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0 章
“闻青,你给我等着!”梁文华咬牙说。 闻青笑:“好,我等着。” 梁文华从地上爬起来就走。 纪宁芝跟上:“妈。” 闻青慢悠悠地喝茶。 严师傅在旁说:“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人。” 闻青笑问:“现在见过了吧?” “嗯,见过了。”严师傅担忧地问:“她还会来吗?” “会。”闻青笃定。 “会?” “会,会来求我。”闻青不再纠结此事,转而说:“严师傅,春季衣裳加紧时间做,过不了几天,我们就可以送到富城去了。” “好。”严师傅应着。 闻青边喝茶边看梁文华、纪宁芝的背影,随即转身进了后院。 梁文华、纪宁芝又气又羞又恨。 气的是闻青的态度。180 羞的是闻青的行为。 恨的是闻青居然是这样的态度,这样的行为! 总之是,越想越生气,又无处可发,只能憋着。 “妈,咋办?”纪宁芝说:“闻青她不愿意帮哥。” “不求她!”梁文华气呼呼地说:“我就不信了,没她我们家还过不好了?” “可是,十万块……”纪宁芝迟疑。 “不就十万块嘛!”梁文华硬气地说,然后昂首挺胸地向家走。 才刚走到家门口,就见一个男人腋下夹着黑色皮包,正同纪友生说话。 梁文华、纪宁芝一怔。 “妈,是讨债的吧。”纪宁芝说。 接着就见男人说:“我也不容易啊,所以也请你们帮帮忙。” “是是是。”纪友生赔笑着说:“我们一定按时。” 梁文华见此情景,刚才压在胸口的怒火,腾的一声冒出来,三步两步走上前,开口就说:“我们帮你忙,谁帮我们忙?” 男人一愣。 纪友生转头问:“你干什么?” 梁文华语气火冲地说:“我干什么?我儿子有钱有势的时候,一个个都是称兄道弟的。我儿子公司才出点事儿,一个个跟投胎似的,全都猴急地跑过来,不就万把千块钱吗?天天上门来讨,好意思吗?” “你胡说什么?”纪友生拔高声音。 男人不敢相信地看向梁文华,问:“你是纪彦均的母亲?” “就是我,我告诉你,我儿子不差钱!”梁文华气势强大,火气乱冲。 男人冷静地说:“纪彦均居然有你这样的母亲。” “你什么意思?”梁文华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当即反驳:“我也没有想到彦均认识你这样的朋友,看着我们家出了点事儿,就趁火打劫!” 男人不是好脾气的人,刚才梁文华的“投胎”,“好意思”已经使他愠怒,这会儿又来句“趁火打劫”,这是不打算还债的意思吗? 男人当即取掉腋下的黑色皮包,拉开,沉着脸掏出大哥大手机。 “岳先生,岳先生。”纪友生慌忙喊。 梁文华问:“你干啥?你要给谁打电话?” 男人重新将黑色皮包夹在腋下,一手握着大哥大,一手点数字:“给纪彦均打电话!” “给彦均打电话干啥?”梁文华问。 纪友生则慌起来了:“岳先生,岳先生,咱们刚刚说的好好的,怎么又给彦均打电话了呢?” “让他打,要钱没有,要命一条!”梁文华大声说。 “你给我滚一边去!”纪友生一把将梁文华甩到一边。 “妈。”纪宁芝赶紧去扶。 “纪友生!你敢甩我!”梁文华尖声喊! 纪友生完全不理会她。 这时,男人的电话已经打通:“彦均,我是岳辉,你手下翻了一车货的货主。” 货主?就是那个要赔十多万的货主? 