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
裴宗已经听到岳父的声音，凤娇刚才跳车的时候，他就下意识想去阻拦，但到底是动作慢了一些，这会儿岳父就在外面，他自然是要赶紧下车行礼的。 凤娇和凤母寒暄了两句，见到裴宗下车，两人并肩站在一起，对着门口的父母行了一个晚辈礼。 凤父原本还担心凤娇会受委屈，这会儿看她的神色似乎还不错，女婿也算是个知道疼人，刚才他看的清楚，在凤娇跳车的一瞬间，裴宗伸出手想要护着她。 对此凤父心里稍安，看着眼前的女婿也就顺眼不少，“都别站在门口说话了，走走走赶紧回屋歇歇，你弟弟一大早买了紫轩阁的点心，赶紧回去尝尝。” 说到吃的，凤娇才发现，这里竟然还少了一个小豆丁，她转身回去撩开车帘看着车里的人，“到地方了怎么不下来。你现在又不饿了吗？” 凤母和凤父好奇的看着不远处的车，难道是裴家还来了其他的人，但要是其余的人，凤娇不会是个态度的。 凤翱站在最外边，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清车里的场景，当即拧紧了眉头，不悦的看着身边玉树临风的裴宗。 察觉到自己儿子的情绪，凤父和凤母心里也隐隐有个猜测，凤娇可不想在这里耽误时间，于是身子往前一倾，探进去半个身子拽住了他的小胳膊。 裴箴上车前还是个无法无天的小霸王，但这会儿却有点怂鸡，凤娇见到他这副样子，心里有点好笑，果然还是个孩子，这才哪到哪就这副样子。 裴箴顺着凤娇拉扯他的力，挪到了马车的边上，看到一脸不悦的凤翱，他犹豫着看着对方，最后低下头用力的掰扯着凤娇的手。 “你松开我，我要回去，才不要来这里。” 站在大门口的凤父凤母，听到声音也猜到了来人，脸色像是一凝，但看到自己女儿眼睛里似乎还带着笑，他们也只好收起脸上的不悦。 闺女都已经嫁过去，现在要是因为这事闹起来，以后受苦的不还是他们的闺女。 “呀，可是箴儿过来了？”凤母最先开口，脸上也是堆满了笑意，裴宗闻言对着岳母岳母颔首。 “正是，我和娇儿准备出门时，箴儿正好也在，缠着娇儿不让走，于是就一起带过来了。” 裴宗说完看了一眼坐在车辕上的裴箴，目光里充满了警告，刚才还和颜悦色的脸上，这会让却拧眉严肃的看着他，不用凤娇提醒，裴箴也知道，父亲也是真的动怒了。 凤盛和凤母虽然看不到裴宗的脸色，但两人都是过来人，看到裴箴看向裴宗后小脸变得煞白，就猜到裴宗这是给他脸色看了。 “好孩子，快下来，咱们回府吃好吃的去，外祖母今日可是做了好些好吃的，就等着你来呐。” 凤母抬脚朝着车辕上的裴箴走来，裴宗的脸色微敛，裴箴对上凤母温柔的目光，刚才还煞白的脸，这会儿终于有了些许的血色。 “骗人，你又不知道我今日回过来，你们大人就会骗人。” 众人闻言也是一愣，凤母的脸上也显出些许的尴尬，但很快又整理好。 “我是不知道你今日就过来了，但却是日日盼着你能来，这会儿你过来了，我自然是开心的。” 说着凤母张开双臂想要抱他下车，站在一旁的凤翱见此，撇了撇嘴走上前，“母亲还是让我来吧。” 裴箴看着不胖，但到底也不是个小宝宝，凤母在家就是个手不能提的，平时家中的重活自有下人做，其余的事凤父都宠着凤母，不让她干，这会儿突然抱这么个小崽子，凤翱的心里也是不放心的。 对上凤翱的目光，刚才放松了的小人突然又紧张起来，小脸绷的紧紧的，见此凤母笑着拍开儿子伸过来的手。 “你一边去，你这笨手笨脚的莽撞样子，仔细伤着我的小孙孙。” 说着凤母不容置疑的要抱裴箴下车。 “不用你们抱，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自己可以。” 说着裴箴挥开他们伸过来的手，自己往车辕的边缘挪了挪，虽然站在车下看着车不算高，但真的坐在这里的时候，裴箴的心里还是害怕了，只是他绷紧的小脸，掩藏住了他的畏惧和恐慌。 凤娇和凤母都看出了他的胆怯，但凤娇就想给他个教训，看他以后还敢不敢逞能。 凤母的思虑却更多，凤娇虽是嫡母，却不是亲生母亲，有一点做的不足，就会别人诟病说是嫡母苛待庶子。 “这车高，你且不要学你母亲跳车这般行为，外祖母抱你下车。” 裴箴知道自己是不太敢往下跳的，这会儿既然凤母再次提出，他也就没有拒绝。 裴箴原本以为她也只是会抱自己下车而已，却不想凤母将他抱在怀里，并没有直接将他直接放下的意思，而是紧紧的抱着他，一步步的朝着大门走去。 