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棉花14
无缘无故,导控台再次全部黑屏。 所有工作人员的内心没有一点波澜,非常自然地转移至另一个房间进行后期处理。 其实也没啥,习惯成自然。至于摄像机为什么又被关掉了,不要问,问也没人回答。 神山丛林,层层落叶铺在地上,不见土壤,车轮碾在枯叶上,有了酥脆悦耳的枯叶断裂声。 陆安航开着越野车,闯入这片无人区,停在适宜扎帐篷的空旷之地。 车刚停下,两只野猪从远处的大树下冲过来,狰狞嘶吼。 眼见着撞上车门,闻见小棉花的味道。 急刹车。 倒栽葱。 它们不起来,就这么躺在地上,翻来滚去地哼哼。 陆安航:“碰瓷?” 小棉花眉眼弯弯,“它们在撒娇。” 小棉花提着小篮子下车,打开小篮子的盖子给大圆小圆看里面的吃食,大圆挑了香喷喷的烤红薯,小圆挑了黄灿灿的蜂蜜烤玉米。 吃完了红薯和玉米,大圆和小圆低头轻轻地拱一拱小棉花的小皮靴,慢吞吞悠哉哉地离开。 小棉花招手,“可以下来了。” 陆安航:“你们进行了商业交易?” 小棉花:“这里是大圆和小圆的地盘。” 陆安航:“我懂了,红薯和玉米是租金。” 小棉花笑盈盈地点头。 商择乐的姥爷江老爷子在车上,陆安航留在这里看着,叶寒秋跟着小棉花去谷底。 陆安航不放心叶寒秋的身体,“要不我去吧。” 小棉花摇头,“她们胆小,害怕陌生人,我跟她们讲过哥哥,她们想见见哥哥。” 小棉花放下懒懒,懒懒爬到车顶,大声地吼叫。 药药和怪怪听见懒懒的声音,慢悠悠地找过来,一左一右地守在车两边。 陆安航不敢下车了,但安全感也有了。 小棉花刚要接过安航姐姐递过来的背包,猛然扭头,腾腾腾地走到一个大石头后面,一手掐腰,一手拽住东北虎的耳朵,“你是不是又想偷偷攻击?这是我带过来的人,很厉害!你要是被安航姐姐打死了,我不帮你报仇!你要是咬伤了他们,我喊醒山底睡觉的蟒叔叔,吞了你!” 东北虎怯生生地摇头。 它最怕那群老家伙了。 小棉花:“我不是霸道不讲理的小棉花,要是有不怀好意的陌生人上山,你把他们赶出去了,在冬天你找不到吃食的时候,我从方伯伯家里给你买山羊。” 黑豆气咻咻地咆哮。 它是森林之王!怎么可能找不到吃的!这是诬蔑! 士可杀不可辱! 小棉花:“你在大雾弥漫后出生的,你没有经历过冬天,山爷爷都叮嘱了我要在这个冬天照顾你。” 东北爷们虎不屑一顾。 它就是饿死,也不会为了一口吃的,低下它高贵的头颅,摔下它骄傲的王冠! 小棉花:“难怪山爷爷说你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反正不准你饿狠了下山吃人!” 黑豆气冲冲地喷一口粗气,甩头不理她。 凭什么不能吃? 它就吃! 小棉花举起小拳头,狠狠地捶一下它的头,凶巴巴:“你要是吃人,我把你做成虎皮!” 黑豆扭头瞪她。 凶什么凶! 不吃就是了! 它不吃,它不吃,它不吃! 三遍!行了吧! 东北虎气冲冲地咆哮三声,一屁股顶倒小棉花,气势汹汹地转身回去。 旁观小棉花教训黑豆的小猴子看见黑豆竟敢故意撞倒它们的小棉花,摘下树上的果子砸过去,追着砸,追的黑豆躲进山洞不敢出来。 黑豆捂着脑门趴在地上。 小棉花捶它头的那一下,软绵绵的,还没它挠痒痒痛快。这群猴子砸的才是真疼,在小棉花面前,它们装的可善良了,只用果子砸,小棉花看不见了,它们用石头砸。 疼死它了。 它现在就是后悔,悔的浑身疼。 它怎么能对小棉花动屁股呢? 它怎么就忘了小棉花是娇弱的小花骨朵呢? 这种娇弱的小东西,不是它这种东北爷们儿能碰的! 被砸,活该! 那群秃猴子且等着! 老子不给他们点颜色看看,他们不知道谁是森林之王! 小棉花从地上站起来,掏出绣美姐姐给她绣的小梅花手绢,秀气地擦一擦手。 陆安航目光复杂地看小棉花许久,最终看向叶寒秋,“我没想到,你家小棉花还有这么凶悍的一面。” 小棉花噘嘴。 她才不凶,她是温柔绵软的小棉花。 叶寒秋满眼笑意,脸上却没一点笑,全是严肃,“不是凶悍,这是身为管理者的恩威并重。” 小棉花笑逐颜开,连连点头,“哥哥说的对!!” 陆安航的内心世界更加的一言难尽了,定定地看着叶寒秋,“我没想到,你也有这一天。” 叶寒秋低头笑了两声,摩挲着手腕上的雕花手表,“我也没想到我会有这一天。” 陆安航想到叶寒秋以前的模样,脸上突然扬起了爽朗的笑,“现在很好,一个让人感恩的意外。” 叶寒秋笑着轻轻点头。 一个美丽的意外。 小棉花疑惑地看看安航姐,再看看哥哥,“你们在说什么,我没听懂。” 