梁文华、纪宁芝顿时愣住。 接着就听到岳辉不悦的声音:“早上我去你公司,没找着你,我一直欣赏你,怕你为了十万块着急,所以我专门来你家找你,给你宽限几天,刚才见了你母亲,听她的意思好像你家不缺十万八万的。” “不是,不是,岳先生,岳先生……”纪友生在旁试图想说什么,但是插不上嘴。 梁文华、纪宁芝呆呆地看着岳辉。 岳辉很生气,完全不给纪彦均说话机会,态度坚硬地说:“看来我这‘投胎’投的不是时候,让你们嫌弃了。” 梁文华顿时脸上火辣辣的。 纪宁芝也不知如何是好。 纪友生完全插不上话。 倏地岳辉面色又寒了几分,声音毫无感情:“既然你家不差钱,那我也不客气了。请你务必在三天后准备十五万块钱,到我公司,补偿此次运输事故的损失。三天,包括今天。纪老弟,请你理解我是穷人,等钱用,我不要你的车,三天后没见着钱,我们法庭上见!” 法庭见?要和她儿子法庭见? 梁文华一阵眩晕,两腿一软,纪宁芝连忙抱上去:“妈,妈,妈……” “岳先生,岳先生……”纪友生连忙说:“刚才咱们不是说好的吗?半个月半个月的,怎么说三天就三天呢,三天彦均连车都卖不出去啊。” “你们家不差钱!”岳辉将大哥大装进黑色皮包里,拉上拉锁,黑着脸转头就走。 换谁谁都黑脸,岳辉好心好意过来,本着欣赏纪彦均的心态,来让纪彦均缓缓,毕竟谁手下发生这样的事情,谁都不愿意,况且纪彦均还非常年轻,这个坎没啥的。 没想到他一片好心,碰上的却是纪彦均母亲的夹枪带棒,好心被当成驴肝肺也不过如此吧,还用“投胎”两个来说他?生意人最忌讳乌鸦嘴了。 岳辉越想越气。 “岳先生,岳先生……”纪友生跟着岳辉解释:“彦均妈她说话直,你别介意啊。” 岳辉说:“我不生气,我生什么气,三天后给我钱就行了!” 说着岳辉坐进车里,不管不顾开着车子绝尘而去。 纪友生呆呆地站在院门,站了好久,才耷拉着身子往院子走,边走边说:“完了,完了,这下完了……这个才是正主,完了完了……” “爸。”纪宁芝才刚喊一声,就听到纪友生说完了,整个人瞬间僵住,直直地看着纪友生。 梁文华惨白着脸,望着纪友生问:“友生,咋样?” 纪友生伸手指着梁文华,半天才发出声:“你、你、你这辈子唯一做对的事就是生了一个好儿子,他供你吃供你穿信任你,你硬生生拆散他和闻青,现在又亲手送他进牢里,送他进牢里!!” 最后一句话纪友生是吼出来的。 梁文华被震住,整个人像没了气儿一样,望着纪友生,目光随即涣散:“怎么、怎么、怎么可能这么严重……” “不信你试试!”纪友生厉声说。 纪宁芝完全被吓住,吓的眼眶通红,随即流出眼泪来:“爸,不会这样,哥,又不是哥开车,又不是哥……” “躺在病床上的是不是你哥的手下?车子是不是你哥的名字?公司是不是你哥的名字?他逃得了吗?”纪友生一声声质问。 纪宁芝顿时捂住脸唔唔地哭起来。 梁文华被吓的连哭都哭不出来。 纪友生转身出了院子,他要去厂子里,能借点钱就借点钱。 很明显那个岳辉是个言必行行必果的人,都怪……哎!纪友生叹息了一声,向厂子走。 可是厂子领导不在,他又回来。 梁文华、纪宁芝坐在堂屋,怔怔地出神。 一见纪友生回来,两人都抬起头来。 纪友生愁眉苦脸不作声。 正在这时,院外响起汽车声,三人同时一震,纷纷看向院外。 纪彦均推开大门,从院子里走过来。 “彦均。” “彦均。” “哥。” 一家三口急急地喊。 