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节
这一夜，注定将会成为他们口中的传奇、甚至变成传说！ 当秦朗带着蛇虫大军离开山寨的时候，青鹤云已经只剩下骨头了。 一些年老的山民目送着秦朗和蛇虫大军浩浩荡荡地离开，这些年老的山民都不约而同地做了一个奇怪的手势，然后将一个羊头骨挂在了门口，那是他们山寨祭师山神用的礼仪。以前，山寨的年青人不屑于老一辈对大山的敬畏，但是今天晚上，这个年青人却让他们重新对这座大山充满了敬畏！ 因为这些年青人都明白他们害怕的不是这个年青人，而是他所借助的“山神”的力量，这一股力量让他们感觉自身的力量实在太渺小了！ 秦朗离开这个山寨，却没有下山，而是反过来向山顶走去。 青鹤云伏诛，解决了这个大祸害之后，秦朗心头舒畅了不少，忽然就有了登高山观日出的兴致了。 这白屏山虽然算不上南平县的旅游景区，但恰恰是因为没有人为开发，所以植被都被保持着原始风貌，对于秦朗来说，这就是最好的风光。 乘着月色秦朗缓步在杂草丛生的山间小路上，当东方的天空逐渐亮起来的时候，秦朗也终于成功登顶。 这白屏山的山顶，巍峨耸立，顶上有一方数十丈高的巨大的天然白石，如同巨大的屏障，所以才得了这白屏山的名字。 此刻，秦朗就站在这一方白石下方，在晨光的照射下，白石微微泛光，山间云雾流动，给人一种心旷神怡、如在画中的感觉。 “谁！” 就在这时候，秦朗忽地感觉到一股危机来自头顶上方， 于是抬头向那白石顶上看去，目光锐利得如同刚出鞘的刀子。 “乖徒儿，当然是你师父我了！” 老毒物的声音从石头顶上传来，听得出来，这老家伙的心情不错，可能是因为秦朗成功完成了他交代的任务吧。 虽然知道是老毒物，但是秦朗的目光却没有立即收回来，而是被老毒物的动作给吸引住了，因为此时的老毒物，居然头脚倒立地贴在这一块白石上面，而且还有一只脚在空中虚蹬，缓缓地爬行而行，活灵活现的是一只蝎子。 一只老成精的蝎子！ 白屏山顶的这一块白石，历经风雨打磨，如今光滑得跟镜面一样，在秦朗看来，就算是真正的蝎子，恐怕都没办法在这上面爬行，因为根本没有办法着力，但老毒物却爬得很稳，而且很轻盈，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所以秦朗根本不知道老毒物在这里呆了多久。 秦朗知道，这是老毒物在便向指点他功夫，所以看得很清楚、很仔细而且很用心，不仅用心记住了老毒物的动作，而且在用心思考老毒物这门功夫的玄妙之处。 老毒物曾经说过，功夫是三分模仿七分揣摩，功夫除了要练，更需要揣摩领悟。很多习武者都止步于“招式”这一层，就是因为他们只会模仿，却不知道变通，所以招式学得再像，也只是花架子、死招式，中看不中用！ 老毒物也知道秦朗在观看和领悟功夫，所以他行动得很慢，几十丈高的路程，如果他正要下来，不过是眨眼的功夫就可以做到，但是他却用两分钟时间一路“爬行”下来的。 在秦朗看来，老毒物真是将蝎子功领悟到了极致，此刻老毒物施展的就是“蝎子倒爬城”的身法，这老家伙在光滑的石壁上爬行如履平地不说，而且两只手和一只脚给人一种随时都可能“闪电爆发”的感觉，当真如同一只横行霸道、肆无忌惮的蝎子精！ 当快要爬到地面的时候，老毒物忽地从石壁上凌空扑下，如同凌空扑食一样，同时一只脚在空中闪电般抽了一记—— 啪！ 老毒物这一腿，竟然生出了清脆如同爆竹一样的声音，好像是把空气都给抽爆了一样！秦朗虽然知道这老家伙身手了得，但仍然忍不住为老毒物这一下而喝彩叫了声“好！”。 同样是蝎子倒爬城和蝎子摆尾这两手，但是在老毒物身上施展出来，却是截然不同的层次和境界，让秦朗生出一种高山仰止的感觉。 老毒物施展的蝎子功，不仅是形神兼备，而且超然于外。这么说吧，秦朗施展出来的蝎子功，肯定不如真正的蝎子稳当、灵活；但是老毒物施展出来，却比真正的蝎子还要灵活几分，所以说老毒物施展的蝎子功，完全达到了另外一层境界。 “如何？”老毒物不无得意地向秦朗问了一句。 “比我强！”秦朗的回答相当简洁。 “废话！”老毒物哼了一声，“好好体会吧。” “体会了不少。既然师父你老人家这么有兴致，不如再施展点别的功夫给我看？”