陆安航亲昵地揉揉小棉花的头,“我们在说一个有点娇又有点小凶的人。” 小棉花:“谁呀?” 肯定不是她,她不娇也不凶。 她是小棉花,棉花是能大面积种植的农作物,一点都不娇气。 陆安航:“你说是谁?” 小棉花十分认真地进行排除筛选,肯定:“择择。” 陆安航自己给自己挖了坑:“对,说的就是他。” 小棉花和安航姐姐告别,推着哥哥的轮椅去谷底,好奇地问哥哥,“安航姐姐和择择什么时候生宝宝?” 叶寒秋闷笑,“还很远,他们两个都还没有开窍。” 小棉花:“哥哥,我开窍了,你开窍了吗?” 叶寒秋知晓小棉花想说什么,忍着笑,配合地点点头。 小棉花:“萱萱和哥哥什么时候结小棉籽?” 叶寒秋失笑。 虽然已经猜到了小棉花会问这个问题,当这个问题被小棉花问出来时,心跳还是乱了。 心不受理智控制,他的克制似乎没有任何的意义。 小棉花:“哥哥不要笑,我很认真地在问这个问题,这个问题很重要。” 叶寒秋止笑,认真地看着她的眉眼,“大概在我能确定我给你的是最好的时候。” 小棉花不假思索,“哥哥现在就是最好的呀。” 凋败的心被春雨和暖阳渐渐地催醒。 叶寒秋:“萱萱可以再等一等哥哥吗?” 小棉花:“春天百花开放,夏天授粉,秋天结下种子。错过了夏日授粉的季节,秋日只有落花。没有种子的山坡在来年没有花香和蝴蝶。萱萱不着急,哥哥的身体快要等不及了。” 叶寒秋揉揉太阳穴,他快要被小棉花绕进去了。 叶寒秋:“我不敢拿你来赌。” 他不是无欲无求的神仙,小棉花的每一次的亲近,他都有冲动,身体上的冲动都被他清醒的大脑克制了,越是喜欢越是克制,他清楚他的身体和处境,他不能留后患给小棉花。 暗处的涌动将会带来十年的混乱,他用五年的时间才安排好家人和朋友,让他们在接下来的十年混乱里全身而退。小棉花出现的太晚了,他现在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再来安排小棉花的退路。 小棉花摸摸哥哥的头,安慰,“哥哥不要苦恼,你不知道我养的小花小草小崽崽有多厉害。” 她养的小花不仅厉害,还很娇气。 小棉花蹲在一朵散发着荧荧蓝晕的小蓝花面前,托着腮苦恼。 小蓝花可以把离体的灵魂召唤回身体中,可是小蓝花不想离开这里,团成一朵小花苞,就是不绽放。 小棉花从背包里掏出一个小花盆,哄小花苞,“你看,小花盆很可爱的。” 小花苞缩的更小了。 小棉花:“我给你果露好不好?” 小蓝花微微摇晃。 小棉花静静聆听。 叶寒秋靠近,一丛丛的小花轻轻摆动。 小棉花抬头,笑如片片樱花瓣,暖暖春色。 开车原路返回,小棉花回到小院收集小蓝花喜欢的果露。 小棉花挑选出小蓝花最喜欢的大红枣和大苹果,把红枣和苹果放入水井中冰镇片刻,待红枣和苹果变的冰凉,放到暖和的地方,空气中的水气在红枣和苹果表面凝结成露珠。 陆安航:“放冰箱中冷的更快。” 小棉花:“冰箱有奇怪的味道。” 陆安航想起徽荣说的话,小棉花不吃从冰箱里拿出来的东西。 什么样的小主人养出了什么样的小花。 都是娇气包。 小棉花来来回回,脸蛋粉嫩,额头上冒出了一层薄汗。 陆安航和叶寒秋想帮忙也没办法帮忙,小蓝花只喜欢小棉花的香气。 再次进入深林,小蓝花在香香的果露诱惑下绽放。 守护小蓝花的伴生兽小猞猁懒洋洋地伸个懒腰,亲昵地蹭一蹭小棉花的手背,小心翼翼地挖出小蓝花移栽到小花盆里。 小棉花抱起小花盆,小猞猁跳到花盆上,绕着小花盆盘一圈护着。 帐篷中,小蓝花轻轻晃动,荧荧蓝光进入江老爷子的身体中。 九天九夜,荧荧蓝光不再进入身体。 小蓝花悄悄地回到了山谷。 一行人无声地回到了静谧的小院。 “行吗?” “行!” “真学过?” “学过!” “看着好吓人。” “你出去!” 小棉花终于生气了,把商择乐推出去,锁上门,从酒精中拿出金针,在火上烧至烫手,按照山爷爷教她的方法进针。 太阳缓缓下山,当最后一缕夕阳留恋地停留在树梢上时,贴着褪色福兽图的木门慢慢地打开。 江老爷子拄着拐杖,缓缓地走到小外孙的面前,伸手揉了揉小外孙的头。 商择乐的所有心理建设在这一瞬间全部崩散,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他不知道他为什么哭。 他只知道压在他心口的一块块黑沉沉的墓碑终于开始消失了。 他没有自欺欺人,小棉花救了姥爷。 小棉花还可以救表哥,还可以救哥哥,还可以救小叔,还可以救许许多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