纪彦均穿着大衣,撇去疲惫和消瘦,看上去仍旧非常英俊,就是那种曾经的闻青看一眼就喜欢上的英俊。 “爸,岳辉走了?”纪彦均问。 纪友生愧疚地点头。 梁文华、纪宁芝垂下头。 纪彦均没再说话,径直走进了堂屋,找个凳子坐下,纪宁芝难得乖巧地从条几上取过水瓶,给纪彦均倒了一茶缸子开水,递给纪彦均。 纪彦均接过来,没喝,放在旁边的小桌子上,然后问:“岳辉说的话,你们都听到了吧?” 纪友生、梁文华、纪宁芝沉默。 片刻后,纪宁芝怯怯地开口:“哥,你会坐牢吗?” “可能会,也可能是我的公司。”纪彦均抬头望着堂屋的房梁说:“连同这里的房子,全部都做为赔偿赔进去。” 梁文华一激。 纪友生低着头,这里的房子没他的份,都是纪彦均一手挣出来,盖出来的,这几年来,纪彦均挣了不少钱,都花在家里了,所以储蓄并不多。 这时,纪彦均问:“妈,家里还有多少钱?” 梁文华默了默说:“差不多五百块钱。” 五百块钱?纪宁芝一愣,她每次开学都要花一百块钱,家里居然只有五百块钱!而她不知道的是,前两天梁文华打麻将还输了一百块钱呢。 “怎么就五百块了?”纪友生吃惊。 梁文华低着头。 纪彦均笑了笑,要不是这次出事,他还不知道自己的家,自己的家人,以及自己这么这么的糟糕。曾经以为光鲜无比的生活,其实内里千疮百洞。 “放着吧。”纪彦均说:“别花了,说不定过几天房子、车子什么都没了。也可能是我没办法赚钱了。你们得省着点。” 梁文华、纪宁芝一阵沉默。 纪友生开口问:“彦均,不能再跟那位岳先生商量一下吗?” “岳辉能混到现在,靠的就是说一不二。不可能有商量的余地。”纪彦均默了默又小声加一句:“不是所有的人都像闻青,可以因为曾经喜欢我,就忍受我的家人。” 梁文华一愣。 纪宁芝却因为“不可能有商量的余地”而默默地落眼泪。 “那怎么办?”纪友生问。 纪彦均默了默说:“三天的时间太短了,车子卖不出好价格不说,也没人买。毕竟一辆车子不是小价钱。” “那……” 纪彦均抽出一根烟,第一次在家人面前点燃,放在嘴里抽。 梁文华看着一阵心疼。 纪宁芝还在落泪。 纪友生低着头。 纪彦均抽了两口之后说:“把家里的东西收拾收拾,说不定三天后,我们就要搬离这儿,这儿可能就成为别人的家了。” 纪宁芝终于呜呜地大声哭出来了:“我不要,这是我家,我哪儿都不去。” 纪彦均一阵烦躁,把烟扔在地上,用脚踩灭之后,捡起烟头,扔进门后面的垃圾簸箕中,接着站起来,向外走。 “彦均。” “彦均。” “哥!” 三人又是同时喊。 纪彦均回头:“我再去想想办法,估计没什么指望,你们把自己的东西都收拾收拾,咱们往好的想,做最坏的打算。大不了,我再重新来过,可能不会像现在这样富裕,但饿不着。” 梁文华意识到大局不可挽回,终于忍不住哭起来。 “哭啥,有啥好哭的,不就日子会苦点吗?!”纪友生呵斥。 纪彦均没有安慰任何人,他出了院门,打开小汽车的门,发动车子,直直地驶向逢青制衣厂,缓缓将车子停在路边,静静地坐在车里,向逢青制衣厂张望。 正巧闻青站在门口,指导其中一名裁缝。 今天她穿的是卡其色尼子大衣,袖子略短,露出穿着白色线衣的细长半截手臂,脸蛋白皙,目光专注,格外好看。 “就知道美,也不怕冷。”纪彦均不由得自言自语一句,说完心里一阵苦涩。 他好像都没在她面前说过实话,她爱做衣裳,然后穿在身上问:“彦均,我好看吗?” 