秦朗小小地拍了老毒物一记马屁，希望可以看到老毒物施展一些别的绝学。 但老毒物却没有上当，狠狠瞪了秦朗一眼：“贪多嚼不烂！” “我还不是想多学点绝招，刚才跟青鹤云过招，不知道你老人家看到没有，这家伙的功夫已经达到了‘易筋’的地步，我差点就栽他手里面了！我输了不要紧，但是如果让人知道您老人家的真传弟子居然输给了一个名不经转的家伙，岂不是会丢了你的面子？”请将不如激将，秦朗对老毒物采取了激将法。 第131章 江湖通天塔 “放屁！那个青鹤云，只是摸到了‘易筋’的边边而已！” 老毒物不屑地哼了一声，“他要是真的达到了易筋的地步，你小子早就躺下了！当然，如果你施展毒功的话，还是能够稳胜他一筹。嘿，可惜你这小子是个蠢货，非要舍易取难！” “如果一开始就用毒的话，我的功夫怎么上得去？”秦朗平静地说道，“更何况，就如同蝎子摆尾这一招一样，无论是杀招还是绝招，都要在关键时刻才施展，因为当所有人都知道你的杀招时，也就意味着它的杀伤力开始减弱了，因为对手必然会加以防范！所以，如果我一出手就是毒功，以后必然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和防范。” “咦，看不出你小子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老毒物贼亮的眼睛中闪过一丝欣赏之色，“只不过，你心里面还是太过妇人之仁了！比如刚才在山寨，你完全可以将这些人全部干掉。你想想看，如果见识过你毒功的人都死掉了，那么当然也就不会有人知道你的秘密、你的杀手锏了，不是么？” 看来只要有机会，老毒物就不会放过对秦朗的“道德教育”，只不过秦朗是无法接受老毒物的道德观的，因为他的价值观用一句话就可以概括： 天下无不可杀之人！ 秦朗早就听惯了老毒物的“歪理邪说”，不为所动，平静地回击了一句：“你的想法如果是对的，我们毒宗就不会成这个样子了——青鹤云，严格来说，也算是我们毒宗的一份子吧？” “没错，严格来说，天下毒功出毒宗。这天下用毒的本事，全都是从我们毒宗流传出去的。只不过，青鹤云根本不入流，也根本不是毒宗的真正弟子，不过是学了皮毛。若是毒宗真正的弟子，不可能这么差的！” “老毒物，我不是说青鹤云用毒厉害不厉害，而是说青鹤云这种人的存在，简直就毒宗的耻辱！我们毒宗之所以没落，就是因为有这些人存在！”秦朗义正言辞地说道。 老毒物沉默了片刻，才接着说道：“你在教育我？” “当然不是。我哪能教育你呢，我只是说一颗老鼠屎搅坏了一锅汤。就是因为有青鹤云这样的人存在，才让我们毒宗被江湖人士视为邪魔外道。” “你小子能够想得这么深入，让我很欣慰。只不过，事情哪有你想的这么简单。就像你说的，青鹤云是毒宗的败类、老鼠屎，但是佛宗、道宗就没有败类？满街都能看到佛道的败类坑蒙拐骗，但是为什么他们没成为邪魔外道？” “这个……”秦朗不由得为之愕然，老毒物这话说得也没错。尽管佛道中人也有不少的败类，甚至更多，所谓“化缘”、“收徒练武”、“佛门秘药”之类的骗局到处都是，甚至还有出家人开房、包.二奶的家伙存在，但是也没见大众将佛、道视为邪魔外道啊。是什么原因让大众对佛宗、道宗的堕落如此宽容和容忍呢？而毒宗却让人“谈毒色变”呢？ “说不出原因了吧？” 老毒物哼了一声，“那我再问你，作为习武之人，你应该知道所有的功夫都是用来克敌制胜的，都是从天地万物之中演变出来的。但是为何佛宗、道宗的功夫就是‘正派功夫’，而毒宗、魔宗的功夫，就算是‘邪功’呢？这一正一邪，是如何划分的？” 秦朗顿时哑口无言。 姜还是老的辣啊！ 无论是老毒物的功夫还是词锋，都不是秦朗能够望其项背的。而且，老毒物这番话并不牵强附会，其中蕴含的意思发人深思。 别的话且不说，单说这功夫，都是这么练出来的，哪有什么正邪之分？ 难道少林和尚练的蝎子功就是“正功”，而秦朗修炼的蝎子功就是“邪功”了？ 但事实却是如此。 作为毒宗传人，日后秦朗行走江湖，肯定会被人视为邪魔外道的，修炼的所有功夫也会被视为邪功的。 “小子，你想不出这其中的原因了吧？”老毒物长叹了一声，“所以，作为毒宗的传人，你早就被认定是坏人了！心慈手软，对你毫无帮助，就算是你成了圣人，也还是邪魔！” “邪魔就邪魔吧，我无所谓的。”