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六章 有人欢喜有人愁
“是啊,是啊,您快起来。” “哎呦,还是你们会说话,说的比唱的还要好听呢,我是不会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了,不过从今天开始呢,我们就是名副其实的一家人了,希望大家在一起相处愉快咯。”刘灵毓一边说,一边搀扶起来旁边的沈沐阳。 还差最后一道程序,这两人就要“送入洞房”了,这片刻,薛落雁终于有时间离开了,薛落雁看到了卫可期的背影,也看到卫可期后面跟着的一行人,那些公公侍女,抬着很多东西,准备送别卫可期。 “卫神医。”薛落雁擦拭掉泪水,朝着卫可期去了,卫可期回头,对着薛落雁抱拳,算是行礼了。 几个太监站在原地等着卫可期的命令。 “你们到仪门去,仔细这些金银珠宝。” “是。”一行太监小心翼翼的去了,卫可期的目光这才落在薛落雁的身上,薛落雁叹口气,“你这就要去了吗?” “原是准备喝喜酒的,但在坊间,我却觉得,自己找沈沐阳更方便,这里哪里是我这闲云野鹤来的地方呢?” “你之前从来不喜欢金银珠宝的。”薛落雁发现,卫可期变了,或者这变数后面有其余的念头在作祟,卫可期爽朗的一笑,“她喜欢送,我就勒索点儿,不过现如今,经历的事情多了,我也就知道狡兔三窟了,也知道多多存钱。” “但是说起来,这些可不是我为自己要的,这些民脂民膏,我卫可期不过是做个过路财神罢了,将之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不然让金银珠宝腐败在国库里,似觉不妥呢。” “我就知道。”薛落雁柔柔的笑。 “刘泓需要每天都锻炼,他的意志力不能垮,精神支柱与身体同样重要,你要明白这个,落雁。”卫可期觑一眼薛落雁。“该说的,我都说了,落雁,你……其实……” “你说吧,直抒胸臆就好,不用吞吞吐吐的。”薛落雁看出来卫可期神情里的奇异,立即道。 “其实,太后娘娘并不想要将你怎么样,你……莫要触怒了她,她要你如何,你如何就好,即便是离开帝京,在坊间,你还能找我们,或,你找库姆与大妃吗,哪里不比帝京好呢?” “你看看帝京……”卫可期感慨。“我住了三五天就感觉要发霉了,这里的每个人,那一根不是在强颜欢笑呢?哪一个不是坐着身不由己的事情,说着言不由衷的话呢?外面总是自由自在不少,听我的吧。” “我……”薛落雁咬着下嘴唇,“我……”薛落雁终于嗫嚅:“不能离开刘泓。” “落雁!” 这一次,连卫可期都觉落雁执迷不悟,轻轻扫视薛落雁一样,原本是想要说服薛落雁的,但却被此时此刻薛落雁的眼神说服了,那种柔顺的,那种在痛苦中挣扎的,那种在魔障里找不到出口的眼神,倒是不一小心就说服了卫可期。 “我懂,但你也不要太委屈自己。”卫可期看看远处,伸手拍一拍落雁的肩膀,是安慰。 “你路上注意安全。” “经历过那么多的事情以后,现下,有的事情无须你叮咛,回去吧。” “是。”薛落雁点点头,和卫可期原本还想要谈什么的,但现在,已经不需要了,卫可期离开薛落雁,看着卫可期上轺车以后,薛落雁这才回过头。 婚宴已经开始了,帝京的婚宴和外面也截然不同,在这里,从来就不存在什么大鸣大放,所以,这里的一切都是蕴藏在宁静中的。 这里的一切,安静到让人不可思议,宴会之前的仪式感是欢欣的,但宴会却让人悲欣交集,随便用了点儿东西,薛落雁匆匆离开了,刘泓面上带着一抹美丽的微笑,那样餍足的微笑,让人几乎感觉不到他内心也有失落与遗憾。 薛落雁是刻意的在疏远刘泓,以便为日后离开这里,打下基础。 至于刘泓,他是隐隐约约猜想到了什么,跟着那猜想一路去推理,其实很多东西都不言自明,但毕竟还是忍耐住了,刘泓的平静,让人产生一种分外安和的感觉。 他不埋怨任何人,只要薛落雁在这里就好。 而薛锦茵呢,时时刻刻准备与薛落雁针锋相对,这愤然薛落雁实在是深恶痛疾,然而,现下却并不敢对薛落雁怎么样,毕竟薛落雁的身体里一个新生命好像太阳一般的在冉冉升起。 从这天开始,薛落雁有了全新的使命,或者说,一种不可推卸的任务,一种从天而降的责任,太平盛世,薛落雁很需要到太后娘娘身边去,抄写那些经文。 太后娘娘冷眼瞧着薛落雁,不置可否,她何尝就不知道呢,为了刘泓,薛落雁是忍气吞声什么事情都会做的。 说好了离开这里会立马回来的刘灵毓,当有朝一日真正离开这里以后,哪里还有回来啊? 大概是新婚燕尔,成日家都和沈沐阳在一起,很久都没有回来了,这让懿寿宫变得比之前还要萧条了。 