明明很好看,他总是回答:“还行。” “还行是好看,还是不好看?” “还行。” 纪彦均静静望着闻青,想着曾经的事情,想着想着头就有点疼,他靠在车座上闭目休息了一会儿,然后发动车子。 与此同时,闻青和一个裁缝说:“用最细的线,交叉走两次,一定要走两次,不要图省事。” “是,小老板,我知道了。”裁缝回应。 闻青又在逢青制衣厂待了一会儿,四处查看之后,发现并没有事情需要自己处理,纪家人也不会再来时,她和严师傅说了一声:“有什么事情,给我打电话。” “好,我知道。” 闻青笑笑,便推着自行车回家了。 一直到晚上,逢青制衣那边都没有打电话过来,闻青乐得清闲,坐在自己的房间看书,这时倒是石磊打来了电话。 闻青接到时,有些惊讶问:“你怎么打电话来了?” 石磊笑着说:“我、我就问问你书看的怎么样了?” “挺好的。” “那不会的可以问我。” “好,我知道了。”闻青笑着说。 石磊又问了一些闻青在家的情况,闻青一一回答,然后才说:“电话费挺贵的,等见面再聊吧。” “好,你什么时候去学校?” “昨天下午。” “好,到时候我去找你。” 闻青连忙说:“别,我在县城还有点事儿,去的比较晚,你先去,等到了南州咱们再见。” “那、也行!” 挂上电话后,闻青就在琢磨自己“在县城还有点事儿”,她已经大致了解过纪彦均公司的情况。 她记得上辈子纪彦均过的顺风顺水,大武也根本没有出事。这辈子却出了事,闻青想了想,也许是自己的重生,打乱了这个世界的事情。 但是,不管怎么样,她真的不想帮纪家。 纪家此时一阵黑暗,以前天黑了,纪宁芝会早早地拉亮灯泡,抱着一台收音机,在床上听广播,今天却没有。 一家三口都呆呆地坐在堂屋,各个房间里黑漆漆的。 过了好久,纪友生才起身说:“做饭吧,说不定一会儿彦均会回来吃饭。” 梁文华没动。 纪宁芝也没动。 纪友生径直进了厨房,拉亮灯开始做饭。 饭做好了,没人吃,纪彦均也没有回来。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纪彦均也没有回来,梁文华心里焦急,吃过早饭之后,去街道上等了一等,还是不见纪彦均,倒是听到来往粮站的人在议论她家的事儿。 “就是这个纪家,他家的货车翻我们那沟里了,人当时就捞上来了,车没有。” “人怎么样了?” “听说还在医院,得花大把大把的钱呐,一缺钱就没命的事儿!” “那那一车货怎么办?” “纪家赔啊,听说都是值钱的玩意儿,十好几万呢。” “啊!这么多,我十辈子都赚不了这么多,纪家能赔得起吗?” “赔不起也得赔,砸锅卖铁都得赔,想耍赖?被人一告,纪彦均就得坐牢!” 最后一句话不管是真是假,有没有事实根据,都让梁文华心头一寒,砸锅卖铁地赔?彦均坐牢? 梁文华身形晃了晃,脚步虚浮地回到家里,刚坐在堂屋就听到房里传来轻微的响声,是纪友生在收拾家,他准备搬家,搬离这里,除了公司之后,把这个家也得赔出去。 这个家她住了几年了,这平房,这水泥地,这看上去比别人家高档许多的院子,是她这辈子住的最好的地方,怎么会给别人呢? 梁文华倏地站起来身来,噔噔噔地跑进房内,一把扯过纪友生手中的麻袋,摔在地上:“我不搬,我死也死在这里!” 纪友生看着梁文华,说:“我看你不是想死,你是想让你儿子死。” 梁文华整个身子一震。 她想让儿子死?她不想,她一点也不想,她想让她儿子过的好好的。 