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火烧雒城，反败为胜
林茂虽然是第一次领军，但却丝毫没有新手的稚嫩，在很多突发事情的处理上，他都展现出了一股与其性格不符的老练。众人看着意气风发、指点江山的林茂，突然觉得他有种杨铎附体的感觉。 这三千人在出发前，杨铎特意让他们全部换上了世军甲胄。虽然一路上可能碰不到什么敌人，但保险一点总不会有错的。林茂根据杨铎替他事先标好的路线昼夜奔驰，终于在离开成都的第四天后，看到了雒城的城郭轮廓。 这一路上也算是有惊无险，虽然遇到了几队世军巡哨，但人数却都很少，很快就被蜀军给秘密解决了。此时的雒城压根没有如临大敌的模样，几十车粮草随意的停在城门口，世兵、民夫们一边清点粮食、一边有说有笑，神态轻松自如。就连城门，也是大开着，里面的民夫正源源不断的从城内向外扛粮草装车，一派祥和的景象。 “将军，世军似乎没有防备，咱们是否立刻发起进攻？”此时蜀军已经秘密分布在了离雒城不远处的一片树林里。杨希猫着腰来到林茂身边，低声询问道。 “不急，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林茂抬头看了看天，突然问道。 “现在巳时末了，马上午时了！” “那就等到午时三刻，”林茂挥了挥手，示意亲卫将自己的命令传下去，“让弟兄们先休息，喂饱战马，最后再检查一遍元帅交给咱们的东西。等到午时三刻，立刻发起进攻！” “遵命！” “老陈，吃饭去吧！”雒城门口的一名世兵刚点好一车粮草，身后就有人招呼道。 “你们那边都点完了？”被唤作老陈的世兵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头也不回的说道，“等会将军怪罪下来，看你们怎么办！” “这有啥的，走走走，吃饭去！吃完饭再点，这些东西放这儿还能飞了不成？”几名世兵见状，乱哄哄的围了上来，不由分说的就要架他离开。 “等等！”老陈假意挣扎了几下，也半推半就着准备跟他们走了。但还没等他走几步，突然猛地停在了原地，满脸的凝重，“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啥声音啊，你是不是饿晕”旁边一个年轻世兵不以为意的笑道，但还没等他说完，笑容就僵在了脸上。很显然，他也听到了老陈所说的声音。当他慢慢地转过身去后，整个人都颤抖了。手指指着所有人的后方，忍不住大喊起来 “是骑兵！敌袭！敌袭！” “瞎喊什么！”等众人慌乱的准备去通知其他人时，一名偏将快步从城上跑了下来，毫不客气的给那人来了一耳光，“看清楚了吗？那是咱们的军队！还他妈敌袭，蜀军现在都被困在成都了，哪儿来的敌人？！” 见慌乱的众人重新老实了下来，偏将冷哼一声，随便指了个人命令到“你，去通知将军！其余人，准备迎接！” “将军你看，那些傻子好像还准备迎接咱们呢！”看着雒城门口正在列队的世军，林茂等人忍不住哈哈大笑，几名蜀将趁机拍起了林茂的马屁，“也就将军能有如此本事，把世军耍得一愣一愣的！依我等所见，将军之勇谋，不下于元帅啊！” “哎，慎言，慎言！此行全赖元帅出谋划策，我有何功劳？”林茂虽然嘴上谦虚，但心里却已经乐开花了。当即抽出佩剑，直至前方，“三军听令！夺下雒城！杀！” “杀！！” 平速前进的三千余蜀军骑兵得到了进攻的命令，立刻开始提速，向着雒城猛冲过去。等到这时，雒城门口的世军才发觉不对劲，先前打人的偏将眯着眼看了许久，突然惊慌失措的喊道“真是敌袭！快！全体进城！关” 还没等他说完，一支利箭已经呼啸而至，稳稳的刺进了他的胸口。望着胸口奔涌而出的黑血，偏将嘴巴张了张，满脸不甘的倒了下去。 其余世军也立刻反应了过来，急忙向城中跑去。但为时已晚，蜀军骑兵先锋已经杀到了城门口。杨铎所挑选出来的，全部都是蜀军中战功赫赫的老兵，不仅作战经验丰富，而且还懂得团队合作的默契。这边还在屠杀门口的世军，另一边已经将雒城的城门给控制住了。 “把这些粮草全都烧了！”