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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零四章 眼泪

    薛落雁擦拭了泪水。

    今夜,刘澈依旧休息的很晚,其实,忙碌完毕就应该休息了,但刘泓在太液池旁边看到了薛落雁,已经春天了,帝京的春天似乎来的比外面早。

    帝京的春天,是热闹的,那热热闹闹的黄色花蕊,好像碎金子一般的绽放,点缀在嫩绿的枝头,薛落雁看向水面,现如今,因为思念刘泓,奇怪的很,看什么似乎都有了刘泓的痕迹。

    薛落雁盯着湖面看,夜色里,湖面是一片蔷薇色的,别人看湖水,尤其是晚上,是会感觉恐惧的,是会怕的,但是薛落雁盯着湖面看,内心却会变的很平静。

    她的心,和这太液池一样,坦荡如砥,那样平静,刘澈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薛落雁回头一看,发现时刘澈,立即起身。

    “皇上。”

    “这么晚,还不休息吗?”

    “正准备走呢,你就来了,我已经四个月没有到这里了,现如今到这里,心境是彻彻底底不同了。”

    “嗯。”刘澈道:“好了,夜深人静了,你早点儿回去休息。”物是人非,刘澈看薛落雁的眼神也便了,这让薛落雁感觉很舒坦,要还是之前,刘澈会时不时的对薛落雁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

    之前,太后娘娘之所以赶走薛落雁,怕的就是这个,她是怕,刘澈会和薛落雁裹挟不清,尽管,薛落雁是一个名副其实的非常厉害的女子,但是弃卒保车,他还是安排薛落雁离开了。

    薛落雁将太后娘娘之前给自己的锦囊,都看了,其目的与意义不外乎是怕自己回来,怕自己祸国殃民罢了,但是现在,刘澈却对薛落雁无感了。

    薛落雁的心情很复杂。

    第二日,薛落雁给刘泓写了东西,飞鸽传书后,感觉闷闷不乐的,本以为,她靠近帝京也就靠近了刘泓,但当薛落雁到帝京,才知道,刘泓已经远走异国他乡了。

    那么,在坊间,刘泓也一定在拼尽全力的寻找自己了?难道,他们真的是有缘无份不成?

    明明,都在坊间,却一个对一个都视而不见。

    无名看到薛落雁这怏怏不乐的模样,道:“这种饭来伸手衣来张口的日子不好吗?还是薛落雁你身在福中不知福啊,你看看你,你整天都是一张苦瓜脸。”

    “苦瓜脸?”薛落雁恨不能找一面镜子看看自己,究竟那“苦瓜脸”是什么模样的。

    “你就是一张苦瓜脸啊。”她说,“有什么不开心的,说出来让我开心一下嘛。”

    “滚你的蛋。”薛落雁推开无名,“今天做什么去了?”

    “帝京这样大,这样好玩,我去了万牲园啊,发现万牲园里,有喝你多珍奇异兽呢,有那么一个动物,是梅花鹿的身体,牛的角,真的是四不像啊。”

    “那是安乐的麒麟。”

    “麒麟都来了啊?”无名感觉,帝京精彩极了。

    “我还要到各处去看看。”她笑。

    “去吧,去吧。”不知道为什么,只怕是连日来都比较忙碌,此刻的薛落雁,安静了下来,想要休息休息,她在柔柔的阳光里,居然睡着了。

    不知道为什么,薛落雁梦到了父亲,梦到了兵变时候的一幕,也梦到了自己的娘亲,父亲的事情发生了后,娘就是了,三娘嫁人,二娘做了尼姑,和自己的娘亲一般,青灯黄卷了此残生罢了。

    薛落雁醒过来,却发现,自己哭了,泪水将枕头都濡湿了,薛落雁摸一摸自己的面颊,怎么会哭呢?薛落雁却不知道究竟为什么,今日,云缡来看薛落雁,薛落雁匆匆整理整理,草草到前厅去见云缡了。

    “我这里有一件事情,倒是难以启齿的,但现如今,也只好将这事情告诉你了,舍妹之前在帝京,说怀孕了,那孩儿是王爷的,但后来经过证明,那孩儿不过是陈家村一个叫陈万三的老车夫的。”

    “因了这个,我们将这孩儿给送出去了,至于舍妹,这是七出之条加欺君之罪,我们将舍妹给……”云缡一面说,一面察言观色。

    但想不到,薛落雁的神情是那样的平静,其实,薛落雁比任何人都清楚,刘泓是不会背叛自己的,而妹妹却有可能背叛任何一个人。

    这许多年来,她为妹妹辩护过,保护过妹妹,对妹妹有过这种思量,但说起来,一切的事情似乎都过去了,小妹啊小妹,你究竟在哪里呢?你究竟在做什么呢?

