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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浴更衣吃早餐,然后逮着元宝揉搓人家一团乱毛,元宝怒踹逃跑之后,水清浅磨蹭到书房,开始摆弄新到手的松烟墨,就着墨香练了两张大字,越发心情欢喜,兴致勃勃的轮流给墨锭起名字,再亲手画了几个小花笺做标,收在香檀匣子里,溜溜排成排,看着就赏心悦目: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齐齐。 收拾好墨锭,不经意间,水清浅瞥到案头上那厚厚一沓军方邸报,像被戳破的河豚,一秒进入“时间紧迫,可我就是不想动”的重度拖延症模式。但今天不看,明天就回到军部回复日常训练与作息,一想到梅将军等着秋后算账的阎王脸……什么拖延症啊,什么小欣喜啊,都要死要死了。 第158章 送别 邸报消息很杂驳,很多新闻跟水清浅都没什么关系。比如,军部关闭某州的卫所,或者,裁汰某制式的兵器。就当瞧热闹了,如果不翻这些邸报,水清浅都不知道居然还有地方用青铜制老掉牙的玩意;也有些消息看似泛泛,但可能预示什么方向,比如,军部计划去某某某几个州府检阅府兵。阅兵什么的,如果没有军事上的行动,那可能就是去挑苗子的,补充进羽林卫,金吾卫,或者扩大火器营。在邸报上,水清浅还翻到了松哥他们的升职通报,早在他们还在安州的时候,松哥的级别就正式升到五品。所以,他爹后来准备荐书,安排好松哥的远走高升,呃……呵呵,也许因果关系正好相反也说不定。 很多消息翻翻就算了,但有一少部分是要走心的,都被水清浅记在自己的小本本上,算他的直觉吧,尽管眼下还看不出来什么,回头他得拿着这些直觉猜测向梅将军请教,要做一个优秀的将帅,可不能光凭直觉。在水清浅的小本本上,有一章是专门关于乌孙的消息。 乌孙部郡是东洲帝国西北路的一个邻居,一年前,万国朝圣的时候,乌孙跟阿兰国差点在大宴上大打出手,两个小郡王还争着要娶钱芊芊的那个。当时中枢就分析过他们之间早晚燃起战火,没准儿还会波及到东洲——双方小摩擦一直不断,乌孙一直都想要抱东洲大腿,借兵御敌,但出于多重考虑,中枢那边一直也没表态。不过,眼下终于有举动了,军部拟了一个二十五人的战场观察□□去乌孙。作为中立的一方,说去调停也好,刺探也罢,反正从公布的名单看,二十五个人全是边疆实权的二三线将领,正八经的青壮派,既能‘观察’又能‘参谋’,谁知道真去了之后是和稀泥还是拉偏架的?水清浅的级别太低,经验太嫩,这些跟他没关系,但这类布局,他肯定要在自己的小本本记上一笔。 水清浅边看边摘抄,然后……吧嗒! 手中的笔掉了,摔到小本本上,甩出一片乌浓黯黑,水清浅盯着那抹墨迹,却眼神发空,指尖颤抖。 “山虎!” 下一秒,水清浅跳起来就往门外跑,穿过花厅,长廊,垂花门…… “哎呦,清浅?你干嘛……”路过的毛哥差点被他撞个趔趄。 水清浅头也不回的直奔东院马厩的方向, “赛太岁!”水清浅还没冲进马厩就是一句吼,正在外面溜达的赛太岁闻声站定,然后一声轻嘶,转头冲他奔过来,不等它停稳脚步,水清浅直接飞身上马,唬得俩马倌冲上去要扶, “哎……少爷!” “您还没换马靴……啊,这衣裳也不对……” “赛太岁,我们走!”水清浅调转马头直接冲出门去。 “卧槽!”毛哥紧赶慢赶也只来得及看到水清浅飞扬而去的背影。他快要疯了,中二狗子这又是闹哪出?“你们快去叫人,我去跟上!” “哎呦,我的杨大人,那可是赛太岁,您哪儿跟得上?” 身后宁仁侯府的马厩已经乱的一团糟了。 水清浅策马在御道上飞奔,赛太岁撒开腿跑像一阵风,却依然被水清浅轻轻催促,马王陛下很少有机会这么肆无忌惮的放开速度,它应该很高兴,但与此相比,水清浅内心深处则是晦涩与冰凉,他很后悔……后悔…… 后悔什么呢? 后悔昨天不该喝醉,后悔今天早上赖床不起,后悔不务正业玩墨玩砚台犯拖延症,如果他能早一步翻到那页公告,如果他能早一天知道…… 然后呢, 其实也改变不了什么。 军部攒了一个观察团去乌孙,抽调的都是边疆二三线的实战派将军,他们离开之后空出来的位置,对任何有野心诉求的人来说都是可遇不可求的机会。谢铭,有能力有理想有担当,他抓住了这个机会,做兄弟的只有替他高兴、恭喜的份,虽然,此行一去,也许再没有相约有期。 可是至少, 如果他早一天知道,他可以给他摆个送别宴。 如果他早两个时辰知道,他可以送他一杯践行酒。 而不是像眼前这样,谢铭昨夜来跟他告别,他都不知道。从谢铭大婚那天他匆匆告辞离开,到数月后的今天,到未来数年后的某天,他最好的朋友奔赴边疆,战事不明,归期不定,他连好好的一句道别祝福都没机会说出口。 水清浅径直奔出城门,一直追到城外十里亭,那里一片荒芜寂寥,水清浅孤零零的坐在马背上,极目远眺,也见不到任何人迹车辙。一点也不奇怪,根据军部的调令时间表,调令于三日前巳时下达,军令有定,三日之内接到调令者必须启程。所以,今早辰时三刻是谢铭最晚可以离开的时间。军令如山,没有例外。水清浅早在奔出来之前,他就知道自己太迟了,可心里总存了哪怕万分之一的侥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