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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承乾自然是高兴。 只是与此同时,长孙皇后的病情也让人挂心。 他出现在虞玓那头的次数越频繁,也只不过能稍稍安抚那停留片刻的安宁,无处宣泄的情绪只能让人强行压着心头,不流露一分一毫。面上太子依旧是温和宽柔的模样,只是东宫的侍从都是颤巍巍的,不敢有任何人在这个时候让自己成为挨打的出头鸟。 李承乾揉了揉额头,平静地让人在下午把皇家工匠给找来,便起身去更换衣物。 今日是大朝会。 而在立政殿内,李世民正站在长孙皇后的身后给她梳头发。他的手很稳,一下下给长孙氏通头,手法可比最开始的时候要好上太多了。 长孙皇后闭着眼说道:“您也别藏着了。”她的声音很低,像是没力气说什么高声的话语,只是话语中还是带着熟悉的笑意。 李世民笑着说道:“我藏着什么东西了?” 长孙皇后睁开眼睛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掉下来多少根头发也算不得要紧。这总归是三千烦恼丝,要是能多掉几根,岂不是意味着我的烦恼又少上许多?” 李世民没拿梳子的那只手正拢着一小把头发,闻言无奈地说道:“既然观音婢让我别藏着,那日咳出血来,怎么不同高明说清楚?” 长孙皇后摇头,“原来那日已经被高明看到了,我还以为我藏得很好。” 李世民停下梳子,“你藏得不好,高明的情绪也不好。”他幽幽地说道。虽然明面上太子与长孙皇后的亲近甚至比不上晋王与魏王,但李世民清楚其实太子对长孙甚是看重亲近,只是常用恭谨温顺的面容隔离开来。 长孙皇后叹息着说道:“这世上的事情,总归是有些人力难及。不管是陛下也好,高明也好,也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她总是看得最透彻的人。 若是命数已尽,那就随缘罢。 李世民蹙眉说道:“胡闹,观音婢,这般话语日后莫要再说了。” 长孙皇后被陛下训斥了,倒是不难过,反而轻笑出声,往后靠在李世民怀中:“我与陛下这般嬉闹,倒是许久不曾有过了。”这种眷恋般的感慨让一介帝王都有些心头发酸,温声说道,“那个大夫胡二梅开的药方,不是有些管用吗?” 长孙皇后喃喃说道:“是有点管用。” 只是随后她摇头说道:“但我不喜。” … 日子推移,冬雨渐渐落大了。 碍于去岁的灾祸,今年夏日和刚入冬的时候,工房的人是最麻烦的,经常是在县衙与江岸两头来回奔波,有时候来不及赶回来县城,就直接在那里倒头就睡。 就是生怕再发生同样的事情。 南安县发现的人丁问题苗头已经被报上去了。 只是州中迟迟没有给反馈,那南安也没办法照此做些什么。而且每日南安县总是有人往来,总不能拦住那些出入的百姓一一排查,顶多是让守县门的武卒稍加认真些。 虞玓现在不在县衙中。 他冒雨站在一处小院子里,身上披着一件大氅,肩膀上已经堆积了一小块湿润,显然是已经站着许久了。而在院子的另一个角落里,徐庆等人正在用着烈酒搓着程二丁的额头胸口,还有人在给他掐着人中。 就在刚刚,程二丁听着自己媳妇的嘶叫声晕了过去。 白霜的产期到了。 早早请来的产婆和大夫都准备好,预备着白霜发动的时候能用得上。只是原本预估的时间过去了半月,白霜依旧是该吃的吃,看不出有任何的异样,这让人紧绷情绪的同时,也不由得感叹白霜的这一胎怀得顺顺利利。 这孩子就一直没折腾过自己阿娘。 只是在这最后的一哆嗦的时候,怎么都不愿意出来,大夫反倒是担忧了,在问过了主家和白霜的意见后,就在程二丁的紧盯下开了催生的药方。 那一贴药下去,不到半日就发动了。 程二丁站在外面听着,原本是脸色铁青,继而是苍白,不多时在白霜开始忍不住惨叫的时候,程二丁白眼一翻,整个人就这么昏厥过去,一头栽倒在院中湿润的地板上。 这倒是把徐庆他们吓得够呛。 虞玓的耳边回荡着两种声音,一种是屋里白霜撕心裂肺的叫声,一种是外头徐庆等人在弄醒程二丁的声响,倒也说不上是哪种比较大声。 他幽幽地吐息,大团大团的白雾在他的嘴边成形,最终被冷风给吹散。 他不能想象这般场面。 “哇哇哇——” 不知过了多久,屋内总算是响起来孩子稚嫩的啼哭声,而就在这个时候,程二丁也总算是被徐庆他们给弄醒了。这刚醒来就听到了娃娃的哭闹声,让他这个初为人父的壮汉也愣在当下,还是被徐庆给推着站起身来,才踉踉跄跄地跑进屋里去,就连屋内产婆叠声地避讳与不干净等话语都丝毫挡不住他的激动。 徐庆拍了拍手,往郎君的方向一看,却看到他独立于院中,却有手捂住眼,那低垂的模样让他有些担忧,不由得靠近说道:“郎君,您不打算去看看?” 他没有直接问虞玓的情况,反而是拐弯抹角提起了白霜。 虞玓摇头。 他的语气很是平津,甚至带了点薄凉,“有程二丁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