裴箴这还是第一次被除了裴宗之外的人抱，就连奶嬷嬷也不曾这样抱过他。 比起裴宗的怀抱，凤母的怀抱温软香甜，自己像是陷进了一团棉花里，暖到心底却也有着他无法理解的酸涩。 凤盛哪里舍得自己的夫人受累，见她朝着门口走来，他赶紧迎上前两步，“来，夫人，还是让为夫来抱吧。” 裴箴正在凤母的怀里体会着心里奇异的温暖和酸涩，突然看到凤盛走过来，他下意识的搂紧凤母的脖子，往她的怀里瑟缩了一下。 凤母见此一颗心都已经融化了，“不用，我抱的好好的，你和我抢什么。” 凤母睨了凤盛一眼，抱着裴箴大步走进了府里，将自己的宝贝女儿和儿子都丢在了门外。 凤翱和凤娇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疑惑，他们只好跟着凤盛一起进门。 回到自己熟悉的地方，凤娇这几日的疲惫也都得到了缓解。 她走到曾经经常坐的位置上，对着凤母撒娇道：“母亲，娇儿好饿啊，今天为了早点回来，一早就出门了，到现在还没有吃东西呐。” 凤盛闻言心痛的不行，不悦的瞪了裴宗一眼，自己的女儿在家都不曾饿着，怎么这才嫁到裴家三日，就饿着肚子回来要吃的，裴宗接收到了岳父的怒气，却没有丝毫的影响，依旧举止文雅的喝着茶。 进到凤家，裴箴也变得乖巧很多，一点没有侯府门前的气焰，看着就像是个软软的糯米团子，可是凤娇还是感觉到他的紧张和激动，要说紧张她是能理解，但是激动个什么劲儿？ 转瞬凤娇闻到了熟悉的味道，她就猜到，这孩子怕是真的饿了，多半是听到父亲安排人摆饭，所以裴箴才这样的激动。 凤母观察到了凤娇的动作，发现她在留意这个庶子，心里也是一阵的安慰。 原本听闻裴宗对自己这个长子十分看重，而起这个孩子虽然年纪小，却是个小霸王，现在看了外面谣言果然不能全信，而且自己的女儿和这个孩子似乎相处的不错。 “母亲，灶上可有鸡丝粥？”她记得在侯府的时候，听说裴箴很喜欢喝粥。 “有，有，知道你回来特意命人熬着，这会儿应该正好能喝了，只是我做了你喜欢吃的小馄饨，你现在要想吃什么？” 裴箴听到有小馄饨，转头看向了凤母，下意识的咽了一口口水，只是小脸还是紧绷着，凤娇一直坐在他的对面，将他的小动作看的一清二楚，好笑的转眼看着凤母。 “给箴儿一份小馄饨吧，我和将军用些粥就行。” 这会儿时间已经不算早，过了用早膳的时间，要是吃的太撑只怕午饭是没有办法吃了，凤母看了一眼巴巴看着自己的裴箴，笑了。 第17章 京城 清汤里飘着朵朵的紫菜，还有一丝丝的金色煎蛋丝，看着似乎像是没有什么味道的样子，但裴箴喝了一口汤，眼睛都亮了，他惊奇的抬头看向凤母，紧绷的脸上是遮掩不住的喜悦。 “箴儿尝着怎么样？这可是熬了整整三个时辰的鸡汤，用的是你母亲舅父带回来的海米调的，所以这个汤汁看着清淡无味，却是最为清口鲜香的，你再尝尝那个小馄饨，肉也是腌制过得。” 裴箴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点笑容，虽然很浅，但已经有了一个孩子该有的笑容，一只小手捧着碗，一手拿着勺子舀了一个放进嘴里，皮包馅大，因为凤母特制的腌料，所以十分滑嫩，肉馅一点也不干，而且还带着淡淡的海鲜味。 “这里面有大虾？！” “是的，这都是新鲜的海虾，和肉搭配最好不过，不仅提升了肉的鲜味，还没有海鲜的腥味。” 并肩坐在一起的凤娇和裴宗，看着对面小孩子吃的开心，一点没有在家中的刁蛮强势，这会儿乖顺的像是一只小鹿。 “箴儿，这是你外祖母亲手做的，你现在应该说什么？” 裴箴一时吃的开心，差点忘记自己的父亲就在对面，听到他的声音裴箴一怔，随即才注意到，凤娇和父亲还都没有动筷子，自己竟然逾矩了。 他惶恐的放下了手里的勺子，小脸绷得紧，下意识的去观察凤父和凤母的神情，见到两人依旧没有讨厌自己的表情，他暗暗松了一口气。 “箴儿多谢外祖母，馄饨十分鲜美，外祖母辛苦了。” 裴箴从椅子上下来，中规中矩的拱手对着凤母行礼，刚才脸上的愉悦和小孩子才有的天真，这会儿却都收了起来，一举一动都有着超越年纪的稳重和规矩。 凤母自从见到女儿关心这孩子，对着这个庶出的外孙也不再那么厌恶，反而被他这样的依赖和亲昵，自己的心里也是软软的，自从女儿和儿子长大，她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这会儿看到裴箴这副样子，心里又有些疼惜。 “都是在自己的家里，哪有那么多的规矩，箴儿乖，过来外祖母这里。” 凤母说完看了一眼身边的嬷嬷，老嬷嬷会意，走过去端着裴箴的馄饨带着他来到了凤母的身边。 “过来，外祖母喂你吃，看谁还敢说什么。”这话分明是说给裴宗听得，虽说长辈不动筷子，晚辈不可以先吃，但这会儿是凤母亲自喂的，裴宗当然不能说什么。 裴箴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自己的父亲，见他轻轻的点头，裴箴才僵硬的叼走凤母送到嘴边的馄饨。 在侯府里，除了奶嬷嬷也没有人会这样喂他，而且自从自己学会吃饭，奶嬷嬷也不再喂自己，裴箴偷着看了一眼凤母。 凤娇这会儿肚子早就饿了，见裴宗还是不动筷子，她斜睨了裴宗一眼，端起自己的鸡丝粥吃了起来，裴宗也不再说什么，也跟着喝了一碗粥。 裴箴虽然有时候刁蛮一点，但也是个懂事的孩子，看到父亲开始喝粥，他就自己抱着碗吃馄饨，不需要再让外祖母喂自己，一碗馄饨很快的见了底，但裴箴却一脸意犹未尽的看着凤母。 被他这小眼神盯着，凤母为难得心柔似水，看着裴箴笑了笑。 “箴儿玩一会儿再吃好不好，很快就要到了午膳的时间了，要是现在吃饱了，只怕一会儿大家吃好吃的，你就只能看着了。” 虽然自己是第一次见到这位外祖母，但她对他的关心不带着丝毫的敷衍，裴箴虽然年纪小，但也清楚的很，凤家人对自己这样的好，其实都是看在凤娇的面子上。 可是即使是这样，他还是能感觉到凤母的真心，也正是因为这份真心，所以凤母所做所说并不让人觉得虚伪反感，反而十分的暖心。 裴箴无声的点点头，抱着自己的碗递给站在一旁的丫鬟，凤母还想和自己的女儿说些私房话，但又担心裴箴会无聊，于是将目光看向坐在一旁吃枣子的凤翱。 似乎是感觉到了，凤翱咬着一颗枣，转头看向坐在上首的凤父和凤母，察觉到她不善的目光，他迟疑的把嘴边咬上牙印的枣子拿出来。 “你们看着我干什么？”不好的预感越来越浓。 “翱儿，你带着箴儿去逛逛咱们府，他第一次来你可得好生招待好了。” 凤母说着瞪了凤翱一眼，眼神里的警告毫不遮掩，自己儿子是个什么德行，她可清楚的很，要是不叮嘱一番，只怕转眼他就要欺负这个孩子。 凤翱闻言猛地站了起来，脸上带着不甘和怒气，但对上凤盛的目光，他只好将心里的不痛快全都按了下去，看着站在一旁的裴箴。 “走吧，带你见识一下我们府里的九曲回廊。” 小孩子向来都是最为敏感的，谁对自己好，谁是虚伪的他们的心里都是门清的。 现在看着凤翱友好的笑容，他只觉得虚假，但看到父亲目光里的暗示，他知道自己不能拒绝，于是行礼道：“有劳翱哥哥了。” 他并不是很清楚凤翱和凤娇的关系，只是听到凤母叫他翱儿，于是也把他当做平辈人，凤翱闻言脸上一僵随后不悦的皱眉，“我是你舅舅！” 说完生气的转身就走，裴箴被他吼的站在原地，直到凤翱的身影走远，他才反应过来，抬着小短腿追了出去。 看着两人走远，一直憋笑的凤娇才忍不住笑出了声，凤母脸上也带着笑，但却睨了凤娇一眼。 “裴将军和老爷在这里说话吧，我们娘们家就先去后面了。” 裴宗起身对着凤母颔首，退让到一旁衣服恭顺的样子，凤娇走过裴宗身边的时候突然撇撇嘴，心里感叹裴宗真是个表里不一的人，外面装的一副谦卑的样子，私下里却是个傲慢的自大狂。 凤父看着自己的女儿走远的身影，其实也有点坐不住，但女婿在这里坐着，他也不能把人丢下直接跟着夫人和女儿走。 而且要是女婿在身边，有些话他们最为家长不好问，女儿作为妻子也不适合回答，所以不如拖住女婿，让自己的夫人和女儿说说私房话。 而凤母的确也是抱着这样的心思的，带着女儿回到自己的房间之后，直接当所有的下人退了下去，身边只留下了贴身的嬷嬷，也是看着凤娇长大的嬷嬷。 “娇儿这两日在侯府过得可还如意？裴宗对你好吗？你的公婆有没有为难你？” 凤娇知道父母肯定会担心自己，所以这也是她急着回来的原因，像让他们早点放下心来。 “母亲放心，虽然不如家里自在，但也算是如意的，府里的人待娇儿很好，公婆也是好相与的，至于之前担心的事，今日母亲也看到了裴箴虽然性子别扭一些，但也不像传言说的那般，所以这两日倒是没有受到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