与此同时,纪彦均正从南州火车站把刚子接回来,接到了南州的公司里。 刚子看到公司院子里停的货车问:“没找到买家?” 纪彦均点头:“不好找。” “那继续找啊!” “来不及了。”纪彦均说。 “为啥?不是还有半个月的时间吗?”刚子问。 纪彦均笑了笑,笑的极其无奈,然后说:“昨天岳辉去了我家,本来是想再给我宽限几天,结果遇上了我妈。” 刚子扶了扶额:“你妈骂岳辉了?” “嗯。”纪彦均应。 刚子吐了一口气,他其实一直知道梁文华是个挺……不讲理的人,但梁文华对纪彦均、对自己是真好,作为纪彦均的兄弟,他肯定不能说梁文华不好了。再说梁文华不讲理也没对自己不讲理。 “然后呢?”刚子问。 “然后,岳辉一生气,把时间限定在三天内,也就是明天,不然法庭见。” “狗日的!”刚子骂一句,不过他知道一定是梁文华说了过分的话,不然岳辉不会这么撕破。 纪彦均苦涩一笑,从衣兜里掏出一盒大前门烟,抽出两根,递给刚子一根,自己随即衔着一根说:“其实,这样挺好的。” “哪好了?”刚子接过烟问。 “没这事儿,我还不知道我这么糟糕,还有我妈和宁芝的真实样子,还有青青……” 纪彦均话未说完,房里的电话响了。 纪彦均说一句:“我去接。”便朝房里走。 “嗯。”刚子应了一声,他在想着办法如何解决当前这个难题,法子没想到,一转头就见纪彦均神色慌张地从房里出来,说一句:“刚子,上车!” 刚子利索地上了小汽车,关上车门,问:“彦均咋了?” 纪彦均沉着脸说:“我妈去水湾村了。” “去水湾村干啥?” “找闻青!” “找闻青干啥?” “我也不知道。”纪彦均快速地打着方向盘,车子调头之后,火速驶出院子。 找闻青?找茬吗?刚子不解。 而此时,梁文华骑着自行车已到了水湾村村头,她来过水湾村,是闻青二叔下葬时她来的,所以知道路,只是忘了闻青家在哪里? 闻青二叔下葬时,水湾村整个村子都是茅草屋,连间瓦房都没有,如今水湾村里不止一家有瓦房的人家,而且村里还专门修了一条笔直的水泥路,干干净净的。 梁文华推着自行车顺着水泥路向水湾村里走。 一群小孩子正在水泥路上摔皮卡,玩的一身劲儿。 “朋朋,你输光了!” “没有,我还有皮卡呢。” 一群小孩子玩闹着。 “小同学。”梁文华询问其中的一个小孩问:“你知道闻青家在哪儿吗?” 话音一落,便有人喊:“朋朋,朋朋,有人找你大姐!” “谁找我大姐?”闻朋从小孩群里钻出来,他以前见过梁文华,但是没记住长相,更加不知道她是纪彦均的妈妈。 但是梁文华认出了闻朋,一个长不高又黑的农村小孩子,她一直不喜欢:“是我找你大姐。” “找我大姐干啥?”闻朋问:“是要买鞋子吗?” 梁文华顺势点点头。 闻朋热情地说:“那我带你去。” “好。” 闻朋在前跑着,梁文华随后跟上。 “大姐,大姐!有人来买鞋子了!大姐!”闻朋一跑进院子就喊。 喊的姚世玲、闻青都从房里出来了。 “大姐,她来买鞋子。”闻朋惦记着玩,说完便跑走了。 闻青、姚世玲则微微怔住。 闻青随即蹙眉。 姚世玲出于“来者是客”的想法,把梁文华请进来。 梁文华干笑着说谢谢,然后把自行车停放到院子里,目光不由得打量了闻青家,闻青家已经盖了四五间瓦房,堂屋的正中间有台黑白电视机,黑白电视机旁边还有收音机。 看来闻青真的是赚大钱了。 姚世玲去给梁文华倒水,手刚触到条几上的水瓶,便听到闻青说:“妈,不用给她倒水,她不喝。” 梁文华一愣。 