婆的，要是因为我搬出侯府，想来夫人也是会不开心的。” 裴宗不知道她心里的弯弯绕绕，只当是凤母教她的侍奉公婆的规矩，“其实母亲的性子随和，平时也不会给你立规矩，很好相处，姑娘不必担心。” 凤娇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点点头，但是心里却不太信他说的，即使性子再好也是对自己的儿女，婆媳素来就是敌对的，能相处的好也都是大家面上的功夫，很少有住在一起的婆媳真的像母女俩一样。 话题一结束，凤娇三两下将剩下的凤爪吃完，于是整个水榭有安静的只有鲤鱼甩尾的声音，还好不多久凤盛就派人请他们去正厅吃饭。 虽然饭桌上多了一个裴宗，但凤家依旧让下人都退下，凤娇向来是个喜欢吃的，身边又有自己的父母，她一时忘了饭桌上多了一个外人，而且还是自己的夫君。 凤父和凤翱待客，虽然主要喝酒的只有凤父和裴宗，但凤翱也在一旁跟着待客，这是这段时间凤父要求的，想要凤翱早点能顶立门户，凤家人自然已经习惯了凤娇的好胃口，见她一声不吭的认真吃饭，大家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 但第一次来凤家做客的裴宗却是有点忐忑，京中之人都传凤娇生如猪熊一般，可是在见到她的人后，裴宗也觉得那些人嘴太缺德，虽然比起寻常的女子丰腴一点，但容貌也是说的过去的，哪里就成了传说中前似猪后似熊。 但从刚才和凤娇坐在一起开始，他就发现凤娇似乎总是再吃东西，他多年都在边关，对京中的事不甚关心，但因为这次要娶亲，他还真的打听过，京中人传凤家长女食量颇大，顿食月余口粮等传言。 自己家里虽然都是武将出身，但他的母亲和妹妹都是小鸟胃，就是再新颖的东西，到了她们的嘴里看着也都不怎么好吃的样子，似乎几筷子就能把自己吃撑。 现在看着比自己身材小好多的姑娘，竟然吃完一碗饭又自己添了一碗，桌上的菜也都是吃了不少，裴宗一时惊讶的忘记周围的人，直愣愣的盯着凤娇，对于京中的传闻，心里也开始慢慢的有了真切的感受。 凤翱是个机灵的，见到裴宗一副受惊的表情，再看看自己吃饭的长姐，心里也就猜到了一点。 他轻轻的用胳膊戳了一下身边的凤娇，“姐，吃的差不多就得了，这还有外人在那。” 凤娇抬起头看着自己的弟弟，有外人怎么了？又不需要她陪客。 就因为裴宗的身份特殊，是自家未来的姑爷，所以凤父也没有分什么男女席，现在她只需要安静的吃，这应该不失礼吧？ 第8章 京城 凤母这会儿也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趁着凤父和裴宗交谈，她小声的凑近凤娇，“娇儿啊，你要是吃不饱，一会儿让厨下再给你做一份卤肉饭，现在不要再吃了，快放下筷子。” 凤娇虽然心里不解，但还是听话的放下了碗筷，这会儿的裴宗也在关注着凤娇，虽然凤父一个劲儿和他说话，但他还是分出了一些心神观察着凤娇，见她放下了碗筷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要是再吃下去只怕是要撑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