秦朗淡淡一笑，“老家伙，是你太执着了！” “没错，是我执着了。”老毒物哈哈一笑，望着冉冉升起的红日，“扯远了，以你现在的眼光，未必能够看到那么远。忘记刚才那番话吧，就记住一句：贪多嚼不烂！你的螳螂拳已经是形意兼备了，但却不要急于冒进！” 老毒物的语气忽地严肃起来，这让秦朗也不禁为之凛然，用请教地语气说：“难道我不应该追求更高的境界么？” “是的。”老毒物肃然说道，“因为境界高，并非意味着实力就一定高。” “之前安德盛的境界比你高，输给了你，或者你认为是一个巧合；现在青鹤云的境界也比你高，还是输给了你，这就不是巧合了。万丈高楼平地起，底子打得牢，才能走的高、走得远。”老毒物谆谆教导道。 “但你以前不是说，功夫高一层就高得没边么？”秦朗想了想，又问了一句。 “我这么说，只是要提醒你遇到境界比自己高的人，一定要加倍小心，并非让你一味去追求境界。” 老毒物平时难得指点一下秦朗功夫，今天却是一反常态地耐心，“功夫到了练意这一层，就不要急于追求易筋了。比如这个青鹤云，虽然强行使得自己的右臂达到了易筋的程度，但是因为方法不当，功夫也就止步于此了。真正的易筋境界，是水到渠成自然而然地达到，而不是刻意为之。” “那如何才能达到？” “水到渠成！”老毒物哼了一声，“这四个字，你好好体会吧！说白了就没意思！” “不说算了！”秦朗也哼了一声，“任务已经完成了，以后别烦我！” “青环帮的资产你还没完全弄到手呢。”老毒物狡黠地笑了笑，“更何况，你以为事情就这么完了？江湖路一旦走上去，就再难回头了，除非你能够踏上江湖‘通天塔’的顶峰。” “江湖通天塔？什么意思？”秦朗诧异地问道。 “嘿，没见识吧。江湖通天塔，就是指江湖地位。低层为江湖家、族；下层为帮、会；中层为门、派；上层为宗、教。真正的江湖势力，名字都是有很多忌讳的。” “原来是金字塔的意思。那青环帮算什么？帮会？” “不入流的东西！”老毒物不屑地说，“青环帮，连江湖谱都没上过，根本算不上真正的帮会。所谓真正的帮会，指的是青帮、天地会、哥老会，这些才算是真正的帮会！” “天地会？”秦朗讶道，“反清复明那个天地会？” 第132章 隐忧 “当然！”老毒物瞪了秦朗一眼，“难道你以为随便什么货色都能上江湖谱么？” “青帮就不用说了，那哥老会又是什么来历啊？”秦朗问道。 “巴蜀一带，有群人经常称‘袍哥人家’，这些人就是哥老会的了。”老毒物说道，“只不过，辛亥革命之后，哥老会的人参加革命死了不少，逐渐就没落了。” “跟我们毒宗一样，没落了？” “臭小子！你能不提这一节么！”老毒物气得吹胡子瞪眼，毒宗的没落是不争的事实，但这却是老毒物最大的痛。 “那你老当我没说这个，再跟我说说哪些是真正的门派吧。” “算得上真正的门派的，最有名的当然佛宗的少林派，道教的武当派了……” 老毒物平常的话不多，但今天却破天荒给秦朗说了不少东西。不过，秦朗感觉老毒物没这么“好心”，他之所以给秦朗说了这么多，是因为他已经将秦朗推入了这深不可测的江湖之中。 当红日彻底照亮了天空的时候，老毒物停止了给秦朗普及江湖常识，高深莫测地说道：“记住我交代的事情，接管整个青环帮的产业！到时候，你会看到真正的江湖！” 说完之后，老毒物整个人如同蝙蝠一样向山下“滑翔”而去，他的身形在几株大树顶端上蹿跃了几下，就彻底消失在山间了。 小时候，秦朗本以为飞檐走壁只是传说，但是老毒物来无影、去无踪的身法却让秦朗相信了轻功是真正存在的。 秦朗将羡慕的目光收了回来，然后沐浴着朝阳独自一步一步地向山下走去。 任何事都不可能一蹴而就。 无论是武学路还是江湖路，都只能一步一步走下去，但秦朗相信，终究有一天，他能够跟老毒物比肩，甚至可以超越他！ ※※※ 白屏山顶的日出没有给秦朗太多的震撼，因为老毒物的那一番话比山顶日出带来的震撼更大： 武道之路遥无止尽，江湖之水深不可测。 下山的时候，秦朗不禁在想，屹立在江湖顶峰的佛宗、道教，他们的实力究竟有多强，他们的高手究竟达到了怎样地境界。 下山的时候，不免又要路过山寨，但秦朗却没有打算进去。 只是，秦朗虽然不打算进去，却已经有人在山寨外面的路上等着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