姚世玲转过头来:“闻青,你咋这样说话?” 闻青向来不让姚世玲知道梁文华的极品,因为姚世玲会担心她,所以她说与纪家的矛盾时,也是轻描淡写。 但是这次梁文华却找上门来了。 “妈,你拿着收音机去我房里听听评书吧。”闻青说。 姚世玲还拿着白色茶缸子,还要倒水,就听到闻青又喊一声:“妈。” 姚世玲放下手中的茶缸子,说:“那好,我去你房里。”姚世玲随手拿了条几上的收音机,也没有再招呼梁文华便进了闻青的房里。 姚世玲一走,堂屋只剩下闻青和姚世玲了。 “说吧,你想干什么?”闻青问。 梁文华完全没了平日里嚣张气焰,以从未有过的好声好气说:“闻青,以前是我不对,所以” 闻青在心里呵呵,道歉都道的真没有诚意,不过,闻青没有戳穿她,而是直直地望着她,只等着她说对不起。 “我向你说声对不起。”梁文华又说。 闻青笑了笑:“别演了,能说重点吗?” 梁文华被闻青弄的十分尴尬,好在堂屋除了闻青并没有旁人,梁文华这才又说:“我想替彦均,向你借十万块钱。” 闻青勾唇一笑,直接回绝:“不借。” “你……” “我怎么了?我的钱由不了我做主吗?”闻青反问。 梁文华大脑中飞速转过儿子为难的样子,亲朋好友疏远她,岳辉说法庭上见,纪友生在收拾行李,她完全没了脾气:“你忍心看到彦均受苦吗?如果彦均还不上这些钱,他有可能会坐牢!” “纪彦均?谁是纪彦均?”闻青反问:“我和他认识吗?怎么认识的?” 梁文华双拳紧握:“纪彦均是你二叔用生命救的。” “所以呢?”一提到二叔,闻青面色立刻变了,问:“你还记得我二叔救过纪彦均的命?然后呢?我二叔救了纪彦均的命,换来的就是你纪家对我闻家的百般看不起,对我逢青各种诬陷,对我闻青本人各种泼脏水,梁文华,我倒是要问一问你,我二叔救了你儿子一条命,救出仇了吗?我二叔救你儿子一条命,我就得拿十万块钱救你家吗?我犯贱吗!”闻青大声质问。 把梁文华震的一抖。 “滚!”闻青指着门外说。 梁文华定定地望着闻青,问:“你真的不愿意借钱给彦均吗?” “对。”闻青坚定地说。 “我求你了。”梁文华突然说:“求你帮帮我们家。” 闻青:“呵呵。” “我求你了。”梁文华话音一落,“扑通”一声跪在闻青面前,闻青一愣,与此同时,纪彦均、刚子下了小汽车,直冲进闻青家院子。 “妈!” “阿姨。” 二人喊过之后,看到就是梁文华跪在闻青面前这一幕,二人俱是一惊。 姚世玲跟着出来,看到的也是这么一幕,当即怔住,低声喊:“闻青……” 闻青没料到梁文华会突然下跪,本能向后退了两步,看向姚世玲:“妈。” “闻青。”姚世玲赶紧走上前,搂过闻青,不管别人说什么,她都是无条件地站在女儿这边,一个长辈就这么给小辈下跪,算什么? 闻青完全不去看纪彦均。 刚子却是心颤,梁文华给闻青下跪,这以后要彦均怎么办?怎么面对闻青? “妈,你这是干什么啊?”纪彦均上前,走到梁文华跟前,蹲下身,不管是从姿态上还是语气上都是从未有过的疲惫,他伸出双手搓了搓脸,然后吐了一口气,用只有他和梁文华才能听到的声音说:“妈,你才多大点儿的事儿,你这样这样……我以后还怎么娶闻青啊,怎么娶她啊……没有她,我” 梁文华看到儿子眼眶通红:“彦均……” “走吧,跟我回家。”纪彦均很快恢复平静,拉起梁文华。 梁文华却搂着纪彦均的胳膊大哭起来了:“彦均……我们家怎么办啊,你去求求闻青,让她帮帮咱们啊……” 刚子不由得为纪彦均默哀,他这妈