林茂从腰间解下一个约莫手掌大小、全身布满小孔的竹筒，将顶部的一条短细绳捋直，又从怀里掏出一个火折子，吹了口气，把火弄出来后立刻点燃了那个竹筒上的细绳，随后猛地将它扔在了一辆辆车下面。做完这些，林茂赶忙策马远离这辆粮车。 仅过了几息的时间，就只听得“轰”的一声巨响，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整辆粮车都被炸成了碎片！更诡异的是，火焰像是有了生命一般，腾空而起，四处飘荡，飘到哪儿就烧到哪儿。只要沾上，就得忍受烈火的焚烧，即使就地翻滚，也毫无作用。在这种恐怖的火焰之下，周边的世兵、粮车全都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一时间，战场上哀号遍野，数不清的世军倒在了火海中。而蜀军由于早有心理准备，及时避开了，故而损失并不怎么大。 这就是杨铎在对峡山敲敲打打了好久的产品，名唤“火将军”。虽然从外边看上去只是一个竹筒而已，但它的内部却极为复杂。首先，它的内部由三层构成，最里面的，也是直接连通那根细绳的部分，是由炼丹中的硫黄与硝石两种物质混杂而成，用薄竹片包裹好，作为火将军最核心的部分。在它的外面，则是一圈用动物皮制作成的小型囊，在囊里，则是用成都酒坊中最烈的烈酒装个八成满。最后，在囊的周围，是一圈棉花。 这三层东西加起来，就变成了威力巨大的火将军。火折子将细绳点然后，内部的硫黄与硝石一碰到火焰，便会产生爆炸。烈酒则起到加剧爆炸和火势的作用。最后的棉花，则是让火焰活过来的关键。沾着酒精的棉花带着火焰随风飘荡，不仅在无形中增大了火势，还能给敌人予以心灵上的压力，实在是一举多得。 火将军虽然威力巨大，但杨铎在对峡山却仅仅做了一百个而已。其中五十个，还留在了成都。所以林茂这次带来的，也只有五十个而已。杨铎也想多做一点，但无奈留给他的时间并没有多少，制作过程又十分繁琐，就算把成都所有的工匠募来，也得一步一步的来。再加上杨铎对火将军的威力也不能很好的掌握，所以只做了一百个而已。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并不是这些。杨铎不会把胜利的关键寄托于一个小小的火将军上，在他看来，一切武器，都是辅助用的，真正能决胜的，还是将士们。 在这种近乎“妖术”的火焰面前，世军彻底崩溃了，纷纷四散而逃。林茂见状大喜，急忙指挥蜀兵入城，一边四处释放火将军，一边追杀世军。顿时，整座雒城都陷入了大火之中。 “启禀将军！城中的几个粮仓都已被焚烧殆尽！” “哈哈哈哈！好！”林茂满脸的傲色，当即大手一挥，下令道，“传我将令，各部将士乘胜追击！夺回雒城！” “慢！将军不可！”一旁的杨希急忙拉住了林茂，“将军莫非忘了临行前，元帅的嘱咐吗？现在世军粮草已经被咱们烧干净了，咱们应该趁着世军慌乱，速速撤退才是啊！” “呸！这叫什么话？”林茂此时正在兴头上，杨希却跳出来扫他的兴，顿时大感不悦，厉声呵斥到，“雒城本就是我大蜀的领土！今日光复，易如反掌！岂有半途而废之理？元帅的确叮嘱过我，但现在战况不同！你们看，世军现在兵败如山倒，完全没有半点反扑的能力，此时不大杀一场，更待何时？” “可是”杨希咬了咬牙，见林茂一意孤行，突然又想起杨铎之前和自己说过的话，当下语气又硬了三分，“林茂！你敢把元帅的话当耳旁风？！于私，你不过是我杨家的家将罢了！于公，你也只是龙骧将军！元帅如此提携你，你就是这么报答元帅的吗？！” “你！说！什！么！？”林茂身子猛地一颤，一字一句的质问杨希，望向他的眼神也逐渐冰冷起来。其实杨希说完这句话，就有点后悔了。但现在后悔是没用的，不让林茂做傻事才是最重要的。想到这儿，杨希丝毫不惧的与林茂对视“林将军身负三军将士的安全，就算将军不为自己考虑，也请为三军将士考虑考虑！” “你若不是元帅兄长，吾誓杀汝！”林茂挥了挥手，示意左右道，“看在元帅的面子上，我不计较你刚刚说得那些话。但是，本将心意已决，你再敢惑乱军心，休怪本将无情！来啊，将杨将军请到城外去，咱们自己杀敌建功！” “林茂！