有薛落雁在,却也活络不起来这冥冥中的气氛,落雁心情也不怎么好,每天除了抄经就是伺候刘泓。 刘泓何等样的聪明人啊,知道太后娘娘在辖制薛落雁,但看到近来薛落雁安顿了下来,也就不明知故问,他想,母后再怎么阴鸷,想必也不会将薛落雁怎么样的。 他就那样等着薛落雁。 “不用起来,是我。”薛落雁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刘泓听到外面的脚步声,正要起身呢,薛落雁已经一个箭步到了刘泓的身边。 上一次,一个不小心,刘泓从云榻上胡乱摸索,跌在了地上,幸而西面上是绵软的团花地毯,不然刘泓一定受伤。 有了那一次的危险以后,嗣后薛落雁很是留神,唯恐一个不小心刘泓受到了伤害,这片刻薛落雁一把将刘泓的手腕握住了。 其实,凭借脚步声刘泓都能听出来究竟外面来的是什么人,现在,他自以为自己是一个废人,所以,用听脚步声来打发一天漫长的辰光。 之前,刘灵毓三不五时的过来探望自己,之前,薛落雁衣不解带的伺候自己,之前连太后娘娘都时不时的过来和自己闲聊,为他指点迷津,树立自信力。 但现在呢,这一群人却忽然之间好像销声匿迹了一般,除了薛落雁每天大部分时间在这里,其余的时间也都消失不见,这对刘泓而言,的确是一种非常难受的选择。 但是,这原本就是一个单选题。 “我知道是你。”刘泓道。 “何以见得?”薛落雁轻笑,将枕头放在刘泓后背,以期让刘泓的后背笔挺起来,却也不怎么难受,做完了这一切,薛落雁才发现,自己额头上致密的汗珠扑簌簌的落了下来。 刚刚,实在是太焦急了,说起来,她也是怕,怕一个不小心,刘泓受到了危险,那惊心动魄的一幕终于过去了。 “朕能听到你的脚步声,朕……”刘泓凑近薛落雁,一把将薛落雁的衣袖握住了,轻轻翕动鼻翼,嗅了嗅,定定的说道:“朕还能闻到,你身上有檀木香,你去了母后那里,你抄经了?” “啊!”这一惊,非同小可,薛落雁实在是想不到,刘泓会这样推论,然而刘泓的推论,与自己做的事情又是的的确确一模一样,现下,薛落雁的眼睛睁大了,面上浮现了一抹淡淡的狐疑与惊恐。 “你以为,我有耳报神吗?”刘泓笑着抚摸一下薛落雁的面颊,薛落雁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 “你没有。”薛落雁终于笑了,索性将自己的脸颊给刘泓,刘泓轻轻的抚摸,虽然质感不是非常明显,他的手显得那样笨拙那样僵硬,那样没有力量感。 手轻轻的移动,落在薛落雁面颊两边,薛落雁的青丝被握住了,落雁的泪水也泉涌一般的出现了。 “对了,你代笔朕写一个什么东西吧。”刘泓忽而说,薛落雁点点头,正色看向刘泓,尽量不让刘泓看出自己的悲伤。“你说吧,你想要写什么,告诉我。” “我说,你来写。”刘泓道:“之前,高成过来,将一切都准备好了。” “嗯。”薛落雁本能明白兹事体大,回眸在桌面上看,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原来桌面上放着圣旨,那圣旨是空白的,上面什么都没有,落雁盯着那圣旨看,片刻后,面上浮现狐疑之色。 为了掩饰自己的好奇与怔然,薛落雁给刘泓斟茶去了,一盏茶送到刘泓的嘴边,刘泓咕噜咕噜的吃了,这才清了清嗓,喉音清澈的很,笃定的说道:“朕的禅让,向来都是呼吸糊涂的,现在,将之写出来给王弟。” “好。”其实,薛落雁也早已经想要提醒刘泓这件事情了。 别看现在四海升平,帝京里,刘泓和刘澈还是难兄难弟的关系,薛落雁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一切平衡的杠杆都是太后娘娘。 一旦某一日懿寿宫中的太后娘娘撒手人寰了,事情必然是发生变化,目下,刘泓这样做,是明智之举。 薛落雁点点头,眼睛扫视一眼刘泓,刘泓咳嗽一声,将自己要写出来的认真的说了出来,薛落雁耳聪目明眼疾手快,一会儿,将刘泓说的都笔录了下来。 举起圣旨给刘泓看,刘泓看了以后,点点头。“明日里给高成就好。” “如果说做帝王,他的确做得很好。”薛落雁评价,是以一个官的角度去陈说,不存在主观的念头。 “朕知道,和我相比较……”刘泓觉得,自己的“朕”不应该继续用了,轻轻咬着下唇,目光里有了一抹凝重之色,“和我比较起来,他是青出于蓝。” “我唯恐你因此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