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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世昌哼着小曲儿。 他的身后跟着徐良等几个人,骑着马溜达沿着山坡在爬。他俊朗的外表看起来带着浓浓的笑意,连带着那稀奇古怪的腔调也有着别样的韵味。 “您可以不亲自去。” 徐良不解地问道。 他是来龙去脉知道得最清楚的人,却也不懂刘世昌的主意。 在他看来,刘世昌这般天纵英才的人物,是难得有什么东西能入得他的眼的。那些古怪的奇思妙想甫一出现就彻底折服了徐良与诸多追随之人,就连那高坐殿堂的帝王也不被他们放在眼里,更何况一小小的县尉尔? 刘世昌摇头晃脑,冲着徐良说道:“非也非也,这个人可不一般。” 昨日飞箭传书,那人约他在北门外的山包上见面。 北面他就堆了百来个士兵,本就是装装样子的,眼见那人这么够胆,刘世昌饶有趣味地答应了,甚至还让了北门的士兵勿要阻拦。从反馈来的消息来看,那位老乡也不是傻子,离城后还带着几十个士兵与他的人马对峙,这才带着两人策马上了山。 倒也是不蠢。 怕这会谈……成了瓮中捉鳖。 虽然那几十个人也没甚卵用,若是他直接带着八百人上山,岂不也是等死? 这山包不算高,在刘世昌算来也就百八十米,不多时就到了。在天光破晓的时刻,依稀能看到站在破落亭子下的一人一马。两个侍从打扮的人不远不近地站在亭子外,而亭中的那人倚栏而立,手中折着半支残柳在逗弄着一匹皮毛滑溜的好马。 人倚亭眺望,正如君子玉。 刘世昌的笑意不由得收敛,他的眉头渐渐蹙起,有种被刺痛的警惕感。他牵着马匹往山坡上走,抬手示意跟着的人在亭外停下,而他则是在那亭外两人的眼睁睁中,大步流星地往破亭去。 “咻咻——” 红鬃马猛地扬起马脑袋,大眼睛紧紧地盯着陌生来人。 他笑:“是一匹好马。” 虞玓不紧不慢地拍着她的鬓毛,平静地说道:“去顽罢。” 红菩提往后收着马蹄,咬走了虞玓手中那半枝残柳,不依不饶地用马蹄踢了踢缰绳。虞玓会意地在手腕上饶了两圈,她这才满意地系着长长的绳子耍去了。 刘世昌有些惊奇地看着一人一马的互动,“老乡,你这倒是不错呀。” 老乡? 虞玓挑眉,回身看着站在他面前的陌生来者。俊朗的外表与随性的笑意,那举手投足无一不是在昭示着他的底蕴与自得。 若他的来历真是如此,他的确有这样自得的底气。 “你却也是不差。”虞玓抬手,宽大的袖子滑出弧度,慢吞吞地说道:“颇有气吞山河之势。”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刘世昌朗声大笑,跨步进亭,微笑着说道:“人生难长青,有此等遭遇,难不成要混混沌沌过一生不成?” “妙哉。”虞玓抬眸,清冽的嗓音并非不赞同,“人生在世,当是有能者为上。一生恣意放纵,方才不枉此世。” 刘世昌挑眉,信步在破亭中走了两步,“既是如此,为何世弟却还是在这封建王朝做事?我看你这仪态风度,应该也是世家门第出身。要是做些手脚来,怕你是比我还要简单。” “我不愿见乱世。” 虞玓的话就仿佛是什么笑话般,惹来刘世昌的哈哈大笑。 “成大事者……” 虞玓往前一步,截断了刘世昌的话,如同狂风般的语气笃定而尖锐,“你既是自回溯而来,便知道所谓大事是有一个个鲜活的命数构成,而今你从头翻过,却又来同我说什么人命可轻忽? “笑话。” 他素来寡淡冷漠,可若是要说起那讽刺的话语,却也是刁钻刻薄。别的不说,虞玓这番突然连串的字句就足以让刘世昌皱眉。 虞玓微弯眉眼,敛上一汪清润的泉,却是如冬日般冷彻,“我来此,其实只为问世兄一句,你之起事,究竟是为了心中那人人大同之世界,还是为了荣耀等身,功成名就?” 若是在后世,这番话简直就像是在质问刘世昌又当又立。 “是如何,不是如何,你难道只会打嘴炮吗?”刘世昌不以为意,摆摆手说道,“老乡,若是你今日只为了这个问题找我来,那可真是浪费我特地为你走这么一遭了。”他费尽千辛万苦开山挖矿,弄出了洗煤厂,弄出了炼钢,弄出了槍支弹药,又拼命在暗地里拉起了一个队伍……可不是为了在这里被人假大空冷嘲热讽的! 一切只不过是个开始! 虞玓摇头,淡淡地说道:“怎么都不会浪费。” 刘世昌心中登时有种不妙的预感,还没等他细想,却看到虞玓偏头看他,清亮漆黑的眼眸带着些看不透的情绪,“有些可惜了。 “我还以为,你会是更加与世无双的人物。” 刘世昌这就来气了,要不是这些年被温养出来的世家臭习惯,他现在撸起袖子就要揍老乡。但见这位老乡气死人不偿命,还在叭叭说道:“你应该早些杀了我,而不是把我留到现在……” “我就是善心大发了才把你留到现在!”刘世昌打断了虞玓的话,拧着眉头说道,“你……” 不对! 刘世昌敛住眉头,狐疑地看着虞玓,“你的性情寡淡冷漠,就算是个说话犀利嘲讽的人物,也不会在现在胡乱开大,你刚才那些话都是在……拖延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