你”杨希听了，顿时如五雷轰顶。还没等他缓过来，几名林茂的亲兵就毫不留情的将他“请”了出去。耳朵根子清净后，林茂重新抖擞精神，开始指挥蜀军追杀城内的世军。 但追着追着，林茂就感觉有点不对劲了。一开始世军一碰就散，现在慢慢地，世军开始重新组织起来，抵御蜀军。蜀军具是骑兵部队，在城中无法肆意驰骋，战力本就大打折扣。现在世军开始缓过来了，蜀军更如同深陷泥潭之中，寸步不得行。 “杀光这些蜀兵！” 说实话，世军并不怕蜀军，他们之所以溃败，其实是被火将军给吓得。现在见蜀军那奇怪的火焰不见了，自然就没有怂的道理了。四散逃命的世兵逐渐停下了脚步，转过头来，红着眼操着刀直奔蜀军而去。 在一层又一层的世军围攻下，蜀军伤亡惨重，三千余兵马顿时折了将近一半。林茂这才有点慌了，想撤退，却发现自己的退路已经被封死了。 被围的蜀兵逐渐顶不住压力了，一个接一个的倒下。林茂身边的蜀兵越来越少，最终，林茂带着仅剩的几十名残部退到了一个废弃的城隍庙中。 林茂披头散发的坐在内屋台阶口，双眼空洞无神。他的头盔已经被打落了，腿上还有一条小指宽的伤口，正在向外渗着鲜血。现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一切伤口都远不及他心中的创伤了。在前一刻，他还是高高在上的将军，但在下一刻，他却已是即将面对死亡的可怜人。 落差如此之大，可怜，可笑，可叹。 “将军外面的世军在喊话，说说”一名蜀兵来到林茂身边，吞吞吐吐的说道。 “让咱们投降是吧？”林茂凄惨一笑，现在世军没有急于发起进攻，肯定是在劝降呢。 “是”蜀兵低下了头，声音小的和蚊子一般。 没有人想死，能活下去，为什么一定要死？ 但现在林茂是主将，投降还是抵抗，一切都由他说了算。 “弟兄们，我这儿还有一颗火将军，”林茂咽了咽唾沫，从怀里摸出一个竹筒，苦涩的对众人说道，“此战失利，皆是因为我。好在杨希将军等人在城外，并未被围，他们一定会把这里的战事转告给元帅的。现在本将要去见先帝了，你们有谁不愿意的，可以退出。” 说完这句话，林茂就缓缓闭上了眼睛。等了好一会儿，才睁开双眼，见无一人离去，心中大为感动。拿起火折子，在众人的注视下，颤颤巍巍的点燃了细绳。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林茂心里想着的，只是昔日自己初被杨铎赏识时，与他的那一番论战 “将军，若大军陷入死地，当若何？” “自当，置之死地而后生。” “若是决死之地，又该若何？” “为兵者，一定会顾惜自己的性命，这是人之常情，”杨铎顿了顿，认真的望着年轻的林茂，“但若为将，只有以死报国一途！” “这是为何？”林茂曾经对此很不解，“将军，就不是人了吗？” “为将者，你可能昏庸，可能严格，可能残暴，可能仁义。但不管你是什么风格，你的心中一定要有一个坚持的东西，那就是国家。没有国家，就没有你。坚守住他，那就算是死，你也对得起任何人。” 是的，我犯了错，但我坚持住了我心里的那条底线。 对不起，元帅。最终，我还是辜负了你。 随着巨大的轰鸣声，整个城隍庙都化成了一片废墟。林茂的死相最为凄惨，整个人都被炸的粉粉碎，连个全尸都拼不出来。其余的虽然也还不到哪去，但起码还有个人样。 林茂不知道的是，就在城内战况急剧反转之时，城外的杨希召集起了仅剩的百十余骑，从中挑了三十多名家中尚有老父母要供养的蜀兵，扯下自己的战袍，割破手指，将这里的战况简写在了战袍上，让这三十多人带着返回成都。 等三十多人走远后，杨希看都没看剩下的七十余骑，一声不吭的调转马头，冲进了雒城，最终死于乱刀之下。 余者七十余骑，在杨希杀进雒城后，义无反顾的跟了上去，无一人临阵脱逃。最终全军覆没。 （关于本书中的火将军，并不是作者自己想出来的，所借鉴的原型是明末宁远战役中的“万人敌”，特此说明。对这个万人敌感兴趣的读者可以自行前去搜索。本文仅仅只是借鉴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