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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都不傻,一经提点,谁还不明白《国色天香》里暗含猫腻?文安郡主本人可以被大家踩入泥里,但东洲贵女的身价绝不能因此从云端落入泥土。今天这个仕女游园会场合特殊、目的特殊,让外藩蛮女看笑话是大忌。可就像之前说的,蛮女也不是白痴,她们看不懂画,难道还听不懂人话吗? 这只可恶的小麻雀! “瞧瞧……瞧瞧,就你是个精乖的。”大公主这时笑着走过来,点点水清浅的额头,语气很宠溺的样子,“被你这只小麻雀一语道破,后面的戏,文安都没法给大家唱了。”大公主招来女官,“把画先挂出去试试,看看能引来蝴蝶么?” 大公主的举动,把众人的注意力都引到牡丹画本身上来,然后大公主回头有意无意地解释,“文安之前还跟我说要给大家一个惊喜。说难得有这样热闹的场面,闺阁游戏之作又不必当真,只是她也不知道这个法子到底成与不成。” “成成成怎么不成。郡主姐姐一向心思巧妙,难得想出如此精妙的手法。” “就是啊,那一定会很漂亮。我要去外面了。” “我也要去。” “讨厌!都怪这个小丫头啦,干嘛破坏给人家的惊喜嘛!” 水清浅有点呆滞。 他真没想到女人的舌尖端得如此厉害,同样三五句话的功夫,几个小丫头你一言我一语,众志成城竟织出张遮羞布给这事儿圆了——尽管圆得生硬,可好歹圆了。就算哪个外藩女想拿这件事做笑话,之前任何发生过的不光彩事件也只属于个人行为,跟其他豪门贵女无关,跟身份地位也无关。更有,这一切丢脸事情的罪魁祸首,被大公主和几个小丫头当仁不让地扣在水清浅头上。日后若真有人追究这个芝麻小官的家眷的责任,那芝麻小官的下场可想而知…… 水清浅太乐观了。 哪用得日后追究?现在,当下,他就被‘究’了。 大公主领着众人去院子赏画时,场面一时乱哄哄的,水清浅也没留神,一不小心就被一群小丫头一窝蜂的欺了身,顺着她们的推推搡搡,被推进了小黑屋。稻香村这边的竹茅屋的里间。里间这里没窗子,只有一扇门,光线阴暗暗的,水清浅踉踉跄跄地好不容易站稳,一抬头,发现原来门帘子两边,排了两溜不苟言笑的宫婢,若拿着仗棍,唱着肃静,还有真点左青龙右白虎的架势。若真是个寒门小丫头,怕是这会儿要吓哭的。 水清浅一眼从头扫到底,哦!他就说嘛,自己怎么会连三五个丫头都抵不过,原来人家找了帮手的。而屋中端坐竹椅的,正玩着手镯摆姿态的那位,还是个老熟人。只是比起曾经骄傲张扬的样子,她现在看起来差多了,倒不是说如何凄凉,但那脸色,那排场,那衣裳装扮,感觉就是失了光彩,显得晦暗、陈旧。高氏覆灭,华妃赐死,赵王再无登顶希望,她一个没有依仗的公主…………她现在体会到小幺曾经经历过的艰难了吗? 水清浅忽然想起月桂哭着找他说情的那个下午……刚刚起了点恻隐之心,只觉得胳膊突然被紧抓,耳边响起一声娇叱,“贱婢!大胆!见了公主还不跪下!”几双手过来推搡,同时往他腿弯处猛地踹了下狠的。咕咚,膝盖一软,磕在地上,水清浅暗自嘶嘶叫痛:个死丫头,她那点儿可怜了? “你叫芊芊,是吗?”月桂坐在椅子上慢条斯理的开口,就像最不心善的地主老财盘剥佃户时用的那种口吻,“哪个府上的?” 水清浅层层起了鸡皮疙瘩,敷衍道,“我叫钱芊芊。” “大胆!为何自称奴婢?”又被推搡了一下。 “我出身官宦良家,”水清浅回头看了眼动手的宫娥,比起月桂的跋扈脾气,水清浅心里最是厌恶的其实是这种仗势的狗腿子,“你是官奴吧,真没规矩。你就是这么对官家请来的客人说话哒?” “放肆……” “还有没有管教嬷嬷么了?”水清浅甩开她们抓紧的胳膊,揉揉膝盖站起来。五年的太学武功课,他或许贴身肉搏不是谢铭的对手,但对付几个小丫头还不玩儿似的。水清浅慢条斯理的开腔,“我拿着鸿胪寺的帖子进门,上面盖着官署大印,是皇家御园的客人,你一个宫奴就对客人大喝小叫的?”水清浅扫了一眼月桂,这个被人拿刀使的傻大姐。然后,再转到这个宫女身上,集火,“这是谁家的奴才,怎么教的规矩!” “好个伶牙俐齿的丫头。”月桂拍着椅子站起来,“小小的寒门女,见到本宫不跪,便是大不敬,大不敬便该受罚……” “你是谁?”水清浅直接给月桂噎回去了。 “真是个无知乡野村妇。”文安踱着步进来,想必是外面安置好了,“这是皇家的十一公主,你冲撞了公主,胆大放肆,出口狂悖,其罪……” “欺负我人小不懂呀。”水清浅打断她,同时伸手指着月桂,“公主哪里会这样泼辣没体统?刚刚我可是见过大公主的,大公主是何等高贵典雅,温柔大度……你敢请大公主来认人么?看看大殿下会不会认下这泼妇?”寻常小麻雀也许真的会被月桂她们的仗势给吓到,水清浅却太很清楚这里面的利害关系弯弯绕,捏住对方的软肋,把月桂骂得从头到脚,全无担心。 “你…… 你……”月桂气的脸色乍青又白,胸脯急剧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