    “本宫将你妹妹打入天牢了,你妹妹怙恶不悛,在外面,只要将这些风言风语说出来,到底就不好了,还希望你理解,这是钥匙,你要是想要将她放出来,这是你的自由,此事……”

    “此事,和皇上没有任何关系,都是我一手操办的,你要是真的恨,你恨我就好,落雁,你在听吗?”

    “你们的安排一定是合情合理的。”薛落雁说。

    “落雁,你理解就好。”云缡道。

    难道,关押薛落雁对云缡就有什么好处吗?云缡的意思,薛锦茵平日里也未免太刁钻了,这种关押,其实不过是变相的在提醒薛锦茵,你需要改变。

    但是至于天老总是何等样腌臜的环境,是她不情愿理会的,现下,将钥匙给了薛落雁,薛落雁握着那冰凉的钥匙,却感觉滚烫,沉甸甸的。

    薛落雁没有等,她去看妹妹,好像不仅仅是自己去看,她代表的似乎是整个家庭去看妹妹。

    “女官来了,让属下给您开门。”那之前嫖过薛锦茵的男子,想不到,薛锦茵这丧门星居然真的等到了薛落雁,现在,他是怕的,怕这些破烂事让薛落雁知道了,再怎么说,薛锦茵毕竟是薛落雁的妹妹。

    “带路吧。” 薛落雁要言不烦。

    “嗯。”那狱卒带着薛落雁往前走,进入一片黑漆漆的环境里,那甬道就好像墓道一样,薛落雁想,自己毕竟是幸运的,因为自己从来没有因为什么事情而被人“打入天牢。”

    即便是当年做皇后娘娘的时间,得到的最残酷的刑罚也不过是“禁足”罢了,但是妹妹薛落雁呢,坏事做尽,在薛落雁的印象里,薛锦茵已经坐牢很多次了。

    这很多次的牢狱之灾,对薛锦茵来说,是家常便饭一般。

    薛落雁听到水滴的声音,跟着, 听到鬼哭狼嚎的声音,这是人间炼狱,这里关押着帝京里,那一邪恶的灵魂,薛落雁的到来,好像牢狱之中的一片黄色光芒似的。

    好像,让他们这一群蠢蠢欲动的灵魂,得到了希望与解放一般,薛落雁往前走,到前面去,那地牢里,各种鸣冤叫屈的声音,简直好像大合奏一样。

    “姑娘,姑娘,救命,救命啊,我是冤枉的,请姑娘带一句话给吾皇,我,我真的没有残害皇子啊,那小皇子是出天花死了的,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朝着薛落雁喊话的是一个五十岁上下的女子,这女子显然不知道,帝京早已经改朝换代三次了,她坐牢只怕已经超过十年以上了。

    “现如今是成龙四年。”薛落雁道。

    “冤枉,冤枉啊。”好像,到这里的人,都是被“冤枉”进来的,难道世界上的无头公案都发生在这里不成?对于那些喊叫冤枉的人,以及那从牢门伸出,骨瘦如柴的手,薛落雁是不怎么理睬的。

    薛落雁被那狱卒带着,过了一个转弯,在这里,寒气好像比外面还要浓一些,至于过了这拐弯,人们看到薛落雁来了,不但没有喊叫冤枉,甚至于对一切似乎都是逆来顺受的。

    “娘娘,到了。”那狱卒顿着脚步,看着一个牢门。

    “娘娘,令妹在这里呢。”那狱卒指了指牢门,薛落雁的心跳加速,已经半年没有见到薛锦茵了,之前,知道薛锦茵怀孕了,并且知道那孩子是刘泓的,薛落雁下意识就选择了逃避与离开。

    其实,这种逃避与离开,是对现实的一种接受,她是那样希望,刘泓和妹妹的孩子能安然无恙的出生。

    她知道,自己的牺牲是有代价的,毕竟,他们的孩子会顺利的呱呱坠地,但是事实证明,妹妹的确是一个水性杨花之人,并且,妹妹的坏心眼是那样的多,居然将这孩子当做了攻击自己的武器。

    现如今,水性杨花的妹妹,终于自食恶果了,薛落雁的手在衣袖中攥着,良久才将那钥匙拿出来,她居然发现,自己的手在颤抖。

    “你出去吧,我不会放她走的,我还会将她锁起来。”其实,薛落雁明白,将薛锦茵放出去,外面那复杂的人世,对薛锦茵未必就好,而将薛锦茵锁着,未必就是坏事情。

    毕竟,将外面的一切都阻隔住了啊。

    “薛锦茵,我来看你了。”薛落雁手忙脚乱的将牢门打开,那锁在寒气的侵蚀里,早已经锈住了,打开是如此的难上加难,她几乎要万念俱灰了,而妹妹薛锦茵呢,却缓慢的站起身来,格格格的笑了。

    那笑声,让人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